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南洞,李家。
旭日集團會長李哉民早年間在日本早稻田大學(xué)畢業(yè),所以格外鐘情日式建筑風(fēng)格。李家在建屋時專門請了日本有名的建筑設(shè)計大師,假山流水、庭院樓閣,每一處都花了大價錢。
傭人們在修剪庭院里的花枝,清理地上的枯葉,見到李擇憲回來了,連忙放下手里的剪刀,朝他鞠躬,“少爺?!?/p>
等李擇憲走了以后她們才直起身,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年輕員工有些好奇,“昨天二少爺是不是沒回家?”
老員工忌諱地四處張望一番,“別亂說話,這幾天夫人心情不好?!?/p>
會長和會長夫人不是第一天因為李擇憲的事情吵架了,昨天二少爺?shù)母呖紖f(xié)調(diào)員來了一趟。有人進(jìn)去送咖啡聽了個大概,回來跟她們八卦,說會長知道二少爺?shù)某煽冎蠛軕嵟?,?zé)怪會長夫人不會教小孩,說了一堆她溺愛縱容才導(dǎo)致李擇憲不學(xué)無術(shù)之類的話。
當(dāng)時場面非常難看,也不知道今天這兩父子能不能和好。
“Peter,過來?!崩顡駪棌澭牧伺氖郑自诳蛷d的捷克狼犬叫了兩聲,搖著尾巴快速朝李擇憲跑了過來,很興奮地舔了舔他的手。
Peter毛發(fā)柔順有光澤,品相極好,威風(fēng)凜凜。李擇憲將它養(yǎng)大,一人一狗感情極深,每頓牛羊肉喂著,還有專門的傭人負(fù)責(zé)每日外出。過得比普通人滋潤多了,Peter也只聽李擇憲的指揮。
李擇憲揉了揉它的腦袋,李母在這時走了過來,李家的情況和林家差不多,李哉民和李擇憲母親同樣是政商聯(lián)誼。
但和林母如今尷尬的情況不同,李擇憲外公前年雖從內(nèi)政部長的職位退下來,但影響力還在,如今在《首爾日報》任職,掌握了一定話語權(quán)。舅舅還是仁川地方檢察廳廳長,未來仕途不可小覷。
所以李哉民雖然子承父業(yè)繼承了老會長的位置,但仍需要顧忌著老丈人那邊,對李母也不能過分輕視。
李母整理了一下李擇憲身上的衣服,關(guān)心道,“怎么出了這么多汗?”
李擇憲對于疼愛他的母親,一貫不會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他微微低著頭,“剛打完球回來?!?/p>
聽到這話,李母緊張的神色才松了松,她看了一眼客廳里面,小聲囑咐道,“你昨天讓人回來拿衣服,睡在酒店有家不回,你父親他很生氣。他也是關(guān)心你才會發(fā)這么大火,待會不要和他吵起來了,知道嗎?”
言辭深切,李擇憲不愿意讓他母親為難。
見李擇憲乖乖點頭,李母才放心下來,拍了拍她小兒子的背,“去洗澡再下來吃飯?!?/p>
Peter屁顛屁顛地跟著李擇憲,嗅聞著他身上的味道,李擇憲走去電梯,正巧碰見從四樓下來的河?xùn)|允和他哥李擇明。兩人剛從會長書房商討完集團內(nèi)部的事情,河?xùn)|允朝他鞠躬,神情很恭敬。
李擇明比李擇憲大了7歲,已經(jīng)早早進(jìn)入旭日集團工作,比起讓會長不省心的李擇憲,李擇明自律優(yōu)秀,做事細(xì)致入微,行事狠辣果敢,很有當(dāng)年老會長的風(fēng)范,前年從麻省理工碩士學(xué)歷畢業(yè),一直是李哉民的驕傲。
但李擇憲對他哥并沒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兩人年紀(jì)差得太多,在他小的時候李擇明還被接去給爺爺親自撫養(yǎng)。他在玩的時候他在學(xué)習(xí),他在國內(nèi)的時候他在國外,更何況在外人看來兩人未來還是競爭關(guān)系。
李擇明不像李擇憲不會做表面功夫,他面上還是朝李擇憲客氣笑了笑,“擇憲,回來了?!?/p>
