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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防通道內(nèi)的時間像被凍住的冰河。昏暗與斜射進來的陽光割裂出分明的界限,光柱里,億萬顆微小的塵埃顆粒在絕對的靜默中無規(guī)律地懸浮、游移,如同宇宙中漫無目的飄蕩的星塵。

秦瑤癱坐在冰冷粗糲、落滿污垢的水泥樓梯臺階上。那身價值不菲的黑色緞面連衣裙早已失去所有光澤,蒙上了大片的灰白色塵斑與刮擦出的絲縷痕跡,像一塊被隨意丟棄的昂貴抹布。往日精心燙卷、閃耀光澤的蓬松長發(fā),此刻如同失去生機的枯敗海藻,散亂地粘在汗水和淚水混雜的臉頰、脖頸上,遮住了她大半張曾經(jīng)明艷動人的臉。

那雙曾盛滿高高在上的倨傲與刻薄惡毒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無邊的空洞與茫然,像兩潭被抽干水的枯井,倒映著徹底的潰敗與絕望。她精心保養(yǎng)、涂抹著猩紅蔻丹的指尖,有好幾根已經(jīng)繃斷或嚴重扭曲,正無意識地、徒勞地摳挖著臺階縫隙里凝固的黑色污漬。

她感覺得到那些手機鏡頭的存在——許哲手里捏著的、體育生高舉的、還有大媽們緊握的——無數(shù)個冰冷的、帶著審視與記錄的攝像頭焦點,如同無形的聚光燈聚焦在她身上,又像是通紅的烙鐵,燙得她裸露在外的皮膚陣陣灼痛,靈魂都在炭火中蜷縮呻吟。寧薇那句毫無溫度、如同最后審判宣言的“兌現(xiàn)當面對話”,更像一柄從天而降、冰封萬物的巨錘,將她最后殘存的一絲掙扎與反抗的意志徹底碾碎成塵埃。

“滴滴滴——滴滴滴——”

一陣急促、單調(diào)、帶著電子冰冷感的手機鈴聲,如同利刃刺破厚重的凝膠狀死寂,在通道內(nèi)突兀地炸響!

源頭——正是秦瑤自己那只摔在臺階上、屏幕如同蛛網(wǎng)般炸裂的手機!

在破碎的玻璃裂痕縫隙間,來電顯示區(qū)域頑強地跳動著兩個冰冷方正的黑體大字:

【張秘書】

這三個字映入秦瑤眼簾的瞬間!

她的身體如同被一根無形的巨針狠狠貫穿!猛烈地痙攣了一下!空洞的瞳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驟然收縮!渙散的目光頃刻間凝聚起極其尖銳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光束!

那是她父親秦正雄身邊猶如影子般的存在!張秘書的電話從不閑聊!只意味著一件事——父親的意志降臨了!

那催命的鈴聲固執(zhí)地、一遍又一遍地響徹在凝固的空氣中。

通道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甚至包括許哲他們手中的鏡頭,都齊刷刷地、死死聚焦在那部躺在塵灰與玻璃渣中的殘破手機上。每一道視線都像沉重的鎖鏈。

寧薇靜立原地,臉色沉靜如水,目光深邃地落在秦瑤身上,如同平靜的湖面倒映著風暴前夕的最后一片云。

秦瑤幾乎是手腳并用,以一種喪失所有尊嚴的姿態(tài),在粗糲的地面上爬行般挪動過去。顫抖得如同風中秋葉的手指,幾次劃過滿是裂紋的屏幕,都未能成功接聽。那指甲縫里還沾染著污垢的指尖,因過度的恐慌而僵硬。終于,在最后一次近乎絕望的劃動后——

聽筒被接通!

“大小姐,秦總指示:地點不變。按協(xié)議進行?!?/p>

一個清晰、冷靜、如同機器合成的、不帶絲毫人類情感與溫度波動的男聲,透過碎裂受損的聽筒和瞬間激活的免提揚聲器,毫無阻礙地擴散出來!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所有人的耳膜上:

“我們的人十分鐘后到樓下。”

“請您做好準備?!?/p>

冰冷的指令,沒有半分解釋,沒有任何安撫,只傳達著不容置疑的、名為“協(xié)議”的鐵律。最后的“做好準備”四個字,更是帶著一種執(zhí)行程序的殘酷感。

“協(xié)議”?“做好準備”?!

