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幽影潛行,死線坐標
死亡的陰影伴隨著斷裂的工字鋼轟然砸落!空氣被瞬間擠壓,發(fā)出沉悶的爆鳴。周薇根本來不及思考,僅存的意識驅動著殘破的身體,爆發(fā)出超越極限的力量,向左側那堆低矮扭曲的廢棄零件深處死命一撲!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撕裂了耳膜!整個廢墟空間劇烈地痙攣、沉降!狂暴的氣流裹挾著滾燙的金屬碎屑和嗆人的粉塵,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狠狠抽打在周薇的背上。劇痛讓她眼前一黑,幾乎昏厥。沉重的撞擊聲緊貼著她的腳踝響起,那是斷裂橫梁砸在她剛剛蜷縮位置的聲音。冰冷堅硬的地面猛地向上拱起,又重重落下,將她像破布娃娃般狠狠拋起,又砸落!
“呃啊——!” 一口滾燙的鮮血從喉嚨里嗆出,噴在布滿油污和輻射塵的面罩上,視野瞬間被一片猩紅覆蓋。左腿脛骨傳來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劇痛如同高壓電流瞬間竄遍全身,撕扯著她的神經。她蜷縮在零件堆的夾縫里,身體因劇痛和窒息而不受控制地抽搐。
煙塵如同濃稠的泥漿,瘋狂地涌入這最后一點狹小的空間,帶著致命的輻射和高溫。每一次艱難的喘息都像是吸入了滾燙的砂礫,灼燒著氣管和肺葉。死亡的冰冷觸感緊貼著她的皮膚。
“不能…不能死在這里…” 林默最后傳遞的坐標如同烙印般刻在靈魂深處——**D-9**!那是他用生命最后一點火花換來的信息,是風暴真正的核心!如果死在這里,他的犧牲、石像的犧牲、整個泊位的毀滅…都將毫無意義!
求生的欲望如同瀕死的野獸發(fā)出最后的嘶吼。她強忍著左腿鉆心的劇痛(脛骨可能已經斷裂),用還能勉強活動的右臂和完好的右腿,在彌漫的煙塵和滾燙的金屬碎片中摸索、蹬踹,試圖在崩塌的零件堆里擠出一點空間。身體每一次移動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傷口,汗水混合著血水浸透了破碎的作戰(zhàn)服,粘膩冰冷。
頭頂,斷裂的工字鋼橫梁像一道沉重的閘門,斜斜地壓住了大部分空間,但并未完全封死。就在那堆零件堆與旁邊扭曲的金屬墻壁之間,似乎有一道極其狹窄、被沖擊波撕開的縫隙!縫隙深處,隱約透來一絲極其微弱、不同于核爆中心地獄熔爐的暗紅光芒——那是一種更冷、更遙遠的光,像是從更深的地下或更遠的空間透進來的。
唯一的生路!
周薇眼中爆發(fā)出近乎瘋狂的光芒。她顧不上左腿的劇痛,用右臂死死扒住一塊相對穩(wěn)固的金屬框架殘骸,身體如同離水的魚,拼命扭動著向那道縫隙擠去!尖銳的金屬邊緣刮擦著肩膀、腰側和左腿的傷口,每一次摩擦都帶起一片血肉模糊和火辣辣的劇痛。斷裂的脛骨在擠壓下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她死死咬住嘴唇,將所有的慘叫都壓抑在喉嚨深處,只發(fā)出野獸般沉悶的嗚咽。
一寸!兩寸!身體在滾燙的金屬和冰冷的廢墟夾縫中艱難地挪動。濃煙嗆得她眼淚直流,視野一片模糊。就在她幾乎要力竭,意識即將被劇痛和窒息吞沒時,她的右半邊身體猛地一空!
“噗通!”
她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了下去!預想中堅硬的地面并未出現,身體砸進了一片粘稠、冰冷的泥濘之中!
