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和顧語涵對視一眼，走到貓眼前看。只見三樓的張阿姨躺在冰冷的樓道里，臉色發(fā)紫，身體已經(jīng)僵硬了。幾個鄰居圍在旁邊，束手無策，有人拿著手機(jī)想打急救電話，卻發(fā)現(xiàn)沒信號。
“她……她早上還在群里問有沒有煤……”顧語涵的聲音有些顫抖，眼圈紅了。
林野沉默地握緊了她的手。上一世，這樣的場景隨處可見，他早就麻木了。但此刻，身邊有了顧語涵，他心里那根早已冰封的神經(jīng)，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
“我們幫不了她?！绷忠暗穆曇粲行┥硢?，“開門，我們也會有危險(xiǎn)。”
顧語涵點(diǎn)點(diǎn)頭，眼淚卻忍不住掉了下來。她知道林野說得對，在這樣的末世里，同情心是最不值錢的東西，甚至?xí)λ雷约?。但眼睜睜看著一條生命在眼前消失，她還是無法做到無動于衷。
樓道里的哭喊聲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爭吵和打斗聲。好像是五樓的一個男人，為了搶鄰居半瓶酒精，和人打了起來。只聽“砰”的一聲悶響，接著是有人慘叫的聲音，然后就沒了動靜。
“太可怕了?！鳖櫿Z涵靠在林野懷里，身體微微發(fā)抖。
林野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道：“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他走到儲藏室，拿出一塊羊肉和一些蔬菜：“晚上我們吃羊肉火鍋吧，暖暖身子。”
顧語涵點(diǎn)點(diǎn)頭，強(qiáng)打起精神去幫忙。很快，鍋里的水就燒開了，羊肉的香味彌漫在整個屋子里。林野打開投影儀，選了一部輕松的喜劇片，兩人坐在沙發(fā)上，一邊吃火鍋，一邊看電影，仿佛外面的冰天雪地和他們無關(guān)。
“真沒想到，末世里還能吃到這么好吃的火鍋?！鳖櫿Z涵笑著說，夾起一片燙好的羊肉。
“以后還會有更好吃的?！绷忠翱粗?，眼神溫柔，“我還買了很多食材，等過幾天，我給你做烤肉?！?/p>
就在這時(shí)，樓道里又傳來了動靜，這次是急促的敲門聲，還有人在喊林野的名字。
“林野！林野！開門！”是住在隔壁的李大哥，“我知道你家有發(fā)電機(jī)，還有吃的！求求你，給我點(diǎn)吃的吧！我孩子快餓死了！”
林野皺了皺眉，走到貓眼前看。只見李大哥抱著一個瘦弱的孩子，孩子臉色蒼白，嘴唇干裂，看起來確實(shí)餓了很久。李大哥的媳婦也在旁邊，不停地抹著眼淚。
“怎么辦？”顧語涵看著林野，眼神里帶著一絲不忍。
林野沉默了片刻，轉(zhuǎn)身去儲藏室拿了兩袋壓縮餅干和一瓶水，從門縫里遞了出去：“拿著這些趕緊回去吧，鎖好門，別再出來了?！?/p>
“謝謝！謝謝你！”李大哥千恩萬謝地接過東西，抱著孩子匆匆離開了。
顧語涵看著林野，眼神里有了一絲敬佩：“你做得對?！?/p>
林野嘆了口氣：“我們能幫的有限，保護(hù)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p>
夜幕降臨，外面的世界徹底陷入了黑暗和寒冷。發(fā)電機(jī)還在不知疲倦地工作著，屋里溫暖而明亮。林野和顧語涵洗漱完畢，躺在各自的床上，卻都沒有睡意。
“林野，”顧語涵的聲音從隔壁傳來，“你說……我們能活下去嗎？”
林野看向天花板，想起上一世的種種磨難，又看了看身邊堆積如山的物資，還有身邊這個他想要拼盡全力保護(hù)的人，堅(jiān)定地說：“能。我們一定能活下去?！?/p>
窗外的風(fēng)雪還在繼續(xù)，但林野知道，只要他們團(tuán)結(jié)一心，就一定能熬過這個漫長的冬天。而那些潛藏在黑暗中的危險(xiǎn)，他也會一一化解。這一世，他不僅要活下去，還要帶著顧語涵，好好地活下去。