秦瑤臉上最后殘余的一絲血氣如同潮水般瞬間褪得一干二凈!只剩下比墻壁更慘淡的死灰色!嘴唇因恐懼和屈辱不受控制地劇烈哆嗦著,喉嚨深處涌上陣陣反胃的嗚咽:“不……我不要……我不……” 反抗的詞語如同瀕死小獸的悲鳴,剛剛擠出口,就被電話那頭一片更深的、如同黑洞般的沉默瞬間吞噬、淹沒!

“咔噠。” 極其細微,卻又清晰無比的掛斷盲音。

張秘書的話語像一道無形的、由鈦合金鑄造的冰冷絞索,瞬間勒緊了秦瑤的脖頸!最后一點想要蜷縮抵抗的意志力被干凈利落地絞殺殆盡!徹底化為齏粉!

噗通!

她剛剛勉強用手肘支撐起一點的身體,再次像失去了所有骨頭般重重地、毫無聲息地跌回冰冷堅硬的地面!額頭猛地磕在同樣冰冷的臺階棱角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輕響。肩胛骨劇烈地、無聲地抽動起來,大顆大顆滾燙的淚珠混合著灰塵與油污,從她低垂的額發(fā)縫隙里洶涌滑落,在地面砸出點點深色的污跡。那份深入骨髓的狼狽和恥辱,在此刻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

十分鐘。

倒計時的每一秒都如同沾著鹽水的粗糙砂紙,在秦瑤的靈魂上反復摩擦,帶出血肉!是無盡的凌遲酷刑。

宿舍樓下。

那一片平日里供學生晾曬被褥、豎立著各種公示通知牌的小廣場邊緣。一輛線條硬朗、通體猶如黑色熔巖澆筑而成的林肯領(lǐng)航員,如同幽靈般無聲滑行至一棵巨大法桐的陰影角落里,穩(wěn)穩(wěn)定格。車體表面折射著午后灼目的陽光,卻散發(fā)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森寒氣。

引擎熄火的瞬間,前車門打開。兩名如同從巖石中雕刻而出、身高超過一米九、身著挺括黑色西裝、面戴寬幅遮光墨鏡、氣息如同冰塊的保鏢率先跨步下車,如同兩尊毫無生命的古代門神石像,以絕對對稱的姿態(tài)立于豪華車廂兩側(cè)。他們的存在本身,就像一道無形的高壓電警戒區(qū),驅(qū)散了周圍原本聚集的竊竊私語的學生。

緊接著,后車門無聲開啟。

張秘書走了出來。一身剪裁極其合體的深灰色西裝,連領(lǐng)帶結(jié)都打得一絲不茍如同精密儀器。金絲眼鏡在陽光下反射著冷漠的光點,掩蓋了其后不知深藏何物的眼眸。他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甚至連一個眼神都吝于投向周圍聚集的、帶著好奇與探究目光的學生們。目光如同安裝了激光制導系統(tǒng),徑直穿透紛雜的人群,精準無誤地鎖定在3號樓消防通道那道敞開著、幽深如同通往地獄之門的出口方向。

人群如同被摩西分開的紅海,在那無形的、極具壓迫性的氣場下,不由自主地向兩側(cè)潮水般退開,無聲地讓出一條寬約兩米、筆直通向場地中央的真空通道。

時間凝固的指針悄然滑過。

消防通道出口。

秦瑤終于出現(xiàn)了。

她是被兩名如黑塔般高大沉默的保鏢,如同拖拽一件失去靈魂的行李般,幾乎是半扶半架著、硬生生地“拎”出來的。昔日昂首挺胸、如同驕傲天鵝的姿態(tài)蕩然無存。此刻的她,活像一具精致卻失去提線的破舊木偶,腳掌近乎拖行在地上,毫無著力感。被淚水沖花、又混合著塵土的妝容,在午后的強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慘烈而詭異的斑駁。

