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劍趁年華》1 破廟題詩引仙緣蘇州城外的破廟漏著雨,檐角的蛛網(wǎng)被打得七零八落,
水珠順著斷裂的梁木滴下來,在泥地上砸出小小的坑。蘇慕遠(yuǎn)縮在供桌下,肚子餓得咕咕叫,
聲音在空蕩蕩的廟里格外清晰。他懷里抱著本皺巴巴的《李太白詩集》,
書頁被雨水浸得發(fā)潮,邊角卷成了波浪。供桌積著厚厚的灰,被他用袖子擦出塊干凈地方。
手指沾著雨水,在木頭上一筆一劃寫《臨江仙》:滿地殘碑荒草里,十年漂泊誰憐?
破廟寒燈照無眠。詩成驚鼠竄,酒盡借風(fēng)傳。最后一個“傳”字剛落,
供桌突然“咔噠”震動起來,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底下打洞。蘇慕遠(yuǎn)嚇了一跳,抬頭時,
只見供桌上的泥塑觀音像背后,轉(zhuǎn)出個穿青衫的老者。老者留著三縷長須,
銀白的胡子沾著點(diǎn)雨珠,腰間掛著把青銅劍,劍鞘古舊,上面用篆字刻著“詩酒”二字,
被摩挲得發(fā)亮。老者盯著供桌上的詞,眼睛亮得像兩盞燈:“好一句‘詩成驚鼠竄’!小子,
你這詞里有劍膽,藏著股不服輸?shù)膭艃??!碧K慕遠(yuǎn)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餓暈了產(chǎn)生幻覺,
畢竟他三天沒吃東西,剛才甚至把供桌下的蜘蛛當(dāng)成了肉干?!袄先思?,
您是觀音菩薩的徒弟?”他小聲問,手指還摳著供桌的裂縫。老者哈哈大笑,
笑聲震得梁上的灰塵簌簌往下掉:“我是青丘山太玄門的葉知秋,專程來收你為徒。
”他說著,從懷里摸出個油紙包,打開來,里面是兩塊桂花糕,還帶著點(diǎn)溫?zé)?。“太玄門?
”蘇慕遠(yuǎn)的目光立刻黏在桂花糕上,咽了咽口水,“管飯嗎?”葉知秋愣了愣,
隨即拍著大腿笑:“管!管飽!不僅有飯,還有陳年的花雕喝!
”蘇慕遠(yuǎn)立刻從供桌下跳出來,
抓起地上的破包袱——里面只有半塊發(fā)霉的餅和幾件打補(bǔ)丁的衣裳,
動作快得像只受驚的兔子?!皫煾?,咱們走!”破廟外,雨已經(jīng)停了,天邊掛著道淡淡的虹。
葉知秋仰頭吹了聲口哨,從袖中祭出一把青竹傘,傘骨“咔啦”展開,傘面旋轉(zhuǎn)起來,
竟化作一只巨大的青鸞,羽翼青翠,尾羽拖得長長的,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蘇慕遠(yuǎn)盯著青鸞的爪子,咽了咽口水:“師傅,這鳥……能吃嗎?看著比燒雞肥。
”葉知秋差點(diǎn)從青鸞背上掉下來,趕緊穩(wěn)住身形:“小子,這是仙禽青鸞,能載著咱們飛!
”蘇慕遠(yuǎn)伸手摸了摸青鸞的羽毛,軟乎乎的像綢緞,
小聲嘀咕:“我就是問問……萬一餓極了呢?!鼻帑[似乎聽懂了,
偏過頭用喙輕輕啄了啄他的腦袋,像是在教訓(xùn)。葉知秋笑著把他拉上鸞背:“坐穩(wěn)了,
咱們?nèi)デ嗲鹕?!”青鸞振翅飛起時,蘇慕遠(yuǎn)看見破廟的供桌上,那首《臨江仙》被風(fēng)吹干了,
最后那句“酒盡借風(fēng)傳”的墨跡里,竟隱隱泛著點(diǎn)金光。
2 青丘山·詩劍峰青丘山的云像揉碎的棉絮,一團(tuán)團(tuán)飄在峰巒間,走在山路上,
伸手仿佛能摘到一朵。蘇慕遠(yuǎn)跟著葉知秋登上詩劍峰,腳下的石階是用青石板鋪的,
縫隙里長著些開小藍(lán)花的草,踩上去軟綿綿的。峰上種滿了桃樹,正是花期,
粉色的花瓣簌簌落下,飄進(jìn)旁邊的溪水里,順著溪流蜿蜒流向山下,像條鋪著花瓣的錦帶。
“這是詩劍峰的‘桃花溪’,”葉知秋指著溪流說,
“當(dāng)年我?guī)煾翟谶@里寫了一首《桃花劍》,寫完擲筆入鞘,劍氣化作漫天桃花,千年不散。
”蘇慕遠(yuǎn)蹲在溪邊,掬起一捧水,水里飄著片桃花瓣,指尖碰到花瓣時,
竟感覺有點(diǎn)扎手——花瓣上凝著淡淡的劍氣。他忍不住湊到嘴邊舔了舔,水帶著點(diǎn)清甜。
“師傅,這水甜嗎?”葉知秋哭笑不得:“甜!比蜂蜜還甜!就是別總想著吃的。
”詩劍峰的竹屋前,站著三個人。大師兄陳默穿著洗得發(fā)白的青衫,
手里拿著本線裝的《詩劍譜》,眼睛幾乎粘在書頁上,
連有人走近都沒察覺;二師姐蘇晴穿件火紅的勁裝,腰間掛著把短劍,劍柄上鑲著顆紅寶石,
她正皺著眉看陳默,嘴角帶著點(diǎn)不耐煩,像是等了很久;小師弟周小棠才十二三歲,
抱著個半大的酒壇,正偷偷往嘴里倒酒,聽見腳步聲,慌忙把壇口塞到背后,
臉上還沾著點(diǎn)酒漬?!皫煾?,這就是新師弟?”蘇晴先開口,上下打量著蘇慕遠(yuǎn),
見他穿著打補(bǔ)丁的衣裳,瘦得像根豆芽菜,忍不住挑眉,“長得挺瘦,能扛得起劍嗎?