發(fā)電機(jī)的嗡鳴在清晨減弱成持續(xù)的震顫，顧語涵把剛烤好的面包片擺上餐桌時(shí)，聽見窗外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她端著牛奶走到窗邊，撩開厚重棉被的一角——對樓三樓的陽臺玻璃被凍裂了，蛛網(wǎng)般的紋路里嵌著冰碴，寒風(fēng)卷著雪沫子往里灌，隱約能看見有人在屋里徒勞地用床單堵缺口。
“別多看?！绷忠皬膬Σ厥页鰜?，手里拎著兩桶純凈水，“今天溫度會降到零下四十度，這種情況會越來越多?！彼阉惯M(jìn)廚房的儲水缸，銅葫蘆吊墜隨著動作輕輕晃動，里面新開辟的0℃保鮮層里，昨天剛收的蔬菜還帶著晨露的新鮮。
顧語涵抿了口牛奶，指尖有些發(fā)涼：“昨晚……李大哥家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樣了?！?/p>
“能活下來就好?！绷忠八洪_一包牛肉干遞給她，“我們給的壓縮餅干夠撐兩天，剩下的要看他們自己?！彼麤]說的是，凌晨時(shí)他在貓眼里看到李大哥拿著那包餅干，轉(zhuǎn)身就被二樓的壯漢搶走了大半，只攥著幾塊碎渣跑回了家。末世里的善意，有時(shí)比毒藥更致命。
早餐吃到一半，樓道里突然響起沉重的腳步聲，像有人拖著什么東西在走。接著是粗野的咒罵，混雜著女人尖利的哭喊，最后，所有聲音都停在了他家門口。
“砰砰砰！”
砸門聲震得門框都在抖，林強(qiáng)的吼聲像鈍器一樣撞進(jìn)來：“林野！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
顧語涵手里的面包掉在桌上，臉色瞬間白了。林野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別動，自己抄起門邊的鋼管，走到貓眼前。
外面站著林強(qiáng)和他媳婦王梅，兩人都裹著偷來的軍大衣，卻依舊凍得縮著脖子。王梅腳邊放著根銹跡斑斑的撬棍，正惡狠狠地踹著門。更讓林野皺眉的是，他們身后還跟著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是林強(qiáng)的兒子林小寶，小臉凍得通紅，鼻涕掛在嘴唇上，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門縫，像只餓極了的狼崽。
“開門！聽見沒有！”王梅尖叫道，“你侄子都快凍僵了，拿件棉襖出來！還有吃的！趕緊的！”
林野的聲音隔著門板傳出去，冷得像冰：“我的東西，憑什么給你們？”
“憑我是你哥！”林強(qiáng)捶著門，“爸媽走的時(shí)候怎么說的？讓我照顧你！現(xiàn)在我有困難了，你不該幫？”
“照顧我？”林野笑了，笑聲里全是戾氣，“上一世你把我棉襖扒走，扔在雪地里喂狼的時(shí)候，怎么沒想過我是你弟？”
門外突然安靜了。林強(qiáng)和王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愕。他們聽不懂“上一世”是什么意思，但林野話里的狠勁讓他們發(fā)怵。
“你……你胡說八道什么！”王梅強(qiáng)撐著喊道，“那都是什么時(shí)候的事了！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趕緊開門！不然我們砸了！”
“試試?！绷忠鞍唁摴軝M在胸前，“撬棍要是敢碰到鎖芯，我就敢讓它插進(jìn)你兒子喉嚨里?！?/p>
“你敢！”林強(qiáng)像被踩了尾巴的狗，“那也是你親侄子！”
“親侄子？”林野想起上一世，這個孩子是怎么撿起石頭砸向他的頭，只為了搶他懷里半塊凍硬的饅頭。他摸了摸銅葫蘆吊墜，空間里的凍豬肉還帶著冰碴，足夠讓這一家三口啃到開春——如果他們有命吃的話。
“要么滾，要么死?！绷忠暗穆曇魤旱煤艿停斑x一個。”
撬棍在王梅手里抖了抖，她看向林強(qiáng)，眼神里帶著退縮。林強(qiáng)咬著牙，盯著門板上的貓眼，仿佛要看出個洞來。他知道林野變了，但他不信這個從小被他欺負(fù)到大的弟弟，真敢動手。
“我數(shù)三個數(shù)?！绷忠暗穆曇艉翢o起伏，“一——”
王梅突然拉了拉林強(qiáng)的胳膊：“算了，強(qiáng)子，我們走吧……”
