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從柏油路面滲入我的后背,我猛地睜開眼,劇烈地咳嗽起來,肺里像是被嗆滿了灰塵和碎石,喉嚨火辣辣地疼。
夜風裹挾著塵土,在耳邊低語般呼嘯,而遠處的路燈像一只只昏黃的眼睛,照著我狼狽的身影。
視野由模糊逐漸清晰,楓林小區(qū)銹跡斑斑的大鐵門就在幾米開外,昏黃的光暈將我的影子拉得老長,像一道扭曲的剪影。
腳下的地面粗糙而冰冷,硌得我掌心隱隱作痛。
我怎么會在這里?
記憶的最后一片,是灶房轟然坍塌的巨響,是滾燙的蒸汽和飛濺的磚石將我吞沒的瞬間。
那聲音仿佛還在耳膜里回蕩,震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我掙扎著坐起身,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在發(fā)出抗議的呻吟。
皮膚傳來一陣陣刺痛,像是被無數細針扎著,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
手心傳來一陣冰涼堅硬的觸感,我下意識地攤開手掌。
那是一把古樸的黃銅鑰匙,約有三寸長,造型奇特,頂端是個鏤空的云紋圓環(huán)。
月光灑落,銀白的光暈在金屬表面游走,勾勒出那些細密的刻痕。
我瞇著眼,一個字一個字地辨認——司詭·外勤·炊役。
司詭……
這個詞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混沌的思緒。
我猛然想起一件事,一件被我塵封在記憶最深處,幾乎快要遺忘的事。
母親臨終前,氣息奄奄地從枕下摸出一個東西,強硬地塞進我的手里。
那是一塊沉甸甸的青銅牌,入手冰涼,帶著金屬特有的寒意,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骨髓。
她當時只說了一句話:“小蒲,忘了你爸,好好活下去?!?/p>
那塊銅牌,我一直貼身帶著。
它早已帶上了我體溫的溫度,此刻卻因我顫抖的手而重新冷卻。
我顫抖著手伸進懷里,掏出了那塊已經帶上了我體溫的銅牌。
在路燈下,我將銅牌和鑰匙并排放在一起。
我的大腦仿佛被重錘擊中。
銅牌上那繁復的、我一直以為只是裝飾的紋路,此刻竟然與銅匙頂端的云紋圓環(huán)嚴絲合縫地對應了起來!
它們本就是一體的!
父親……那個在我記憶中模糊不清,只留下一個高大背影的男人。
他不是普通的失蹤,他,和這個名為“司詭”的神秘存在,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而“炊役”……是廚子的意思?
一個廚子,為什么會卷入這種詭異的事件里?
“嗚……哥……我哥他真的沒了……”
一陣壓抑的哭聲打斷了我的思索。
聲音低沉而破碎,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嗚咽。
我轉過頭,看到小趙就跪在我身旁不遠處的地上,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此刻像個孩子一樣,把臉埋在雙手里,肩膀劇烈地抽動著。
他身前,是那件被燒得破破爛爛,沾滿血污的外套,那是他哥哥唯一的遺物。
布料焦脆,散發(fā)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焦糊味。
廢墟之下,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那個被困在灶房里的詭物,連同它所寄生的空間,都隨著那場驚天動地的崩塌而湮滅了。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顫抖的肩膀,聲音有些沙?。骸皠e哭了。至少,你找到了答案。”
小趙抬起頭,滿是淚痕的臉上帶著一絲茫然的解脫:“是啊……我終于知道他是怎么沒的了……他不是失足,他是……他是被那種東西害死的!”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恨意,但更多的,是一種沉冤得雪的釋然。
我沒有再說什么安慰的話。
在這種時刻,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我只是靜靜地站在他身邊,任由夜風吹過我們之間。
風掠過我的臉頰,帶著些許寒意,也帶著夜的寂靜。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銅匙,心中卻掀起了更大的疑問風暴。
司詭局,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組織?
父親的失蹤,母親的諱莫如深,這把突然出現的鑰匙,這一切的背后,究竟隱藏著怎樣一個驚天的秘密?
我感覺自己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猛地從平靜的現實世界拽出,推向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漩渦。
就在這時,我的腦海里,那熟悉的機械提示音毫無征兆地響起。
視野的角落,一個半透明的文檔界面自動彈出。
標題欄上,一行嶄新的黑體字清晰浮現:《銅匙之謎》。
【恭喜宿主,第三篇詭案題材文章已自動收錄完成?!?/p>
【獲得獎勵:800詭文值?!?/p>
【當前賬戶余額:800/5000?!?/p>
【當前作者等級:游方。】
【等級提升,新能力已解鎖:‘詭眼’進階版?!?/p>
【能力說明:‘詭眼’進階后,可識破多重規(guī)則嵌套下的核心詭異邏輯?!?/p>
游方……比見習高了一級。
而這個“詭眼”的進階能力,更是來得恰到好處。
這次楓林小區(qū)的事件,就是典型的規(guī)則嵌套,“不能回頭”的規(guī)則之外,還藏著“不能打破餐具”的必死規(guī)則。
如果不是最后誤打誤撞,我恐怕已經成了灶房里新的亡魂。
現在有了這個能力,我面對類似情況時的生存率將大大提高。
系統(tǒng),才是我在這個充滿未知的世界里,最大的依仗。
我將銅匙緊緊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屬給了我一絲冷靜的力量。
我回頭看了一眼身后那棟死寂的3號樓,一個大膽的念頭涌上心頭。
這把鑰匙,是從那個詭異的灶房空間里具現出來的,它會不會……就是打開某個真相的鑰匙?
