消毒水的氣味像淬了冰的針，扎進鼻腔時帶著鐵銹的澀和腐敗的甜，兩種氣味擰成一股繩，勒得人胸口發(fā)悶。蘇卓翔猛地睜開眼，視線撞在布滿交錯劃痕的金屬天花板上——那些劃痕深且凌亂，邊緣翻卷著，像是被某種利爪反復撕扯過，殘留著一種令人不安的獸性。
耳邊的聲響嘈雜得像菜市場。有女人的哭喊聲，斷斷續(xù)續(xù)的，帶著對未知的恐懼；有男人的咒罵，粗礪的嗓音撞在艙壁上，彈回來時已經(jīng)泄了氣；還有拳頭砸在金屬上的悶響，“咚咚”地，像敲在每個人緊繃的神經(jīng)上。
“這他媽的是哪兒？！”穿西裝的男人嘶吼著，昂貴的定制西裝皺成一團，他把公文包狠狠摔在地上，文件散落出來，混著半塊咬過的三明治，黃油在金屬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油漬。
蘇卓翔掙扎著坐起身，后腰的鈍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剛才不知被誰推了一把，正好撞在艙門的棱角上。他這才看清，自己身處一個狹窄的金屬艙里，空間擠得像罐頭，十幾個陌生人橫七豎八地躺著，姿態(tài)狼狽。穿粉色睡衣的主婦還在哭，發(fā)梢黏在汗?jié)竦哪橆a上；戴耳機的學生摘下耳機，眼神茫然地東張西望；只有那個肌肉虬結(jié)的壯漢還算鎮(zhèn)定，正用粗糙的手指捻起地上一根斷裂的金屬支架，掂量著重量，目光像狼一樣盯著艙門外的黑暗。
沒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蘇卓翔的記憶還停留在幾秒前——出租屋的臺燈亮著，電腦屏幕上是《無限恐怖》的經(jīng)典畫面，鄭吒在蜂巢里第一次開啟基因鎖，眼神狠厲地砸向喪尸。可現(xiàn)在，臺燈的暖光變成了金屬艙的冷光，鍵盤的觸感變成了身下冰涼的地板。
“滋啦——”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突然炸開，像是指甲劃過玻璃。前方的艙門緩緩滑開，慘白的光線涌進來，刺得人睜不開眼。蘇卓翔瞇起眼，看到門外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墻壁上的應急燈閃爍著紅光，把影子拉得扭曲又詭異。
擴音器里傳出電子音，毫無感情，像手術(shù)刀劃開皮膚：“歡迎來到蜂巢。啟動輪回任務機制——”
“主線任務：存活七小時。任務獎勵：基礎獎勵點500，全隊存活額外獎勵1000點。”
“支線任務：擊殺T病毒感染者（普通喪尸），每只獎勵100點；擊殺變異體（舔食者），獎勵1000點?！?/p>
“任務提示：T病毒感染者對聲音敏感，紅后主機房已啟動防御機制，請勿靠近。失敗懲罰：抹殺?！?/p>
“抹殺？！”穿西裝的男人臉色瞬間慘白，“這不是電影！這是真的要殺人！”
“蜂巢？T病毒？”戴眼鏡的年輕人突然尖叫，鏡片后的眼睛瞪得滾圓，他手指顫抖地指向走廊，“是《生化危機》！那些喪尸……殺了它們能拿‘獎勵點’？可被它們抓到就會死啊！”
恐慌瞬間炸了鍋。穿睡衣的主婦癱坐在地，哭喊著“我的孩子”；有人試圖爬回艙內(nèi)，卻被后面的人推搡著往前擠；只有那個壯漢眼神一動，握緊了手里的金屬支架——100點獎勵點，這個數(shù)字像鉤子，勾住了他眼底的狠勁。
蘇卓翔的心跳得像擂鼓，卻強迫自己冷靜。主神的任務很明確：活下去，殺喪尸能賺獎勵點。他看過這部電影，知道普通喪尸速度慢，但數(shù)量極多；更可怕的是舔食者，那種被病毒徹底改造的怪物，速度和力量都遠超常人，卻能換來1000點——高風險，高回報。
“砰！”
走廊盡頭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緊接著是令人牙酸的咀嚼聲，“咔嚓、咔嚓”，像是有人在啃咬骨頭，帶著黏膩的濕響。蘇卓翔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他看到一個白色身影蹣跚走來——是穿研究員制服的人，半邊臉頰已經(jīng)腐爛脫落，露出森白的牙床，渾濁的眼球沒有焦距，嘴角淌著黑紅色的粘液，一步一頓地，拖著一條不自然扭曲的腿。
