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卷懸浮在半空,如同一顆黑色的心臟,每一次搏動都散發(fā)出幽暗而詭異的光芒。
那光芒仿佛有生命般在空氣中游走,投下扭曲的陰影。
腥風卷著塵土,在破碎的廟宇間呼嘯。
遠處山林沙沙作響,像是某種無形的存在在低語。
地面碎石被風卷起,打在斷壁殘垣上,發(fā)出細碎的撞擊聲。
“那是我的身體!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私信人”的嘶吼已經不似人聲,更像是野獸瀕死前的哀嚎。
他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感,仿佛喉嚨已經被某種力量撕扯得支離破碎。
他渾身浴血,一條手臂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卻依然用僅存的完好的手腳在地上奮力爬行,瘋了一般沖向那卷古老的竹簡。
每爬一步,指甲都在青石板上劃出尖銳的刮擦聲,刺耳地回蕩在廢墟之間。
他眼中迸發(fā)出的不是貪婪,而是最原始的恐懼和求生欲。
那雙瞳孔里翻涌著黑霧般的影子,仿佛有無數亡魂在其中掙扎。
我明白,他沒有說謊。
這卷看似普通的竹簡,就是他賴以存續(xù)的根本。
但我不能讓給他。
我比他更快!
意念電轉,我沒有絲毫猶豫,指尖在虛空中浮現的半透明文檔上急速劃過。
指尖觸碰之處,空氣泛起漣漪般的波紋,仿佛現實本身也在顫抖。
那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是我對抗這個瘋狂世界的唯一武器!
金色的文字隨著我的書寫,如同烙印般刻在規(guī)則之上:
“殘卷歸我所有,任何妄圖奪取者,皆受‘封印反噬’!”
文字成型的瞬間,整個空間仿佛凝固了一剎那。
聽覺仿佛被抽離,連風聲都戛然而止。
“不——!”
“私信人”的手指距離殘卷僅有寸許,卻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他的身體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骨骼發(fā)出咔咔作響的斷裂聲。
一股無形而磅礴的巨力從殘卷上轟然爆發(fā),如同決堤的洪流,狠狠地撞在他的胸口!
“砰!”
他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整個人像一個破麻袋般倒飛出去,速度快到化作了一道黑影。
那一瞬,空氣中留下一道焦灼的痕跡,仿佛他飛過的軌跡都被能量點燃。
轟隆一聲巨響,本就搖搖欲墜的墻壁被他瞬間撞出一個巨大的人形破洞,碎石和煙塵沖天而起。
瓦片如雨點般簌簌落下,塵土彌漫中帶著一股濃重的鐵銹味。
他整個人消失在了墻外的黑暗山林里,只留下漸漸消散的回響。
世界,終于安靜了。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已經浸透了后背。
心跳劇烈跳動,仿佛要從胸腔中躍出。
手掌因用力過度而微微發(fā)抖,指節(jié)泛白。
剛才那短短幾秒的交鋒,耗盡了我所有的心力。
文檔的光芒漸漸黯淡,隱入虛空。
那卷被稱為“冥婚”的殘卷,在失去了“私信人”的覬覦后,光芒也隨之柔和下來,它靜靜地懸浮著,然后緩緩地、帶著一絲親昵,飄向我的掌心。
冰冷的竹簡入手,卻傳來一陣異樣的溫熱。
那種溫度并不屬于自然界的冷暖,而是一種滲透進皮膚深處的觸感,仿佛是某種古老靈魂的輕撫。
這股氣息……
我猛地一怔,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這股氣息,我太熟悉了。
它溫暖、厚重,充滿了讓人安心的力量。
無數個日夜,這股氣息都縈繞在我的夢中,那是……父親的氣息。
我失蹤多年的父親,他留下的線索,竟然真的在這里!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涌上鼻尖,我的眼眶瞬間濕潤了。
我緊緊握住殘卷,仿佛握住了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爸……”我低聲呢喃,像是在對一個看不見的靈魂傾訴,“我找到你留下的東西了。”
話音剛落,掌心中的殘卷仿佛聽懂了我的話語,驟然光芒大作!
它不再是實體,而是化作一道道黑金色的數據流,順著我的掌心,瘋狂地涌入我的身體!
“啊!”
我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悶哼,一股龐大而駁雜的信息洪流沖入我的腦海,幾乎要將我的意識撐爆!
耳邊響起尖銳的嗡鳴,仿佛萬千古鐘同時敲響。
無數陌生的畫面、古老的符號、晦澀的知識在眼前閃過,最終,它們匯聚成一行清晰無比的金色大字:
“欲封天地裂隙,需集齊四卷——冥婚、鏡靈、嬰靈、輪回?!?/p>
天地裂隙?
我心頭巨震。
原來,我所經歷的一切,父親的失蹤,這些層出不窮的詭異事件,背后竟然隱藏著如此恐怖的真相!