李擇憲沒理他這句話,反而輕輕踢了踢Peter一腳,“狗崽子,擋道了?!?/p>
河?xùn)|允悄悄抬眼,看了一眼神情幾乎沒怎么變化的李擇明,又看了一眼故作無事的李擇憲,裝作聽不出他的內(nèi)涵,伸手去按電梯,“二少爺,請?!?/p>
李擇憲帶著Peter上電梯,隨著電梯門關(guān)上,阻隔了兩人的視線,李擇明也漸漸淡了臉上的笑容。
河?xùn)|允低頭,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一道道菜品做好放上餐桌,傭人們仔細(xì)整理著餐具的位置和椅子之間的距離。因為李擇憲回來,李母特意安排廚師做了他最喜歡的蛤蜊海帶湯和烏冬面。
飯桌上,所有人等李哉民動了筷子后才開始吃飯,河?xùn)|允作為李哉民信任的秘書,被允許坐在末尾。
“父親,今年半導(dǎo)體芯片工廠遷移到釜山,我想親自去盯著?!崩顡衩魍蝗徽f道,他似乎食欲并不是很好,草草吃了幾口就把筷子放下了。
李哉民聽到這句話很欣慰,點了點頭,“你去看著也好,這次工廠遷移,對旭日電子未來的發(fā)展很重要,你看著,手底下人也不敢糊弄?!?/p>
旭日電子是旭日集團重要的發(fā)展區(qū)塊,半導(dǎo)體芯片涉及手機、電視、家用電器和存儲盤,作為其支柱產(chǎn)業(yè),掌握了旭日電子也就意味著加大了未來繼承的籌碼。
李擇明想到什么,開口問道,“那原工廠員工,父親打算怎么處理?”
李哉民拿金屬湯匙喝了口海帶湯,眉毛都沒動一下,他語氣平淡,“如果不能跟工廠走,那就都辭掉,到釜山再招新的?!?/p>
至于三千多人即將面臨失業(yè),李哉民沒考慮過,他只知道原廠地址租金已成為集團的負(fù)擔(dān),遷移到釜山能省下不少錢。
李擇明沒發(fā)表異議,“是?!?/p>
喝完了海帶湯,趁著傭人接過去盛滿一碗新的湯的時候,李哉民拿起一旁的棉帕擦了擦嘴,看向李擇憲,有些陰陽怪氣,“我聽底下人說,你昨天住在酒店?”
李擇憲厭煩地緊蹙眉頭,顧及著母親剛剛說的話,他按耐住煩躁不已的內(nèi)心,沒有選擇直接起身離開。
但看到他這個態(tài)度,李哉民內(nèi)心的火又上來了,還沒等他說什么,李母就先開了口,“擇憲只是在外面住了一晚,是什么值得責(zé)怪他的事嗎?你為什么總是戴著有色眼鏡去看你的孩子?”
雖然李母剛剛讓李擇憲不要和他父親對著干,但聽到李哉民這樣說她兒子,反而她先惱火了。
聞言李哉民輕嗤,開始翻起舊賬,“上上次,飆車撞到人,河秘書去擺平的。上次,打了新川國際里的一個社會關(guān)懷生,人家要跳樓,也是河秘書去封口。你看看你的好兒子都做了什么,都你慣出來的!”
李母保養(yǎng)地極好,沒有一絲皺紋的臉扭曲起來,“從小到大,你有管過他嗎?你只關(guān)心擇明!關(guān)心你繼承人的位置,擇憲明明也是你的孩子,李哉民,你不能這樣偏心!”
李擇明低著頭,沒有去看他母親此時維護李擇憲著急的模樣。比起父親對他的疼愛是出于旭日未來的考量,母親對李擇憲的保護卻很純粹,只有一腔母愛。
哪怕從小到大他再優(yōu)秀,再令人滿意,捧著全優(yōu)的成績也不能讓母親內(nèi)心的天秤向他傾斜。母親不是不愛他,他知道,但這份愛比起她對李擇憲的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李擇明沒有勸和的意思,他自己盛了一碗蛤蜊海帶湯,站在旁邊的傭人欲言又止,但這種情況下也不敢上前阻攔。
湯味道鮮美,廚師手藝精湛。但李擇明對蛤蜊過敏,李母平時也會特別叮囑廚師做另外的湯品,但只要李擇憲在這個餐桌上,李擇明就還是會看到蛤蜊。
除不掉,抹不去,讓人心生厭煩,如鯁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