凌亂的長發(fā)如同破敗的旗幟覆面,卻無論如何也遮擋不住那份如同烙鐵般烙印在臉上、幾乎要滲透出來的滔天屈辱感與心死的慘敗氣息。那身昂貴的、曾讓她引以為傲的黑裙,在熾烈的陽光下,反襯著她此刻的絕望處境,成了最大的諷刺。

她被迫站定在這片毫無遮擋的小廣場中心區(qū)域。保鏢如同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器人,同時默契地向后精確退開一步。這一步的距離,精確畫定了她的表演(或者說獻祭)舞臺的邊界,也如同在她頸上最后加固了一道無形的枷鎖。

廣場外圍,圍觀的學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魚群,越聚越多。各種揣測、驚愕、鄙夷、同情的竊竊私語聲,漸漸匯聚成一片壓抑的、足以將人逼瘋的聲浪。無數(shù)道目光如同密集的探針,從四面八方無情地刺向廣場中心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

張秘書步履平穩(wěn)地向前一步踏出。皮鞋踏在廣場地磚上發(fā)出清晰卻冷漠的敲擊聲。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目光精準地越過面如死灰、身體微微顫抖的秦瑤,落在她身后不遠處——寧薇剛從容步出通道陰影、踏入光明的身影上。

寧薇站定,姿態(tài)挺拔。那份沉靜與秦瑤的崩潰絕望形成了地獄與天堂般的極致對比。

張秘書微不可察地向?qū)庌彼诘姆较蝾h首示意。動作標準,如同經(jīng)過精密測量的外交禮節(jié),充滿了形式上的敬意,卻唯獨缺乏人類的溫度。

然后,他側(cè)過一絲身體,向著秦瑤的方向,平靜地伸出手臂。一只保養(yǎng)得宜、指甲修剪得干干凈凈的手,托著一份似乎剛從文件袋里取出、邊緣銳利、打印著簡潔文字的A4紙。紙上的內(nèi)容在陽光下異常清晰,寥寥數(shù)行文字,卻散發(fā)著足以點燃靈魂的灼熱感,如同燒紅的烙鐵被遞到了眼前:

“開始吧,大小姐。” 聲音平淡,如同在念一句無關(guān)緊要的臺詞。

秦瑤的身體劇烈地一晃!幅度之大,幾乎要掙脫保鏢那無形的扶持范圍。她絕望地伸出手,指尖冰涼得如同剛從冰柜里取出,劇烈地顫抖著,幾次嘗試才勉強捏住那張輕飄飄卻重逾萬斤的紙張。薄薄的紙張邊緣甚至在她失控的力道下微微卷曲。

她死死地低下頭顱,視線如同被焊在了那幾行殘酷得如同判決書般的文字上,每一個字都像是燒紅的鋼針刺入她的瞳孔!喉嚨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扼住,干澀、灼痛,發(fā)不出半點聲音。無邊無際的屈辱感如同熔巖海嘯,從她的頭頂傾瀉而下,瞬間將她由內(nèi)而外徹底淹沒!吞噬!

她……秦家的千金!清大曾經(jīng)眾星捧月的?;ǎo數(shù)人仰望嫉妒的存在!

今天……

此時此刻……

竟要在這眾目睽睽之下!

在她最輕蔑、最仇恨、視為螻蟻的賤人面前!

親口宣讀這踐踏她所有尊嚴的懺悔書?!