”陳默這才抬起頭,推了推鼻梁上的木框眼鏡——那眼鏡是他自己做的,
鏡片用的是磨薄的水晶石。“師弟,我是陳默,負(fù)責(zé)教你《詩劍基礎(chǔ)》?!彼f話慢悠悠的,
像怕驚擾了什么。周小棠舉著酒壇跑過來,酒壇上貼著“十年陳釀”的標(biāo)簽,
是葉知秋藏了很久的寶貝?!皫煹埽沂侵苄√?!師傅的酒都藏在床底下的暗格里,
晚上我?guī)闳ネ?!”葉知秋在后面咳嗽了一聲,聲音不大,周小棠卻像被針扎了似的,
立刻捂住嘴,把酒壇背到身后,乖乖站回原地,眼睛卻還偷偷瞟著葉知秋的反應(yīng)。
蘇慕遠(yuǎn)看著眼前的人,覺得心里暖暖的。他在蘇州城流浪了十年,從沒感受過這樣的熱鬧。
“大家好,我是蘇慕遠(yuǎn)。”他咧嘴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蘇晴嘴角的不耐煩淡了點(diǎn),
扔給他一個布包:“師傅早給你備了新衣裳和鞋子,去換了吧,一身酸臭味。
”布包里是件青布長衫和一雙布鞋,針腳細(xì)密,看得出是精心做的。周小棠湊過來,
小聲說:“師姐嘴硬心軟,衣裳是她連夜做的。”3 桃花溪·詩劍初成清晨的桃花溪,
霧氣還沒散盡,像籠著層薄紗。
蘇慕遠(yuǎn)握著葉知秋給的“筆劍”站在溪邊——那是一把用千年紫竹做的劍,
外形像支巨大的毛筆,筆尖是鋒利的劍刃,劍鞘上刻著“詩酒趁年華”五個篆字,
是葉知秋親手刻的。他學(xué)著師兄師姐的樣子揮劍,劍風(fēng)掃過水面,濺起一片水花,
卻連旁邊的桃花瓣都沒吹動。“劍招要隨詩走,”葉知秋坐在溪邊的大石頭上,
手里拿著個酒葫蘆,時不時喝一口,“比如李白的《將進(jìn)酒》,要豪放灑脫,
劍風(fēng)得像黃河之水;王維的《靜夜思》,要溫柔纏綿,劍氣得像月光一樣輕。
”蘇慕遠(yuǎn)試著念了句“飛流直下三千尺”,揮劍砍向旁邊的桃樹,結(jié)果劍沒控制好,
差點(diǎn)把自己絆倒,只在樹干上留下個淺淺的印子。他皺著眉頭:“師傅,
我怎么感覺劍里沒有詩?”葉知秋笑著扔給他一個小酒壺:“喝口酒,再寫首詩試試。
這酒能幫你散散濁氣,讓詩氣順著血脈走?!碧K慕遠(yuǎn)拔開塞子,抿了一口,酒液辛辣,
順著喉嚨滑下去,像有團(tuán)小火在肚子里燒起來。他忽然想起在破廟寫詩的日子,
想起桃花溪的流水,腦子里冒出一句詩,脫口而出:“桃花溪里桃花劍,醉里挑燈看劍影。
”話音未落,他揮劍砍向桃樹,這次劍風(fēng)帶著點(diǎn)凌厲,劍氣掃過,
竟有幾片桃花瓣隨著劍勢飛起,在空中轉(zhuǎn)了個圈,才緩緩落下。落在溪水里的花瓣,
竟排成了“劍影”兩個字?!安诲e!”葉知秋鼓掌,“這就是詩劍合一的雛形!你看,
詩在心里,劍在手里,心手合一,劍氣自然帶著詩韻?!迸赃叺闹苄√谋е茐?/p>
看得眼睛發(fā)亮。他跑過來,指著樹上的桃子:“師弟,你這劍能砍桃子嗎?我想吃桃子,
樹上的太高夠不著。”蘇慕遠(yuǎn)笑著揮劍,這次故意收了劍氣,只用劍身輕輕一挑,
一根結(jié)滿桃子的樹枝就彎了下來。周小棠趕緊摘了個最大的,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咬了一大口,
汁水順著嘴角往下流:“甜!比師傅的酒還甜!”蘇晴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手里拿著塊手帕,
扔給蘇慕遠(yuǎn):“擦汗?!彼恼Z氣還是硬邦邦的,但眼神掃過他額頭的汗時,