“喪、喪尸……”有人顫聲說，聲音抖得像風中的葉子。
喪尸似乎被這邊的動靜吸引，猛地轉(zhuǎn)頭，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像是破風箱在抽氣。它加快了速度，腐爛的爪子向前伸著，指甲縫里還掛著暗紅色的肉絲，每一步落下，都在地面拖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人群徹底亂了。有人往前沖，想逃進走廊；有人往艙里縮，把別人當擋箭牌。蘇卓翔被擠得一個趔趄，后腰撞在艙門棱角上，疼得他眼前發(fā)黑。就在這時，那只喪尸已經(jīng)撲到近前，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腐敗的酸臭，腐爛的爪子帶著風聲，五指張開，直抓他的喉嚨！
死亡的陰影瞬間罩下來，冷得像冰。
就是這一刻——
蘇卓翔的大腦像被重錘砸中，“嗡”的一聲，所有聲音都消失了。無數(shù)碎片涌進來：喪尸的骨骼結(jié)構(gòu)圖、肌肉收縮的軌跡、爪子揮動的角度……像是有一把無形的鎖被猛地撬開，五感在瞬間被放大到極致。
他能清晰地聽到喪尸關節(jié)摩擦的“咯吱”聲，能看清它爪子上的每一道裂痕，甚至能預判出這一抓的落點——就在他左側(cè)頸動脈的位置，那里皮膚最薄，一旦被撕開，血會像噴泉一樣涌出來。
“開！”
低吼從喉嚨里擠出來，帶著血腥味。蘇卓翔的身體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猛地向左側(cè)翻滾，肩膀先落地，借著慣性蜷縮身體，像顆球一樣滾開半米。這一滾快得驚人，幾乎是在喪尸爪子落下的前一秒完成——他甚至能感覺到那股帶著腥氣的風擦著臉頰掠過，刮得皮膚發(fā)麻。
后腰的傷口在粗糙的金屬地板上蹭過，疼得他冷汗直冒，但他顧不上了。右手在地上一摸，指尖觸到一根冰涼堅硬的東西——是壯漢剛才丟下的金屬支架，約有半米長，一端被扭成了不規(guī)則的銳角。
肌肉纖維像被點燃的引線，突突地跳著，每一寸都在發(fā)燙；血液仿佛在血管里沸騰，帶著一股灼熱的力量沖向四肢百骸。他借著翻滾的慣性，右手猛地攥緊支架，手臂肌肉賁張，青筋像小蛇一樣凸起。
喪尸撲空后，身體因為慣性向前踉蹌了半步，正好把側(cè)臉暴露在蘇卓翔面前——那半邊腐爛的臉頰上，眼球已經(jīng)脫落了一半，掛在眼眶外，隨著動作晃悠著。
就是現(xiàn)在！
蘇卓翔的手臂帶著全身的力量揮出，金屬支架劃破空氣，發(fā)出“咻”的銳響，劃出一道筆直的弧線，精準地砸向喪尸的太陽穴！
“咔嚓！”
脆響清晰得可怕，像是冬天踩碎冰面。金屬支架的銳角深深嵌進喪尸的頭骨，黑紅色的液體混合著灰白色的腦漿噴濺出來，濺在蘇卓翔的手臂上，黏膩的，帶著腐臭的溫度。
喪尸的動作猛地一滯，全身僵住，渾濁的眼球似乎轉(zhuǎn)動了一下，像是在理解發(fā)生了什么。幾秒鐘后，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地砸在地上，四肢抽搐了兩下，徹底不動了，只有那只脫落的眼球還在微微顫動。
“叮！擊殺普通喪尸×1，獲得獎勵點100?！?/p>
冰冷的提示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蘇卓翔愣了一下——這是主神的聲音？