“嗚……咳……” 一聲壓抑到極致、如同瀕死哽咽般的泣音,終于從她死死咬住的唇縫間掙扎著擠了出來,帶著令人心碎的破音。

張秘書沉默著。沒有催促,沒有不耐,只是像一尊雕塑般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等待程序運行完畢。他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在強烈的午后日光下,反射出一片刺目的、冰冷的白光,如同兩道無情的探照燈光束。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一把生銹的鈍刀,在秦瑤的靈魂上反復切割。

廣場周圍的空氣凝固得像一塊巨大的鉛錠,沉重得讓人窒息,只有遠處法桐葉片的輕微摩挲聲,如同死神的低語。

終于。

仿佛經(jīng)歷了一個世紀那么久的掙扎。

在無數(shù)道目光的匯聚、無數(shù)鏡頭的鎖定下。

秦瑤仿佛耗盡了體內(nèi)殘存的最后一絲生命之火。

她張開了嘴。

從干裂如枯井、被無數(shù)次嗚咽撕裂過的喉嚨最深處,艱難萬分地,壓榨出第一個如同來自深淵、破碎不堪的音節(jié):

“我……”

這微弱得如同蚊蚋振翅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和撕裂后的沙啞,幾乎剛出口就被廣場上的風吹散。

就在這一瞬間!

小廣場邊緣,那巨大的、由金屬和電子屏構(gòu)成的公告欄,突然發(fā)出一聲清脆短促的“嘀——”系統(tǒng)提示音!

緊接著,整個屏幕瞬間刷新!

一行巨大的、加粗的、鮮紅醒目的標題如同炸彈般彈出,強行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傳播學院2020級碩士研究生推免資格最終公示名單】

這個時間點?!官方最終名單刷新?!在這個當口?!

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幾乎所有人的目光,無論是圍觀的學生,還是許哲他們手中的鏡頭,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具有重大意義的官方信息強行牽引,下意識地、齊刷刷地轉(zhuǎn)向了公告屏方向!

人群的注意力產(chǎn)生了極其短暫、卻又極其明顯的真空轉(zhuǎn)移!

胡曉菲(恰好出現(xiàn)在關(guān)鍵節(jié)點):

身著一條當季新款、裙擺飄飛著小碎花的限量款連衣裙。她剛剛步履輕快、心情愉悅得像踩在云朵上,剛從行政樓辦完事出來,正悠閑地往宿舍方向走去。纖細白皙的手指還在滑動著手機屏幕——屏幕上顯示著學院網(wǎng)站剛剛發(fā)布(刷新前)的保研名單網(wǎng)頁??吹阶约旱拿忠琅f穩(wěn)穩(wěn)當當?shù)馗邞以凇巴扑]通過名單”的第一位,那張畫著精致妝容的臉上,忍不住綻開一個志得意滿、充滿優(yōu)越感的微笑。她習慣性地微微揚起下頜,目光掃過人群,準備迎接那些羨慕或嫉妒的視線,嘴角的弧度卻瞬間凝固、僵硬!

小廣場中心的景象如同最荒誕的戲劇撞入她的視線!

崩潰如泥的秦瑤!

如同地獄使者般的保鏢!

冷得像機器的張秘書!

還有……那個與周圍一切格格不入、氣質(zhì)清冷仿佛掌控著風暴之眼的——寧薇?!

胡曉菲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

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

一股冰冷刺骨、足以凍結(jié)血液的極端不祥預感,如同來自深海的巨怪,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攥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在那些被轉(zhuǎn)移了瞬間又更加集中回落的視線焦點里,在無數(shù)個鏡頭無情的記錄中,在令人窒息的死寂廣場上,秦瑤那混雜著血淚、帶著靈魂被撕裂般痛楚的“致歉”聲,終于再次磕磕絆絆、破碎不堪地響起:

“…秦瑤…(長時間的停頓和吸氣聲)…”

“本人…(沉重的嗚咽)”

“在此…正式向…傳播學院攝影系學生寧薇…(聲音艱澀無比,如同沙礫摩擦)”

“…表達…最深的…歉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血肉里挖出)”

“…并對…(極力控制卻無法壓抑的泣音)…”

她的聲音艱澀、破碎、充滿了無盡的痛苦與羞恥,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是耗盡她畢生氣力,從已經(jīng)千瘡百孔的胸腔最深處硬生生剜出來的帶血內(nèi)臟。那沉重的屈辱感幾乎要凝結(jié)成實體將她徹底壓垮。

就在這時!