我跟小趙交代了幾句,讓他先報警處理后續(xù),然后獨自一人,重新走進了3號樓。
樓道里彌漫著一股塵土和淡淡的焦糊味,像是燒焦的木頭混著潮濕的霉味,令人作嘔。
我徑直來到三樓,站在了302室的門前。
就是這里,一切的源頭。
我深吸一口氣,將那把黃銅鑰匙緩緩插入了門鎖。
“咔噠?!?/p>
一聲清脆的輕響,門鎖應聲而開。這把鑰匙,果然是為這里準備的!
我推開門,一股更加濃郁的陳腐氣息撲面而來,像是封閉了多年的地下室,帶著潮濕和腐朽的味道。
屋內的陳設和我上次來時一模一樣,但我的目光,卻死死地鎖在了客廳中央那塊空蕩蕩的地板上。
上次來的時候,這里明明鋪著一塊地毯。
我走上前,蹲下身子,發(fā)現地板上有一個不起眼的金屬環(huán)。
我用力一拉,伴隨著一陣沉悶的摩擦聲,一塊地板竟然被我整個掀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一道狹窄的樓梯蜿蜒著通往未知的地下。
一個地下室!
我的心臟狂跳起來。
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通往地下的臺階。
我毫不猶豫地走了下去。
地下室不大,空氣潮濕而冰冷,墻角堆著一些腐朽的雜物,散發(fā)出一股霉味。
手電筒的光在潮濕的墻壁上跳躍,照出斑駁的水漬和剝落的墻皮。
在正對著樓梯口的一面墻壁上,光柱掃過,我看到了一張用膠帶貼著的,已經泛黃發(fā)脆的紙條。
我走近一看,紙條上的字跡是用鋼筆寫的,筆鋒蒼勁有力,但似乎寫得很匆忙。
“若見此文,證明封印已破。速去鏡湖小學,那里藏著一面比楓林小區(qū)這面……更可怕的鏡子。切記,不要相信你在鏡子里看到的任何人,包括你自己?!?/p>
而在紙條的右下角,是一個簽名和日期。
簽名是兩個字:林錚。
日期是:二十年前的今天。
林錚!
這不是林朝雨的父親嗎?
那個二十年前在這里執(zhí)行封印任務,最后失蹤的司詭局成員!
原來,他當年并沒有死,他似乎預料到了封印會有被打破的一天,所以留下了這個線索!
鏡湖小學……更可怕的鏡子……
這一切,就像一張巨大的網,將二十年前的舊事和今天的慘劇牢牢地聯系在了一起。
而我,正一步步地走向這張網的中心。
我正準備將紙條小心地揭下來,口袋里的手機卻突然“嗡嗡”震動起來。
我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條匿名號碼發(fā)來的彩信。
我點開它,心頭猛地一沉。
那是一張照片,照片的背景是楓林小區(qū)門口的街角,一個戴著墨鏡、身形高挑的女人正靜靜地站在陰影里,目光似乎正投向我剛剛醒來的位置。
雖然看不清臉,但那個利落的短發(fā),那個颯爽的剪影,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是林朝雨!
照片下面,還有一行冰冷的文字。
“你已經引起他們的注意了?!?/p>
他們?他們是誰?是司詭局的人?還是別的什么組織?
林朝雨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她是在監(jiān)視我嗎?
她到底是敵是友?
一瞬間,無數個念頭在我腦中炸開。
我感覺自己像一個赤身裸體的人,被無數雙隱藏在暗處的眼睛死死盯著。
但我沒有恐懼,胸中反而燃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戰(zhàn)意。
躲避是沒用的。
從我決定探尋父親失蹤的真相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關掉彩信,重新打開了腦海中那個半透明的文檔界面。
在《銅匙之謎》的末尾,我用意識作為筆,堅定地敲下了最后一行字。
“下一個目標,鏡湖小學。”
做完這一切,我轉身走上樓梯,離開了這個隱藏著秘密的地下室。
當我走出3號樓,重新站在小區(qū)的空地上時,夜風吹在臉上,帶來一絲涼意,卻吹不散我心中的決然。
我必須去,為了父親,也為了我自己。
我攥著那把冰冷的銅匙,大步流星地向楓林小區(qū)門口走去。
無論是誰在暗中窺探,無論是怎樣的危險在前方等待,都無法阻擋我的腳步。
小區(qū)的出口處,物業(yè)大廳的燈還亮著,為了美觀,大廳的一整面墻都做成了光亮的落地鏡。
我目不斜視地從門前走過,只想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我與那面巨大的鏡子擦身而過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