他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握著金屬支架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發(fā)白，指節(jié)僵硬得幾乎無法彎曲。支架的另一端還在微微發(fā)燙，那是撞擊時摩擦產(chǎn)生的溫度。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已經(jīng)被磨出了血泡，混著喪尸的污血，紅得刺眼。
剛才那一瞬間的力量和速度，根本不輸于平時的自己。肌肉的爆發(fā)力、神經(jīng)的反應速度、甚至對時機的判斷，都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拔高了一個層次。
這是……基因鎖？
“你沒事吧？”
沉穩(wěn)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蘇卓翔抬頭，撞進一雙銳利的眼睛里。穿黑色皮夾克的青年正看著他，臉上沾著幾點血污，棱角分明的下頜緊繃著，眼神里有震驚，還有一絲了然。
“剛才那反應速度……”青年頓了頓，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你也打開基因鎖了？”
蘇卓翔的心臟猛地一跳。這個臉，這個眼神，和記憶里的一模一樣。
“鄭吒？”他試探著喊出這個名字，聲音還有點抖。
青年愣了一下，隨即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沖淡了臉上的狠厲：“看來你認識我？我叫鄭吒?！彼斐鍪?，掌心有層厚厚的繭子，粗糙卻溫暖，“看來得搭個伴，才能在這鬼地方活過七小時了。”
“蘇卓翔?！彼兆∴嵾傅氖?，指尖傳來的溫度讓他莫名安心。是他，真的是鄭吒?！稛o限恐怖》里那個一路浴血奮戰(zhàn)的主角，那個能在絕境里撕開生路的人。有他在，活下去的可能，至少多了一半。
“合作愉快?！?/p>
七小時的時間，像在沸水里煮。他們在走廊里遇到過三只喪尸。
第一只被鄭吒解決——他不知從哪摸來一把消防斧，斧頭劈下時帶著風聲，“噗嗤”一聲劈開喪尸的顱骨，黑血濺了他半邊臉，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叮！鄭吒擊殺普通喪尸×1，獲得獎勵點100。”
第二只還是鄭吒出手，斧頭卡在喪尸的脊椎里，他干脆棄了斧頭，抓住喪尸的頭顱猛地一擰，“咔嚓”一聲，頸椎斷裂的脆響在寂靜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叮！鄭吒擊殺普通喪尸×1，獲得獎勵點100。”
第三只喪尸撲向一個嚇傻的新人時，蘇卓翔動了。他沒再用金屬支架，而是憑著基因鎖開啟時的爆發(fā)力，側(cè)身躲過喪尸的抓撲，左手精準地扣住對方的手腕——喪尸的皮膚冰涼僵硬，像抓著一塊腐爛的木頭。右手握拳，借著轉(zhuǎn)身的力道，狠狠砸在喪尸的肘關節(jié)處。
“咔嚓！”關節(jié)應聲而斷，喪尸的手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耷拉下來。沒等它嘶吼，蘇卓翔已經(jīng)欺身而上，膝蓋頂住它的胸口，雙手按住它的頭顱，猛地向左側(cè)一擰！又是一聲脆響，喪尸徹底癱軟下去。
“叮！擊殺普通喪尸×1，獲得獎勵點100?！?/p>
他甩了甩手上的污血，指節(jié)因為撞擊而發(fā)紅，卻感覺不到疼——腎上腺素還在飆升，麻痹了神經(jīng)。算上這只，他已經(jīng)有200點獎勵點了。
中途他們遇到兩個幸存的雇傭兵，穿著戰(zhàn)術(shù)背心，臉上滿是疲憊，戰(zhàn)術(shù)靴上沾著干涸的黑血。他們說紅后封鎖了大部分出口，唯一的生路是緊急通道，在B區(qū)的盡頭，那里有通往地面的電梯。