廣場邊緣,緊挨著電子公告屏。

一名個子高挑、始終關(guān)注屏幕刷新的眼鏡男生,眼睛陡然瞪大到了極限!如同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靈異事件!失聲發(fā)出石破天驚的驚呼:

“臥槽!??!快看?。。。。庌保。。”Q忻麊嗡⑿铝耍。?!寧薇的名字在上面!??!第……第……第一位???!”

這聲驚呼如同投入深水炸彈!瞬間引爆了整個廣場!

“什么???!”

“哪里?寧薇?!她不是被擠掉了嗎?!”

“胡曉菲呢?!胡曉菲的名字呢???!” 另一個女生尖聲補充。

“我的媽!不見了!胡曉菲的名字消失了!!”

“系統(tǒng)出大BUG了吧?!剛刷新名單明明是胡曉菲第一!名字還在最上面?。 ?有親眼見證上一版名單的人急聲大喊。

“絕對有鬼!之前還傳說胡曉菲頂替了寧薇呢!怎么現(xiàn)在寧薇在上面胡曉菲沒了?!”

“公告欄系統(tǒng)故障??!”

“不!不是故障!快看教務(wù)在線系統(tǒng)入口也變了!顯示‘系統(tǒng)維護中’!根本進不去查!” 有人拿著手機對比著喊。

“胡曉菲被……除名了???。 ?/p>

巨大的、打敗性的信息混亂如同颶風,瞬間席卷了整個廣場!

原本聚焦在秦瑤身上的、帶著各種復雜情緒的目光,此刻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猛地炸開!帶著無與倫比的震驚、難以置信、以及濃濃的好奇八卦心,瘋狂地投向那塊剛剛刷新、內(nèi)容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逆轉(zhuǎn)的保研名單電子屏!

屏幕上!

榜首位置的名字!

赫然已從“胡曉菲”!

變成了清晰無比的、力透屏幕的兩個大字——

寧 薇!

這不可能?。。。。?/p>

胡曉菲如遭億萬伏特的晴天霹靂!剛才那云端漫步般的志得意滿瞬間被炸得灰飛煙滅!一絲不留!那張原本掛著優(yōu)越笑容的臉龐,“唰”地一下褪去了所有血色!變得如同刷了白漆的墻壁般死灰一片!她的心臟在那一刻似乎已經(jīng)停止了跳動!血液沖上頭頂又在瞬間冰涼!保研名額…沒了?!被誰?!寧薇?!怎么可能???!

她父親花了重金!走了隱秘通道!許諾了王主任厚利!打通了關(guān)節(jié)!怎么會這樣?!王主任呢?!他怎么沒消息???!

極度的恐慌讓她渾身冰冷!她手忙腳亂地掏出自己那部精致小巧的手機,手指因為極致的恐懼和憤怒而失控般劇烈顫抖,幾乎無法握住那光滑的金屬機身!她拼命地點開教務(wù)在線的APP入口——

屏幕上!

跳出的卻不是名單!

而是一個巨大、鮮紅、刺眼的提示框!

“系統(tǒng)維護中,暫時無法訪問!請稍后再試!”

寧薇的名字如同兩柄淬了劇毒的利劍!通過公告欄那清晰的字幕,穿透空氣!狠狠地刺瞎了胡曉菲的雙眼!

而廣場中心。

秦瑤如泣如訴、艱難擠出的那句“…并對…”還沒能接續(xù)下去的“道歉”聲,被這突如其來的全場嘩然、以及名單上那驚天逆轉(zhuǎn)、特別是“胡曉菲除名”的巨大沖擊波,瞬間打斷!

她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她猛地抬起頭!

那張被淚水、塵垢和極度恥辱扭曲的臉龐,恰好!精準地!對上了人群外圍,胡曉菲那張如同石化雕塑般寫滿了震驚、茫然、不敢置信、最后轉(zhuǎn)為怨毒和絕望慘白的臉!

胡曉菲?!剛才還踩著我失敗的身體洋洋得意的賤人胡曉菲?!

你的保研名額轉(zhuǎn)眼就被寧薇拿回去了?!還被除名了?!

