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保安的日子》講述了二十一歲的許強離開工廠,
與同鄉(xiāng)李峰一同在深圳某別墅區(qū)當保安的經歷。初到別墅區(qū),
許強見識到業(yè)主的富裕與生活的差異,在表哥的叮囑下謹記保安的本分。工作中,
人:愛較真的李峰、經驗豐富的老王、混日子的小張、友善的張阿姨、脾氣古怪的李老板等。
許強始終保持著老實本分的性格,拒絕了李老板醉酒后扔出的錢,
卻在歸還失物后收到感謝的香煙;他認真幫張阿姨找回丟失的貓,
收獲了溫暖的排骨湯;面對試圖用錢通融的訪客,他堅守規(guī)定卻遭到投訴;李峰離開后,
他繼續(xù)留在崗位上。期間,
做自媒體的年輕姑娘的活力、破產業(yè)主孩子撿廢品的心酸、李老板從風光到踏實畫畫的轉變。
許強用自己的方式給予他人幫助,收集廢品幫助困難家庭,接受鄰里的善意,
也在這份平凡的工作中找到了價值與歸屬感。最終,許強拒絕了調去總部的機會,
選擇繼續(xù)留在別墅區(qū),守護著這里的人和事,在平凡的日子里感受著溫暖與踏實。
一我叫許強,今年二十一歲。初中畢業(yè)證揣在兜里磨出毛邊的時候,
我還沒想過這輩子會離土地這么遠。村里的土路上還留著我和李峰光著腳追拖拉機的印子,
轉年春天,我倆就跟著鎮(zhèn)上的勞務隊進了城。頭兩年在市郊的電子廠,
流水線像條永不停歇的蛇,把我們的日子纏得密不透風。李峰總說這活兒不是人干的,
白班夜班倒著來,工資條上的數(shù)字永遠追不上物價。我沒他那么多牢騷,
只是每次給家里打電話,聽見我媽問"啥時候能攢夠蓋房錢",就覺得嗓子眼發(fā)緊。
后來是李峰先找的出路,他遠房表哥在深圳做物業(yè),說別墅區(qū)招保安,管吃管住,
月薪比電子廠多一千五。"去不去?"他把招工信息拍在我宿舍床板上,眼睛亮得像淬了火,
"聽說那兒的業(yè)主隨便扔個礦泉水瓶,都比咱廠里的飯盒值錢。"坐了十七小時綠皮火車,
深圳的熱氣像一床濕棉被,把我倆裹得喘不過氣。別墅區(qū)在半山腰,大門氣派得像宮殿,
電動欄桿升起時,我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表哥領我們去宿舍,四人一間,
比電子廠的八人間寬敞,窗臺上還擺著兩盆綠蘿,葉子綠得發(fā)亮。"記住了,
"表哥拍著我肩膀,他制服上的肩章閃著光,"咱是保安,不是下人,但也別跟業(yè)主較真。
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看的別看。"我和李峰分在同一個班,搭檔的是老王和小張。
老王五十多了,在這兒干了五年,說話帶著濃重的湖南口音。小張比我小一歲,本地人,
據(jù)說是家里不差錢,來這兒純屬混日子。上班第一天,我就見識了什么叫"別墅區(qū)"。
業(yè)主們開的車,我只在雜志上見過;他們遛的狗,比我老家的土狗高出一個頭,
脖子上的項圈鑲著鉆;連保潔阿姨推的垃圾車,都比廠里的工具箱干凈。巡邏的時候,
李峰總愛盯著那些別墅的窗戶看。"你說這里面住的人,晚上睡得著嗎?"他壓低聲音,
眼睛瞟著一棟帶游泳池的房子,"我要是有這么多錢,先把咱村的土路修成水泥路。
"我沒接話,只是握緊了手里的橡膠棍。這玩意兒輕飄飄的,更像是個擺設。老王說,
這兒的業(yè)主素質高,很少出亂子,最多就是誰家的貓跑了,誰家的快遞沒人收。但也有例外。
有天凌晨三點,我和老王巡邏到三號院,聽見里面?zhèn)鱽沓臣苈暋E说募饨谢熘腥说呐穑?/p>
還有東西摔碎的脆響。老王拉了我一把,"走,別看。""不用管嗎?"我愣了一下。
"管啥?"老王嘆了口氣,"有錢人的日子,比電視劇還復雜。咱插手,說不定還得挨罵。
"我沒再說話,只是回頭看了一眼。三號院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只有二樓的一扇窗留著條縫,透出暖黃色的光,像一只窺視的眼睛。
日子就這么不緊不慢地過著。每天重復著開門、關門、巡邏、登記的活兒,
時間像小區(qū)里的流水,悄無聲息地淌過。我開始能認出業(yè)主們的車,