這個世界,正在出現一道看不見的裂隙,而這些殘卷,就是封印它的鑰匙。
就在“冥婚”殘卷與我徹底融合的一剎那,外界的異變再次加劇。
天空,在瞬間變得漆黑如墨,最后一絲月光也被厚重的烏云吞噬。
雷聲在遠處滾滾而來,卻沒有任何閃電照亮夜空。
山林間,之前那股腥風變得更加濃烈,還夾雜著一股腐朽的尸臭和濃郁的脂粉香氣,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鼻腔中仿佛灌滿了潮濕泥土和腐敗花朵的混合氣味。
更讓我毛骨悚然的是,一陣陣孩童般的嬉笑聲,從不遠處的廢墟中傳來。
“嘻嘻嘻……”
“咯咯咯……”
那笑聲清脆悅耳,本應是天真爛漫的,但在這死寂的荒山古廟中,卻顯得無比的詭異和邪惡。
笑聲中似乎帶著某種節(jié)奏,仿佛在模仿人類的語言,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我猛地回頭,瞳孔驟然收縮!
只見在那片之前只有一個紅衣新娘的廢墟之上,此刻,竟然整整齊齊地站著七個身影!
七個一模一樣的紅衣新娘,她們穿著鮮紅的嫁衣,蓋著紅蓋頭,身形婀娜。
衣服上的金線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散發(fā)出一種妖異的光澤。
仿佛是感應到了我的注視,她們齊刷刷地掀開了自己的蓋頭。
蓋頭下,是七張一模一樣的、慘白如紙的俏麗臉龐。
臉上涂著厚重的胭脂,嘴唇紅得像是鮮血未干。
她們的嘴角掛著一絲僵硬而詭異的微笑,黑洞洞的眼眸里沒有任何情緒,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眼睛中沒有虹膜,只有兩個漆黑的圓洞,仿佛能吸走光線。
然后,她們做出了一個讓我頭皮發(fā)麻的動作。
七個紅衣新娘,朝著我所在的方向,緩緩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動作整齊劃一,仿佛經過了千百次的演練。
裙擺翻動的聲音輕微而整齊,宛如某種儀式的鼓點。
她們……在拜我?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這卷“冥婚”殘卷,不僅給了我信息,似乎還讓我……繼承了某種可怕的東西。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墻體的破洞外傳來,打斷了這詭異的對峙。
我轉過頭,看到“私信人”掙扎著從亂石堆里爬了出來。
他的樣子凄慘到了極點,半邊身體都化作了不穩(wěn)定的黑霧,忽明忽暗,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他怨毒地盯著我,聲音虛弱卻充滿了嘲諷。
“你以為……你贏了嗎……蠢貨……”
他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血沫,“你拿了不該拿的東西……你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司詭局的人……已經來了……他們……他們不會讓你繼續(xù)寫下去的……”
司詭局?
又是一個陌生的名詞。聽起來,像是一個官方組織。
“私信人”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他身體的黑霧逸散得也越來越快。
“等著吧……你會被他們當成最高級別的‘污染源’……你會被……徹底抹殺……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聲戛然而止。
他的身體再也無法維持形態(tài),在最后一聲不甘的嘶吼中,“嘭”的一聲,徹底化作一團濃郁的黑霧,隨風消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不,還留下了一樣東西。
在黑霧消散的原地,一枚古樸的青銅令牌“當啷”一聲掉落在地,發(fā)出一聲脆響。
金屬與石板碰撞的余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我警惕地走過去,俯身撿起。
令牌入手冰涼,質感沉重,正面用一種古老的篆體,刻著兩個字:
“司詭”。
這就是他口中的司詭局?他們是什么人?是敵是友?
就在我思索之際,那熟悉又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終于在我的腦海中響起。
【恭喜宿主完成第二篇詭案文《荒山冥婚》,獲得詭文值500點。】
【當前等級:見習(600/1000)。】
【新任務已解鎖:鏡湖之下,亡魂不息。
請宿主前往鏡湖市鏡湖小學,調查‘鏡靈’傳聞,完成第三篇詭案文?!?/p>
鏡靈!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這正是四卷之一!
系統(tǒng)的任務,竟然完美地和我搜集殘卷的目標契合在了一起。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
看了一眼遠處對我躬身行禮后,便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的七個紅衣新娘,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冰冷的“司詭”令牌。
前路,似乎比我想象的還要艱險。
不僅有未知的詭異,還有一個名為“司詭局”的神秘組織在暗中窺伺。
但,我沒有退路。
為了尋找父親失蹤的真相,為了弄明白這“天地裂隙”究竟是什么,我必須走下去。
我將青銅令牌揣進兜里,最后看了一眼這座已成廢墟的古廟,轉身,朝著山下走去。
遠方的天際線,已經開始泛起一絲魚肚白,但籠罩在鏡湖市上空的陰云,卻似乎更加濃厚了。
“下一個目標,校園鏡靈?!?/p>
我握緊了拳頭,步伐堅定。
力量融入身體的感覺無比清晰,這一次,我不再是那個只能被動接受命運的普通人。
然而,當我踏出荒山的范圍,重新感受到城市那若有若無的人間煙火氣時,一股莫名的悸動忽然從心底升起。
那是一種源于力量核心的空虛感,就好像一個剛剛被注滿的池子,底部卻出現了一個看不見的旋渦,在悄無聲息地吞噬著池水。
我剛剛獲得的,那看似強大的力量,似乎遠比我想象的更加……饑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