你剛才那副勝利者的嘴臉呢?!

真正的小丑是你?。。?!

一股強烈的、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巨大諷刺、尖銳快感、以及更深的、仿佛被全世界愚弄和拋棄后的無盡憋屈情緒!

如同決堤的火山巖漿!帶著足以焚毀理智的高溫!猛地沖上秦瑤的喉嚨!直撞腦髓!徹底炸開!

道歉詞只念出了一半。

那根名為“堅持完成父親命令”的弦也終于不堪重負!

“噗——?。?!”

一大口粘稠、濃烈、閃爍著詭異光芒的、刺目的、帶著滾燙生命余溫的殷紅鮮血!!

如同被壓抑到極限的火山噴發(fā)!帶著極致的恥辱、憤怒、不甘與憋屈,猛地從秦瑤大張的口中狂噴出來!

這口滾燙的心頭血!

像潑墨般!

星星點點!凄厲地、大范圍地噴灑在她自己手中那張薄薄的、寫滿屈辱文字的道歉信上!

那鮮紅的血珠迅速滲透打印紙纖維,將黑色的方正字體暈染得模糊不清,如同被殘忍撕碎的尊嚴所開出的最為慘烈、最為畸形的血花!

也飛濺在她昂貴的黑色裙擺、蒼白如紙的下頜、以及面前冰冷的水泥地磚上!

隨后。

所有的光與色在她迅速黯淡下去的視野中急速消失、旋轉(zhuǎn)、拉成黑線。

她眼前一黑。

如同耗盡了所有能源的機器。

身體失去所有支撐,不受控制地、軟綿綿地、毫無生氣地……向后仰倒!

世界,在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徹底的靜音鍵。

廣場。

陷入了一片落針可聞、被極致驚駭所凍結(jié)的!

絕對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接連上演、一次比一次暴烈、一次比一次驚心動魄的反轉(zhuǎn)場面——秦瑤的崩潰下跪、名單的驚天逆轉(zhuǎn)、胡曉菲的瞬間失魂、乃至最后這觸目驚心的噴血昏厥——驚得徹底失去了言語!失去了反應(yīng)!只能呆立在原地,沉浸在巨大的視覺與心靈沖擊的余波中!

兩名保鏢訓練有素,反應(yīng)快如閃電!在秦瑤身體即將觸地的瞬間,一左一右同時上前,穩(wěn)穩(wěn)托住了她綿軟倒下的身體,避免了進一步的慘劇。但那失去意識的蒼白面龐,與胸襟上的大片血漬,構(gòu)成了一副無比慘烈的畫面。

而在廣場邊緣的角落。

胡曉菲整個人如同冰封般僵在原地!只有手機屏幕上那刺眼的“系統(tǒng)維護中”提示和她名字消失的公告屏畫面映照在她失焦的瞳孔里。

她失魂落魄地抬起頭。

視線先是落在被保鏢架著、人事不省、口角帶血的秦瑤身上。

隨即緩緩移動。

最終,落在了那個站在場地中央、身姿挺拔、氣息清冷、仿佛剛剛指揮千軍萬馬贏得了一場絕世戰(zhàn)場的寧薇身上。

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混合著冰冷、徹骨的寒意、以及足以吞噬靈魂的巨大恐懼漩渦!

瞬間!

將她毫無抵抗地徹底淹沒!

寧薇靜靜地佇立在廣場中央那一片因為秦瑤噴血倒地而產(chǎn)生的、短暫的、絕對的寂靜真空中心地帶。午后燦爛得幾乎有些刺眼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瀉在她身上,米白色的雪紡襯衫邊緣仿佛被鍍上了一層純凈的圣光。然而她周身彌漫的氣息,卻清冷、澄澈得如同九天之上的月華,不染半分塵埃。仿佛剛剛秦瑤那驚天動地的崩潰與昏厥,胡曉菲那瞬間天堂到地獄的慘烈失態(tài),都是發(fā)生在與她隔著次元壁、遙遠世界里不相干的鬧劇。