甚至能記住誰喜歡早上七點出門,誰習慣半夜才回來。李老板是個例外。他開一輛黑色賓利,
車牌號是連號的,特別好記。但他很少住在這里,一個月頂多來一兩次,
每次都帶著不同的女人,排場大得很。有次他喝醉了,下車時差點摔倒,
我趕緊上前扶了一把,他甩開我的手,從錢包里抽出一沓錢扔在地上,"滾開,別碰我。
"錢散落在腳邊,紅色的鈔票像一地落葉。李峰眼疾手快地撿起來,數(shù)了數(shù),整整一千塊。
"強子,發(fā)了。"他把錢塞給我,眼睛里滿是興奮。我捏著那沓錢,手心直冒汗。那天晚上,
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總覺得那錢燙得慌。第二天一上班,我就把錢交給了隊長,
說昨天李老板不小心掉的。隊長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只是把錢收了起來。下午,
李老板的助理來取走了錢,臨走時遞給我一個信封,"李總說謝謝你,這是給你的。
"信封里是兩條中華煙。我不懂煙,但也知道這東西不便宜。我把煙分給老王和小張各一盒,
剩下的兩條,想寄回家給我爸。李峰對此很不以為然,"你傻???白給的錢不要,
非要充好人。""不是充好人,"我撓撓頭,"總覺得不該拿。""你就是太老實。
"他撇撇嘴,轉身去跟小張討論昨晚的球賽了。我知道李峰說得對,我從小就老實。
我媽總說,老實人不吃虧。但在這兒,我有時候真拿不準。小區(qū)里有個張阿姨,七十多了,
兒子在國外,老伴兒前幾年走了,就她一個人住。她不像別的業(yè)主那樣冷淡,
見了我們總愛打招呼,有時候還會給我們帶些自己做的點心。有天張阿姨突然找到我,
說她的貓丟了。"是只布偶貓,白色的,眼睛是藍色的。"她急得眼圈發(fā)紅,
手里捏著一張尋貓啟事,"小許,你幫我留意著點,行嗎?它跟了我五年,就像我閨女一樣。
""您放心,張阿姨,我一定幫您找。"我接過尋貓啟事,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接下來的幾天,我巡邏時格外留意。李峰笑話我,"一只貓而已,至于這么上心嗎?
說不定早就被誰抱走了。""張阿姨挺可憐的。"我說。第四天傍晚,
我在小區(qū)后門的灌木叢里發(fā)現(xiàn)了那只貓,它腿被鐵絲纏住了,縮在那里瑟瑟發(fā)抖。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抱出來,它溫順地蹭著我的胳膊,藍色的眼睛像兩顆寶石。
把貓送回去的時候,張阿姨非要給我兩千塊錢,說這是謝禮。我推辭不過,
最后她塞給我一個保溫桶,里面是她燉的排骨湯。"趁熱喝,補補身子。"她說。湯很香,
我喝了兩大碗,心里暖烘烘的。那天晚上,我給家里打電話,跟我媽說了這件事。
我媽在電話那頭笑,"你看,媽沒說錯吧,老實人不吃虧。"掛了電話,
我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突然覺得這座陌生的城市,好像也沒那么冷。
但生活總不會一直順順當當。那天輪到我值夜班,凌晨一點多,一輛黑色轎車想進小區(qū),
說找8號院的業(yè)主。我讓他登記,他不耐煩地掏出一張名片,"趕緊開門,
耽誤了生意你賠得起嗎?"名片上印著某公司總經理的頭銜,
但我沒在業(yè)主名單上見過這個名字。按照規(guī)定,沒有業(yè)主確認,不能放行。我跟他解釋,
他卻罵罵咧咧的,說我狗仗人勢。正僵持著,李峰從值班室出來了。他看了看那輛車,
又看了看我,"咋回事?"我剛想解釋,那男人突然從車里掏出一沓錢,"小兄弟,
通融一下,這點錢拿去買煙抽。"李峰眼睛一亮,剛想接,我攔住了他,"不行,
規(guī)定不能破。""你他媽是不是有病?"那男人火了,推了我一把,"一個破保安,
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我沒還手,只是挺直了腰板,"請你離開,或者我報警了。
"他罵罵咧咧地罵了幾句,最后開車走了。李峰埋怨我,"你又跟錢過不去?