“走什么走！”林強(qiáng)甩開她，“這屋里的東西本來就該有我一份！”他猛地奪過撬棍，“今天我非要……”
“二——”
林強(qiáng)的動作僵住了。他好像聽見門后傳來鋼管拖地的聲音，慢悠悠的，卻像敲在他的心臟上。上一世林野被他打斷肋骨時(shí)的慘叫，突然在耳邊響起來。
“三。”
最后一個字落地的瞬間，林強(qiáng)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手里的撬棍“哐當(dāng)”掉在地上。王梅尖叫著抱起林小寶，拉著他就往樓下跑。林強(qiáng)愣了兩秒，也跟著跌跌撞撞地跑了，腳步聲在樓道里撞出慌亂的回音。
林野在門后站了很久，直到確認(rèn)外面沒人了，才松開緊握鋼管的手，掌心全是冷汗。顧語涵走過來，遞給他一杯熱水，指尖還在抖：“他……他們還會來嗎？”
“會?！绷忠鞍唁摴芸吭陂T邊，“而且會帶更多人來?！彼叩酱斑?，撩開窗簾一角，看見林強(qiáng)正站在樓下打電話，嘴里不停地說著“東西多”“好搶”“快來”。
“我們得做準(zhǔn)備?！绷忠稗D(zhuǎn)身打開儲藏室，把里面的消防斧和電擊棍都拿出來，“他們今晚肯定會來?！?/p>
顧語涵看著那些閃著寒光的武器，臉色發(fā)白，卻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能幫什么？”
“你把空間里的汽油桶搬到門后?！绷忠皺z查著電擊棍的電量，“再找些布條，萬一他們放火，我們有東西滅火。”
兩人分頭行動，原本溫暖的屋子瞬間彌漫著緊張的氣氛。顧語涵搬油桶時(shí)，不小心撞到了墻角的物資箱，罐頭滾出來，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她蹲下去撿，手指觸到冰涼的鐵皮，突然想起大學(xué)時(shí)林野替她搬行李的樣子，那時(shí)候他的肩膀還很單薄，卻非要一個人扛著最重的箱子，說“男人就該干重活”。
“別擔(dān)心?！绷忠白哌^來，幫她把罐頭箱扶起來，“有我在，他們進(jìn)不來?！?/p>
顧語涵抬頭看他，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落在他臉上，下頜線緊繃，眼神卻很堅(jiān)定。她突然伸手抱住他：“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跟你在一起。”
林野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輕輕回抱住她。脖頸處的銅葫蘆還在發(fā)熱，像是在為他積蓄力量。
傍晚時(shí)，氣溫已經(jīng)跌破零下五十度。窗外的雪停了，風(fēng)卻更烈，刮在玻璃上像鬼哭。林野在門上貼了層保鮮膜，從里面能看清外面，外面卻看不到里面。他和顧語涵輪流守在貓眼旁，吃的都是提前備好的壓縮餅干，不敢發(fā)出一點(diǎn)多余的聲音。
發(fā)電機(jī)被他調(diào)小了功率，嗡鳴聲剛好能蓋住屋里的動靜，又不至于引更多人來。儲藏室的恒溫層里，五十頭豬的肉凍得硬邦邦的，像一座座沉默的堡壘。
深夜十一點(diǎn)，樓道里終于有了動靜。這次不是腳步聲，而是金屬摩擦的尖嘯——有人在用液壓鉗剪門鎖。
林野對顧語涵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抓起電擊棍，貓著腰靠在門后。
“咔嚓?！?/p>
鎖芯斷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門被猛地撞開，寒風(fēng)裹著雪沫子灌進(jìn)來，帶著一股鐵銹和血腥的味道。
林強(qiáng)帶著四個壯漢沖了進(jìn)來，手里都拿著鋼管和砍刀。他們顯然沒料到屋里會這么暖和，愣了一下，視線立刻被餐桌上沒收拾的烤肉盤吸引——那是林野故意留下的，上面還剩半塊牛排，油光在應(yīng)急燈下閃著誘人的光。
“挺會享受啊?！绷謴?qiáng)獰笑著撲過來，手里的鋼管帶著風(fēng)聲砸向林野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