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風億還沒說話,尤眠先果斷拒絕了。
“為什么?”虞岱放下筷子,眉頭緊皺著,唇線也抿的直,幽沉的眸色如深不見底的寒潭。
原本今天晚上他剛一回來就要和尤眠說這件事,卻意外見到了廚房里的大花貓,尤眠床上不行,太青澀需要教,沒成想,做飯的功夫也很不到位,差點把廚房炸了。
他這樣子哪里像是下城區(qū)出來的,簡直比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還要嬌貴。
虞岱再次感到不可思議的同時,又忍無可忍的不想自己在外面忙碌了一天,回來還要餓肚子,于是親自動了手。
尤眠這株菟絲花什么也不會。
虞岱包養(yǎng)了個小祖宗回來。
而現(xiàn)在,竟然還學會了拒絕他,虞岱眉眼疏離的看著尤眠,不帶一絲感情,如果尤眠不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的話,他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對這只不識好歹的小綿羊這么好。
見虞岱撂了筷子,尤眠也停下了吃飯的動作,方才還朝他撒嬌夸他做飯好吃的少年眼睛驀然就紅了,閃爍著脆弱的光,他低下頭,聲音漸漸哽咽,倔強道:“我就是不想?!?/p>
“到底為什么不想,說話!”
虞岱的語氣中帶著凌厲的威嚴,他并沒有為這種脆弱心軟,反倒像一個見不得自家孩子吞吞吐吐說話的嚴厲家長。
尤眠被這種呵斥嚇了一跳,微張著嘴巴,有些失神的回答:“我不想讓你的追求者為我治療。”
虞岱一愣,眉心蹙的更深:“是誰和你說了什么?我和風億什么關系都沒有?!?/p>
“真的嗎?”尤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頭也抬起來了。
像一個得到丈夫解釋,知道丈夫沒有出軌的小媳婦,又好像只要虞岱說,尤眠就會信,連吃醋也消失了。
他這番模樣,虞岱心中想的卻是,他為什么要和尤眠解釋?
眼前人只不過是一個長相合乎他審美的床伴罷了,雖說像尤眠這樣精致的樣貌確實難找,但他身份不明??!
所以,他為什么要對一個身份不明,連接近他的目的都不清楚的床伴講這么多?
他怎么說,尤眠只需要照做就好。
于是虞岱又兇惡起來,他要做尤眠人生中的大惡人,他要牢牢掌握尤眠的一切,包括他的情緒變化,他是基地的老大,他有義務保障他身邊的人不給基地帶來任何麻煩。
前一秒還緩和了神色的人,下一秒就緊繃起來,他傾身單手扣住尤眠的下顎硬撬了開他緊閉的牙關,但只有一秒,尤眠就順從的接納了他。
這個吻和他們僅有的幾次相比起來,沒有任何情緒,也不帶任何欲望,完全就是在發(fā)泄,在啃咬。
然而兩人分開時,尤眠發(fā)懵的腦袋,竟然還下意識的追逐了過去,虞岱簡直要氣昏了,他這是在懲罰,卻讓這個小綿羊體會到了樂趣,這怎么行呢?
于是他忙碌了一個小時,用了明明末日兩天食材做的這頓飯,就這么吃了一半就被兩個主人擱置。
也就是這個時候,虞岱終于發(fā)現(xiàn)了尤眠為數(shù)不多的“過人之處”。
饒是燈光昏暗得只能看到一片影子,虞岱也知道這場帶著洶涌戾氣的交歡本應層層疊加在昨日的痕跡之上,變得更加深刻才對。
但尤眠的肌膚就好像時間快進了一周,痕跡淺的地方已經(jīng)開始恢復初雪一樣的白膩,只有格外用力之處還可以得見他的占有欲。
男人拉著他的小腿,盯著人后背的視線格外尖銳,他邪氣的露齒一笑:“我原本是這么打算的,但誰讓你不聽話呢?”
,尤眠的眼睛在起起伏伏間逐漸失了焦距。
尤眠在想:還要他怎么樣聽話呢?