那沓錢至少有五千。""規(guī)定就是規(guī)定。"我說。"規(guī)定能當飯吃嗎?"他瞪了我一眼,
轉身進了值班室。第二天,隊長把我叫到辦公室。"昨天晚上怎么回事?"他臉色不好看。
我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他聽完,沉默了半天,"你做得對,但下次注意方式方法。
那是王總的朋友,王總剛才打電話來投訴了。""我......"我張了張嘴,
不知道該說什么。"行了,知道了。"他擺擺手,"出去吧。"回到崗位上,
李峰拍了拍我肩膀,"看吧,好心沒好報。"我沒說話,心里有點堵。老王走過來,
遞給我一根煙,"別往心里去。咱這活兒,就這樣。"煙霧繚繞中,我看著遠處的別墅,
突然覺得有點迷茫。我來深圳,是為了掙錢,為了給家里蓋房,可現(xiàn)在,
我好像越來越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夢見自己回到了老家。我媽在院子里曬玉米,金黃的玉米粒堆成小山。我爸坐在門檻上抽煙,
看見我回來,咧開嘴笑了。李峰在旁邊追著我家的老黃狗跑,笑得像個傻子。醒來時,
枕頭濕了一片。三個月后,李峰走了。他說他表哥在另一個小區(qū)當隊長,讓他過去當副隊長,
工資更高。"強子,你跟我一起走不?"他收拾行李時問我。我想了想,搖搖頭,
"我在這兒挺好的。""你就是太死腦筋。"他嘆了口氣,"那我走了,有空聯(lián)系。
"李峰走的那天,我請了半天假,去送他。公交車站臺上,他拍著我肩膀,"好好干,
說不定以后我還得靠你呢。"我笑了笑,沒說話。看著公交車載著他遠去,心里空落落的。
日子還在繼續(xù),只是身邊少了個說話的人。老王退休了,來了個新同事,叫小劉,
剛從學校畢業(yè),說話帶著學生氣。張阿姨的貓又生了小貓,她送了我一只,說讓我做個伴。
小貓毛茸茸的,很可愛,我給它取名叫"小黑",雖然它是只白貓。有天巡邏時,
我看見李老板的賓利停在門口,他站在車邊打電話,臉色很難看。掛了電話,他看見我,
愣了一下,然后難得地笑了笑,"是你啊,小許。""李總好。"我趕緊點頭。"上次的事,
謝謝你。"他遞給我一根煙,"之前是我不對,脾氣不好。"我受寵若驚,趕緊擺擺手,
"沒事,李總,應該的。"他沒再說什么,開車走了??粗e利消失在路盡頭,我突然覺得,
有錢人好像也不是那么難相處。年底的時候,公司評先進員工,我居然評上了。獎金不多,
只有兩千塊,但證書紅彤彤的,很喜慶。我把證書和獎金寄回了家,我媽打電話來說,
我爸把證書掛在了堂屋最顯眼的地方,見人就說"我兒子在深圳當保安,還評了先進"。
"媽,我想回家過年。"我說。"回來吧,"我媽在電話那頭哽咽了,"媽給你包餃子。
"買了回家的火車票,我抱著小黑,站在宿舍窗前,看著小區(qū)里的燈火。來深圳快一年了,
我沒攢下多少錢,也沒變成李峰說的"有錢人",但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事。保安這個活兒,
說累不累,說輕松也不輕松。每天看著人來人往,看著那些光鮮亮麗的業(yè)主,
看著他們的喜怒哀樂,我漸漸明白,有錢沒錢,日子都有難處。就像張阿姨,住著大別墅,
卻天天盼著兒子回家;就像李老板,開著豪車,卻也有愁眉苦臉的時候;就像我,
拿著不高的工資,卻也能在幫助別人時,感受到快樂。小黑蹭了蹭我的手,
發(fā)出舒服的呼嚕聲。我摸了摸它的頭,心里暖暖的。也許,生活就像這只小貓,
不管你住在哪里,不管你有沒有錢,只要有個伴,有個念想,日子就能過下去。
火車開動的時候,我給李峰發(fā)了條微信,"我回家過年了,祝你新年快樂。
"他很快回了消息,"新年快樂,我也快回家了。對了,我聽說我們小區(qū)招保安,
你要不要來?"我笑了笑,沒回。也許將來我會離開這里,但不是現(xiàn)在。至少現(xiàn)在,