就在這時。

那個一直如同冰冷基石般矗立在旁的張秘書,終于動了。

他邁著沉穩(wěn)如同量尺刻度的步伐,走到了寧薇面前一步之遙的距離站定。

右手無聲地探入左手所持的黑色高級公文包內(nèi)側(cè),一個極其隱蔽、帶有特殊磁扣的口袋里。

取出了一個僅有成年人拇指大小、通體呈現(xiàn)出啞光幽黑、造型異常簡潔、沒有任何品牌標識、看起來毫不起眼的金屬U盤。

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目光依舊平靜得如同凍湖水面,帶著一種程序設(shè)定好的、冰冷的、公式化的敬意:

“寧小姐?!?聲音不高,清晰。

他將那枚小小的黑色U盤托在掌心,平穩(wěn)地遞向?qū)庌薄?/p>

“秦總讓我親手轉(zhuǎn)交給您?!?/p>

“他特別說明,這是他個人向您‘兌現(xiàn)承諾’的一部分?!?/p>

那枚小小的、幽暗冰冷的金屬U盤,在明亮得晃眼的午后陽光照射下,表面隱隱流動著某種深邃內(nèi)斂的、類似磨砂黑曜石般的奇異光澤,折射出一點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光點。

這就是秦正雄所謂的“部分”?!

寧薇的目光并未立刻落到那枚意義不明的U盤上。

她的視線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一切。

緩緩地、極具穿透力地越過被保鏢托住陷入昏迷的秦瑤。

越過如同被抽走了靈魂、僵立在人群邊緣、眼神空洞絕望的胡曉菲。

最終!

如同精確制導的利箭,投向了人群深處——

在幾棵高大繁茂、枝葉在微風中輕輕搖動的銀杏樹的樹蔭遮蔽下。

一個穿著某件淺色T恤、身影半躲藏在粗大樹干后面的身影,正悄悄探出半張惶恐不安、異常蒼白的側(cè)臉!

是周雅!

她的眼神如同受驚的兔子,驚魂未定,充滿了恐慌與后怕,飛快地掃過廣場中心令人心驚肉跳的景象后,又迅速地將自己藏回了樹蔭的更深暗處。顯然,剛才消防通道里那瀕臨絕境的恐怖經(jīng)歷,讓她此刻如同驚弓之鳥,只想遠離風暴中心!

周雅緊張地低下頭,似乎是想確認自己是否安全,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自己緊握在手中的手機屏幕。

而就在周雅低頭看手機屏幕、自以為處在樹影安全角落的瞬間!

寧薇的眼角余光處!

那常人無法窺見、直接投射在她神經(jīng)鏈接層面上的核心監(jiān)控界面——

[【目標:周雅(物理ID認證:-*)】]

[【關(guān)聯(lián)網(wǎng)絡(luò)活動:即時監(jiān)測啟動…】]

[【高敏關(guān)鍵詞捕獲:檢測到非正常網(wǎng)絡(luò)端口活動…】]

[【接入路徑識別:Tor節(jié)點 > 深網(wǎng)匿名論壇網(wǎng)關(guān)#7】]

[【活動日志更新:>>[暗網(wǎng)匿名論壇ID:匿名草稿] - 標題字符串:[李XX教授實驗室核心數(shù)據(jù)篡改實證(附帶聊天記錄+轉(zhuǎn)賬截圖)] - 狀態(tài):編輯中…草稿箱已保存…預計上傳倒計時…】]

監(jiān)控界面的加密指令流如同深淵底部的暗涌般無聲高速刷新!

寧薇的瞳孔深處!

如同在平靜湖面下驟然亮起的兩點來自極寒冰原的冷冽鋒芒!

瞬間掠過!

好“閨蜜”?原來如此……

你這條隱藏的毒蛇……

也終于按捺不住……

要亮出反噬的獠牙了嗎?

(黑色U盤藏何玄機?胡曉菲保研名額定罪證據(jù)在誰手?周雅暗藏殺招為何指向教授實驗室?)


更新時間:2025-07-26 09:22: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