兩人結束已經(jīng)是半夜了,尤眠靠在虞岱身上,兩眼空茫,精神也有些萎靡,臉頰更是蒼白的失了血色。
虞岱突然想起殘留了一半,甚至有兩道菜都沒怎么被碰的晚餐,他不是一個喜歡浪費的人,飯菜的花樣雖多,但分量卻不多。
尤眠吃飯又跟小雞崽似的,磨磨蹭蹭,本來就營養(yǎng)不良,這會怕是早就餓了。
于是他掀開被子下床,尤眠的眼睛緩慢移到他身上,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可愛的緊。
虞岱雖然還有些意猶未盡,但總體上也算是“吃飽”了,因此毫不吝嗇的揉了揉尤眠的腦袋,展露著為數(shù)不多的溫情。
尤眠拉高了被子蓋到頭頂,好像害羞的不敢見人。
就在他昏昏沉沉馬上就要睡著的時候,虞岱端著熱好的飯菜走了進來。
一樣一樣的熱,太麻煩了,為了節(jié)省時間,虞岱就將能夠放在一起的菜品混合了起來,出品有點像大鍋菜,賣相不佳。
他嘗了一口,意外的,味道居然還不錯。
飯菜擱在桌面上,發(fā)出清脆的瓷碗聲。
他將人又從被窩里撈了出來,有了第一次的經(jīng)歷,尤眠順從多了,生怕再將什么東西灑在床上,乖巧的自己坐了起來。
盡管他已經(jīng)疲倦到了極點。
虞岱試了試溫度,先喂了一口粥,尤眠張開嘴巴,粥已經(jīng)不算燙了,但破皮紅腫的嘴唇還是太過嬌嫩,他小聲嘶了一下,又在虞岱掃過來的眼神當中選擇默默將呼痛的話語咽了下去。
身處同一個環(huán)境當中,哪怕床單已經(jīng)換的溫暖而舒適,身體也清清爽爽,但虞岱的兇狠殘暴還是沒能讓此時此刻的尤眠緩過神來。
虞岱莫名其妙,他又沒做什么,怎么這么怕他?
于是接下來就將粥吹得更涼了一些,但當他從“大鍋菜”中夾了一塊晚上尤眠吃的還挺多的花菜要喂給他時,尤眠卻怎么也不張口了。
“不燙。”
尤眠搖頭。
“幾口粥就飽了?”虞岱又問。
尤眠還是搖頭。
虞岱的聲音不由得大了一些,帶著些許不耐煩:“我不想猜了,你自己說到底怎么了。”
抬高了音量之后還挺唬人的,但尤眠覺得他剛陪虞岱睡了一覺,正如虞岱自己所說,算是完成了一份交易,因此他大著膽子指著那亂七八糟堆在一起的菜品說:“我不能那樣吃的。”
那樣是怎樣?
虞岱低頭看了一眼:“不就是賣相差了點嗎?你怎么這么挑食?一頓飯用了我兩天的菜,你自己又不動手,有的吃就不錯了,你再這么挑,明天就放你出城,送你去喂喪尸。”
身體這么差勁還總是挑三揀四,虞岱對他的行為十分不滿。
卻沒發(fā)現(xiàn),他在尤眠面前,情緒管理能力總是輕易失了控。
尤眠縮了縮腦袋,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蔫不拉幾的,虞岱越看越覺得他再不吃飯,整個人就要低血糖昏過去了,于是態(tài)度強硬了幾分,花菜送到了尤眠的嘴邊。
這下尤眠張嘴吃了,虞岱喂一口,尤眠就吃一口,氛圍一直是沉默的,相擁入眠時也是。
然而還沒等到天明,虞岱就發(fā)覺懷里的人一直在發(fā)抖,像風中的樹葉,隨時都會掉落死亡,虞岱原先以為尤眠是做噩夢了,手伸到他背后摸了摸想要安撫,但下一秒,他蹭的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尤眠的后背全是冷汗。
虞岱趕忙打開了床頭燈,將人翻了個身想要看的更真切一些,卻發(fā)現(xiàn)背對著他的少年緊閉的雙眼有晶瑩的淚珠滾落,瑟瑟抖動的長睫毛像在水里浸泡了一樣,緊咬著的嘴唇已滲出一縷血痕,明明白白昭示著他的主人一直在忍耐。
他也不知道尤眠這樣已經(jīng)多久了。
卻一直沒吭聲。
虞岱不敢耽誤,更不敢輕易挪動他,原本想給醫(yī)生打電話,頓了頓,直接打到了風億那里。
對面?zhèn)鱽砦鑿d的喧囂聲,風億在電話那端,清凌凌帶著些許酒意的聲音傳來:“這么晚給我打電話可不像是你的作風,怎么?想開了?答應跟我干一炮?”
“別說廢話,趕緊滾過來!”