我喜歡這里的陽光,喜歡張阿姨的點心,喜歡小黑的呼嚕聲,喜歡這份雖然平凡,
卻能讓我挺直腰板的工作。我叫許強,今年二十一歲,是深圳一個別墅區(qū)的保安。
我沒什么大志向,只希望明年能多攢點錢,能早點給家里蓋新房,能讓我媽不再為我擔心。
至于未來會怎么樣,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好好活在當下,比什么都重要。
二開春返崗,小區(qū)里的鳳凰木抽出新芽,紅得像火苗。小黑在宿舍養(yǎng)得油光水滑,
每天等我下班就蹭過來要吃的。小劉總說我把貓慣壞了,"許哥,你對它比對自己還好。
"我笑笑沒說話。小黑確實成了念想,夜里值崗冷了,把它揣進懷里,
毛茸茸的一團暖得人心頭發(fā)燙。三月的一個周末,張阿姨突然敲值班室的門,臉色發(fā)白。
"小許,幫阿姨個忙。"她手里攥著手機,指節(jié)都在抖,
"我兒子......我兒子在國外出事了,急需用錢,
可我這張卡怎么都轉不出去......"我趕緊讓她坐下,倒了杯熱水。
她哆哆嗦嗦點開手機銀行,界面全是外文。"銀行說要本人去柜臺,
可我這腿腳......"她眼圈一紅,眼淚掉了下來,"小許,你能不能陪我跑一趟?
""您別急,我請個假。"我轉身找隊長,剛巧碰到李老板的車進來。他降下車窗,
看了眼抹眼淚的張阿姨,又掃了眼我,"出什么事了?"張阿姨哽咽著把事說了。
李老板聽完,從副駕拿過公文包,抽出一張卡遞給她:"這里面有五十萬,先拿去用。
手續(xù)回頭讓助理跟你對接。"張阿姨愣住了,手都不敢接。
"這......這怎么行......""救人要緊。"李老板語氣平淡,
"等你兒子沒事了,再還我不遲。"他發(fā)動車子時又補了句,"小許,開車送張阿姨去銀行,
耽誤的工時算我的。"那天跑了三家銀行,終于把錢轉了出去。張阿姨握著我的手,
眼淚把我袖口都打濕了:"要不是你們,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回小區(qū)的路上,
夕陽把別墅的影子拉得老長。我想起李老板遞卡時的樣子,他西裝袖口的扣子閃著光,
卻沒了從前那股子倨傲。"許哥,你說有錢人是不是都這樣?"小劉嚼著口香糖,
"一會兒像閻王,一會兒像菩薩。""人哪有那么多好壞。"我打方向盤拐進大門,
"就像咱值班,有時得睜只眼,有時得較真兒。"這話沒說錯。沒過多久,小區(qū)就出了樁事。
有戶業(yè)主家的保姆偷了塊手表,被監(jiān)控拍了個正著。業(yè)主是個戴金絲眼鏡的女人,
指著保姆的鼻子罵,聲音尖得能刺破玻璃:"報警!必須讓她坐牢!"保姆跪在地上哭,
額頭磕得地板邦邦響:"我兒子得了白血病,
我實在沒辦法......"女人冷笑:"少來這套,誰知道你是不是編的?
"我在旁邊看著,心里不是滋味。巡邏時見過這保姆幾次,
總把業(yè)主家孩子穿舊的衣服洗干凈,說要寄給老家的親戚。那天她往包里塞手表時,
手抖得像篩糠。隊長來了,正準備掏手銬,我突然想起什么,往值班室跑。小黑在桌上趴著,
旁邊是我昨天整理的失物招領本。翻到上個月,果然有記錄——"3棟業(yè)主遺失手表一塊,
銀色,鑲鉆",后面簽著那女人的名字。"王女士,"我把本子遞過去,
"您上個月是不是丟過一塊表?后來保潔阿姨在花叢里撿到了,放值班室呢。"女人愣了愣,
臉色變了變。保姆趁機哭出聲:"我真沒偷,是今天收拾房間看到了,想給您送過來,
又怕您誤會......"事情最后不了了之。女人沒再提報警,保姆第二天就辭了工,
走前塞給我一袋蘋果,"小兄弟,好人有好報。"小劉嘖嘖稱奇:"許哥,
你咋知道她上個月丟過表?""瞎貓碰上死耗子。"我啃著蘋果,甜得齁人。
其實是夜里值崗沒事,翻失物招領本記業(yè)主信息,沒想到真派上了用場。入夏后雨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