冰冷!刺骨的冰冷瞬間包裹了她滾燙灼痛的身體,激得她一個哆嗦,幾乎停止的心臟猛地一抽。刺鼻的、混合著鐵銹、淤泥和某種化學冷卻劑的濃烈氣味取代了廢墟中的焦糊和輻射塵,猛烈地灌入鼻腔。渾濁的泥水瞬間淹沒了她的口鼻!
“咳!咳咳咳!” 她掙扎著抬起頭,吐出嗆入的泥水,貪婪地呼吸著??諝庖琅f污濁,帶著濃重的地下腐敗氣息和化學品的刺激感,但至少…不再是廢墟里那種令人窒息的高溫與塵埃!
她掙扎著坐起,發(fā)現自己摔進了一條狹窄的地下通道。通道墻壁是粗糙的混凝土,布滿了滲水的裂痕和滑膩的苔蘚。渾濁的污水沒過了腳踝,冰冷刺骨。微弱的光源來自通道頂端稀疏的、部分已經損壞的應急燈,發(fā)出慘白或幽綠的光芒,勉強照亮濕漉漉、布滿銹蝕管道的墻壁。這里似乎是舊城區(qū)地下管網的一部分,或者是某個早已廢棄的工業(yè)設施維護通道。
頭頂,是剛剛掉落的那個洞口,被坍塌的廢墟和那根致命的工字鋼堵得嚴嚴實實,只留下些許縫隙透下微弱的紅光和灰塵。剛才的通道,已經徹底被埋葬。
暫時安全了…暫時。
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襲來,幾乎將她沖垮。她靠在冰冷濕滑的墻壁上,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腹的傷痛。左腿傳來鉆心刺骨的劇痛,她低頭看去,作戰(zhàn)褲在小腿位置已經被撕裂,露出下面一片觸目驚心的青紫腫脹,脛骨處有明顯的異常凸起,皮膚下滲著血絲。右臂的灼傷也在泥水的浸泡下傳來陣陣刺痛。輻射病帶來的眩暈和惡心感一陣陣沖擊著大腦。
“林默…” 這個名字帶來的不僅是巨大的悲傷,還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寒冷。指尖那點幽藍光芒徹底熄滅前的最后掙扎,那強行扭曲傳遞出的“D-9”坐標,如同冰冷的鋼針,深深扎進她的意識。連接斷了,他的存在感消失了。一種無法言喻的空洞和絕望攫住了她。
但坐標還在!
D-9!這個代號像一把淬火的匕首,瞬間驅散了身體的寒冷和精神的迷茫。濱江東區(qū),廢棄碼頭區(qū)域…D區(qū)…D-9!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冰冷的泥水中摸索。萬幸,那個嚴重變形、外殼滾燙又冰冷的通訊模塊,還緊緊攥在她的右手里!雖然指示燈徹底熄滅,內部死寂一片,但它本身還在。這是唯一的物理線索,也是林默存在過的最后證明。
她將模塊在污水中小心地蹭了蹭,擦掉表面的血污和大部分油泥,露出布滿裂痕和熔融痕跡的外殼。借著通道頂端幽綠的應急燈光,她仔細辨認著外殼上可能殘存的標識。大部分印刷字體已經在高溫和沖擊中損毀,但在模塊底部邊緣,靠近那個應急物理接口的位置,幾個極其微小、幾乎被熏黑的蝕刻字符,在光線下隱隱顯現:
**D-9 MTC**
D-9!模塊本身就有D-9的標識!這絕非巧合!
MTC… Military Tactical Comms?軍用戰(zhàn)術通訊?還是…某種特定設施的縮寫?
林默拼死傳遞的坐標,指向了這個通訊模塊的來源地?或者…指向了這個模塊本身承載的、某個來自D-9的、未被核爆完全摧毀的關鍵信息?
她立刻嘗試再次按壓那個應急接口的觸點,調動全部精神去感應。指尖只有冰冷的金屬觸感和污水的粘膩。那種微弱的“麻癢”感,那種源于靈魂鏈接的共鳴,徹底消失了。林默最后的火花,已經燃盡。
一股冰冷的悲愴涌上心頭,又被更強烈的緊迫感壓下。D-9 MTC…這不僅僅是林默的遺言,更是解開一切謎團的關鍵!石像犧牲掩護的核爆,目標真的是B-7泊位嗎?還是…為了掩蓋對D-9的某種操作?或者,D-9才是“弦震”節(jié)點真正指向的、更致命的“風暴之眼”?