虞岱的聲音帶著他自己未曾察覺的驚慌失措,風億的酒意一瞬就醒了,他還以為是虞岱出了什么問題,直接動用了異能,不過半分鐘,就從兩條街開外的酒吧飛到了虞岱的窗戶前邊,敲了兩下。
風億對外展現(xiàn)的異能只有一個,治愈系。
但只有虞岱知道他還有另外一個風系異能,沒什么大作用,但挺適合跑路的。
真說起來,還是因為他半夜爬床未遂才被虞岱發(fā)現(xiàn)的。
虞岱打開窗戶讓他進來,隨后又迅速關上,隔絕夜晚的風。
“怎么了?”
風億從頭到腳將虞岱看了個遍,而后不滿道:“這不生龍活虎的嘛!耽誤我夜獵,把你自己賠給我呢?”
虞岱毫不留情的踹了他一腳,指著床上的人:“過來給他看看,捂著肚子一直在冒冷汗,初步懷疑是食物中毒。”
風億百年難得一見虞岱的眼中竟然有一絲懊惱,他怔了一下,想多欣賞一下,又怕耽誤救治時間,他走到床邊,只見一個毛茸茸的白色腦袋蜷縮著身體一動不動,風億眉毛一挑:“這就是陳雄那個兒子?你還真把人帶上床了?”
風億認識虞岱已經(jīng)很久了,比起肖梁的家仆身份,他和虞岱門當戶對,兩家人原先就想撮合他們兩個,風億必須接受,但虞岱總是誰的面子也不給。
但誰讓虞岱十八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掌握了家族大權,他對自己的婚姻有絕對話語權呢。
風億一邊施展異能,一邊還不忘念叨虞岱無情,自己追了他那么久,竟然還真的就被尤眠這樣的勾搭成功了。
圣潔的白光照耀在少年身上,襯得他那張臉更是白到透明,像要飛升天際似的,不一會兒,他擰成一團的眉頭便舒展開來,風億吐出一口濁氣。
“好了,不過你明天還是帶他到醫(yī)院看看,說實話,胃疼這種小病,找醫(yī)生總比異能者來的有效,而且我這治標不治本,并不能準確知道病因在哪兒?!?/p>
“謝謝”,虞岱道,“晶核我明天會派人送過去。”
末世里,錢財或者曾經(jīng)是全球通用貨幣的黃金,全都貶值到了喪尸爆發(fā)前足以引發(fā)全球經(jīng)濟危機的地步,人們想要獲取物資,就只能拿晶核或者勞動來交換。
不過,普通人沒有異能,他們殺不了喪尸,取不了喪尸心口處的晶核,只能做一些最下等的勞動,來維持基本的溫飽。
而對異能者來說,晶核的作用卻絕不止是充當貨幣,正如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兩極性,晶核取之危險,令無數(shù)異能者喪失性命,但其中蘊藏的能量也可以快速恢復異能者損耗的力量。
殺掉的喪尸等級越高,所獲取的晶核品質也就越高。
還有一些基地的上層人員,他們喜愛收集晶核,也不是為了留著自己用,而是收藏。
畢竟品質越高的晶核就越像水晶般燦爛奪目,就算陷入了生死存亡之際,人類也總是傾向于追求美的東西,將它們做成裝飾品。
就比如第二基地的領頭人萬歲山,他就總是派遣小隊出去尋找等級更高的喪尸去取晶核,當然,隊伍的死亡率是很高的,不過相較于他給出的報酬而言,這點死亡率不算什么。
總有心存僥幸之人。
第二基地也以報酬高而聞名,受到不少異能者的追捧。
所以虞岱將晶核送過去,既是報酬,同時也是和風億劃開界限,不欠他不該欠的人情,不給人一絲希望。
但不管怎么說,得到虞岱的一聲道謝已是很不容易,這個人永遠對他冷酷無情,風億苦笑一聲:“你還是這么跟我見外。”
“嗯”,虞岱坐在床邊看著面色漸漸紅潤起來的少年,頭也不回的說,“你可以回去了?!?/p>
風億從哪兒來就選擇從哪兒回去,等窗戶打開,他又扭頭看了一眼皺著眉頭專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的高大男人。
會淪陷嗎?
應該不會的吧。
一個除了長相一無是處的人,最終也只能等虞岱心血來潮的豢養(yǎng)游戲結束后歸于放逐,他了解虞岱,不會為任何人停留,更別提只是一個寵物。
會陪著虞岱走到最后的人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