路過紅后主機房時，蘇卓翔注意到防爆玻璃已經(jīng)被之前的槍戰(zhàn)打裂。他想起電影里紅后的核心主板藏在控制臺下方，那可是保護傘公司的核心科技。“我去看看有沒有能用的東西?！彼吐晫︵嵾刚f了一句，趁眾人戒備喪尸的空檔，快步?jīng)_到控制臺前，用金屬支架撬開底板，果然看到一塊巴掌大的銀色芯片，上面刻著復雜的電路紋路——正是紅后的主板。他迅速把芯片塞進貼身的口袋，金屬的冰涼透過布料傳來，像揣了塊冰。
當蘇卓翔跟著鄭吒，還有那個幸存的壯漢、戴眼鏡的年輕人一起，跌跌撞撞地沖出蜂巢，站在那道散發(fā)著柔和白光的光球下時，腦海中再次響起主神的提示：
“主線任務‘存活七小時’完成?；A獎勵點500已發(fā)放，全隊存活額外獎勵1000點已平分（每人250點）?！?/p>
“檢測到特殊物品‘紅后主板’，可兌換獎勵點2000。是否兌換？”
蘇卓翔心中一震，毫不猶豫地選擇“是”。
“叮！兌換成功，獲得獎勵點2000。”
他在心里默算：擊殺喪尸200點+基礎500點+額外250點+紅后主板2000點=2950點。加上開啟基因鎖時主神額外觸發(fā)的“潛能獎勵”550點，總共3500點。
這個數(shù)字讓他呼吸一滯——足夠兌換幾項實用能力了。更重要的是，他清楚記得，《無限恐怖》的下一場輪回正是《咒怨》。那部片子里沒有實體喪尸，只有無處不在的厲鬼，物理攻擊根本無效，必須提前準備克制靈體的手段。
光球懸浮在半空中，光芒溫暖得像陽光，卻帶著一種俯瞰眾生的漠然。
“這是……主神？”鄭吒的聲音帶著疲憊，眼底卻亮得驚人，像藏著火焰，“我們能在這里兌換強化！”
“主神，查詢可兌換能力?！彼麑χ馇蚝暗馈?/p>
虛擬屏幕突然在每個人面前展開，密密麻麻的文字滾動著，像星河?！俺跫墐?nèi)力：1000獎勵點”“C級精神力掃描：800獎勵點”“異形基因片段：5000獎勵點”……蘇卓翔的目光精準地鎖定“召喚系”分類，指尖快速滑動，找到早已想好的目標。
他先是用1200獎勵點兌換了“初級召喚術(shù)”，又花200點兌換了一只“影鼠”——黑霧凝聚間，巴掌大的黑色老鼠竄上他的肩膀，紅寶石般的眼睛警惕地掃視四周。
“召喚系？”鄭吒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挺好，團隊里正好缺個探路的?！?/p>
蘇卓翔點頭淺笑，手指卻在屏幕上繼續(xù)操作。他的目光落在“靈體召喚”子分類，找到一個不起眼的選項：“低階凈靈狐：需獎勵點1500，具備驅(qū)散低階靈體的能力，對怨魂類生物有克制效果。”
就是它！
他毫不猶豫地確認兌換。一團淡金色的光暈在掌心亮起，比影鼠稍大的狐貍虛影浮現(xiàn)，通體雪白，尾巴尖泛著微光，落地時幾乎沒有聲音，只是用澄澈的藍眼睛蹭了蹭他的手腕，像團會動的雪球。
“這小狐貍挺可愛啊?！贝餮坨R的年輕人多看了兩眼，沒多想。只有蘇卓翔知道，這只看似無害的靈狐，將是他在《咒怨》里活命的關鍵。
最后剩下的600點，他兌換了“初級靈力親和”——能小幅提升對靈體的感知力，正好搭配凈靈狐使用。
壯漢兌換了“初級格斗術(shù)”，屏幕上閃過他肌肉暴漲的影像；鄭吒則選擇了“初級內(nèi)力”，閉眼感受時，指尖泛起淡淡的白氣。
蘇卓翔悄悄握緊拳頭，感受著體內(nèi)因“靈力親和”產(chǎn)生的微弱感應，以及凈靈狐若有若無的靈力波動。影鼠負責探路，凈靈狐克制厲鬼，再加上基因鎖帶來的身體強化，應對《咒怨》的底氣足了不少。
主神的光芒落在他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隱在陰影里。
他看著光球，眼底的決心比之前更甚。下一場輪回的伽椰子宅邸，將是比蜂巢更兇險的煉獄。但他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
不管是爬滿咒怨的墻壁，還是藏在衣柜里的鬼影，他都必須活下去。
而且要活得比誰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