必須找到D-9!
周薇咬緊牙關,扶著濕滑冰冷的墻壁,用右腿和右臂支撐著,一點一點試圖站起來。左腿剛一受力,脛骨處傳來的劇痛就讓她眼前發(fā)黑,冷汗瞬間浸透全身,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墻壁滑倒。
不行!左腿完全無法承重!在這種復雜的地下環(huán)境里,拖著一條斷腿,無異于自尋死路!
她喘息著,目光在狹窄的通道內掃視。渾濁的污水,冰冷的墻壁,銹蝕的管道…沒有可用的支撐物。絕望再次悄然滋生。就在這時,她的目光落在了通道前方不遠處,一個被污水半淹沒的、傾斜的金屬箱子上。箱子似乎是從上方塌陷下來的,箱體銹蝕嚴重,但形狀還算完整。
一個念頭閃過。
她咬著牙,忍受著劇痛,用右臂支撐著身體,在冰冷的污水中艱難地向那個金屬箱子爬去。每一次挪動,左腿都像被無數燒紅的鐵釬反復穿刺。短短幾米的距離,爬得她汗如雨下,幾乎虛脫。
終于爬到箱子旁。箱子不大,像是某種儀器的外殼或備件箱。她摸索著箱蓋的邊緣,找到變形的卡扣,用盡力氣掰開。里面是空的,只有一些散亂的線纜和防震泡沫碎屑。
足夠了!
她將那個嚴重變形的通訊模塊小心地塞進防震泡沫碎屑里,又扯下幾根線纜,將模塊牢牢地固定在箱子底部。然后,她將這個簡陋的金屬箱子翻轉過來,倒扣在污水中,箱體形成一個相對穩(wěn)固的、類似雪橇的底座。
她將左腿小心翼翼地放在倒扣的箱體上,受傷的小腿懸空,避免觸碰。然后,她深吸一口氣,雙手撐住箱體兩側相對穩(wěn)固的邊緣,右腿蹬地,開始嘗試向前移動!
吱嘎—— 沉重的金屬箱體在污水中摩擦著粗糙的混凝土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噪音,在寂靜的地下通道里顯得格外清晰。每一次推動都異常艱難,消耗著她僅存的體力。冰冷的污水浸泡著她的身體,帶走寶貴的熱量,輻射帶來的疲憊和傷痛如同附骨之蛆,不斷啃噬著她的意志。
但她的眼神卻異常堅定,映著通道頂慘綠或幽白的應急燈光,如同燃燒的寒冰。她推著這個簡陋的“載具”,載著自己殘破的身體和林默用生命換來的坐標,在冰冷、黑暗、充滿未知的地下迷宮中,朝著D-9的方向,一點一點,艱難地挪動。
濕滑的墻壁在她手掌下向后移動,渾濁的污水在箱體兩側劃開漣漪。前方通道幽深曲折,分岔口如同張開的巨口,彌漫著腐敗與工業(yè)殘留物的混合氣味。每一次推動都伴隨著左腿鉆心的鈍痛和全身傷口的抗議,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般的血腥味和地下污濁的潮氣。
D-9。這個冰冷的代號在腦中反復回響。它在哪里?那里隱藏著什么?是最后的答案,還是更深的陷阱?
沒有答案。只有這條冰冷、絕望、卻必須走下去的路。承載著逝者的意志,背負著生者的疑問,周薇推著承載通訊模塊的金屬箱,如同一個在冥河邊緣掙扎的幽魂,向著那未知的坐標,沉默而決絕地潛行。寂靜的通道里,只剩下金屬摩擦地面的單調噪音,和她自己沉重壓抑的喘息。而那份因林默徹底消逝而帶來的、無法言喻的悲傷,則沉甸甸地壓在心頭,成為驅動她前行的、最冰冷也最熾熱的燃料。
本故事純屬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