帶著點(diǎn)不易察覺的關(guān)心。蘇慕遠(yuǎn)接過手帕,上面繡著朵小小的桃花,針腳細(xì)密。
他心里暖暖的,忽然覺得,這詩劍峰的日子,比想象中好得多。
4 山下除妖·小狐妖小白詩劍峰的日子過得快,轉(zhuǎn)眼就過了半年。
蘇慕遠(yuǎn)的詩劍練得日漸熟練,能借著詩句使出簡單的劍氣,雖然威力不大,但已經(jīng)像模像樣。
這天,葉知秋叫住正要去偷酒的蘇慕遠(yuǎn)和周小棠:“山下的清溪村有妖物作祟,
你們師兄弟四個去看看,讓蘇慕遠(yuǎn)練練手?!鼻逑逶谇嗲鹕侥_下,以種水稻為生。
幾人剛到村口,就見村民們圍在祠堂前議論紛紛,臉上滿是愁容。
“那只狐妖又偷了我家的雞!”一個胖大嬸跺著腳,手里還攥著根雞毛,
“昨天剛丟了只母雞,今天連公雞都沒了!”“我家的鴨也被偷了!”旁邊的老農(nóng)嘆氣,
“這日子沒法過了!”蘇慕遠(yuǎn)蹲在地上,看著泥地上的腳印——那腳印很小,像狐貍的爪印,
但比尋常狐貍的腳印多了個小小的肉墊,是妖物化形未全的樣子?!笆侵恍『?/p>
應(yīng)該沒成年。”陳默也蹲下來,摸了摸腳印上的泥土,“腳印很新,剛離開沒多久。
”蘇晴拔出短劍,劍身在陽光下閃著寒光:“不管是不是成年,偷東西就該教訓(xùn)!
”蘇慕遠(yuǎn)攔住她:“師姐,先看看再說,說不定有原因呢?!彼麄冺樦_印往后山走,
穿過一片竹林,來到一個隱蔽的樹洞前。樹洞不大,用樹枝擋著,撥開樹枝,
只見里面縮著一只白色的小狐妖,也就半尺長,毛茸茸的像團(tuán)雪球,懷里抱著一只死雞,
雞還帶著點(diǎn)溫?zé)?。見有人來,小狐妖嚇得瑟瑟發(fā)抖,耳朵耷拉著,眼睛里含著淚,
卻死死抱著雞不肯放?!皠e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碧K慕遠(yuǎn)蹲下來,盡量讓聲音溫柔,
“你為什么偷村民的雞?”小狐妖吱吱叫了幾聲,用爪子指著樹洞深處。
陳默伸手進(jìn)去摸了摸,竟抱出另一只狐妖——那是只母狐妖,毛色黯淡,
后腿上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jīng)化膿,正虛弱地喘著氣,看見小狐妖,
用頭輕輕蹭了蹭它的臉?!八鼖寢屖軅?,”陳默檢查了傷口,眉頭微皺,
“像是被獵人的箭射傷的,它偷雞,是想給媽媽補(bǔ)身體?!碧K晴的臉色軟了下來,
手里的劍也收了回去。她從儲物袋里拿出瓶療傷藥——那是她平時用的,里面摻了桃花粉,
對妖物也有效?!拔襾韼退蝹?。”蘇慕遠(yuǎn)也拿出葉知秋給的傷藥,遞給小狐妖。
小狐妖猶豫了一下,見他沒有惡意,才叼過藥瓶,用舌頭舔了舔母狐妖的傷口,
再把藥粉撒上去。母狐妖疼得瑟縮了一下,卻沒掙扎。處理完傷口,
小狐妖突然跳到蘇慕遠(yuǎn)懷里,用頭蹭他的下巴,毛茸茸的尾巴掃著他的手腕,癢癢的。
蘇慕遠(yuǎn)笑著摸了摸它的耳朵:“以后不要偷雞了,要是餓了,就去詩劍峰找我,
我給你帶桃子吃。”小狐妖像是聽懂了,吱吱叫了兩聲,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氐皆妱Ψ?,
葉知秋見蘇慕遠(yuǎn)懷里抱著只小狐妖,也沒生氣,只是笑著說:“這小狐妖靈性十足,
留著做個伴也好。”蘇慕遠(yuǎn)給小狐妖取名叫小白,小白很黏人,總喜歡趴在他的肩膀上,
跟著他練劍時,會用爪子扒拉他的劍鞘;他寫詩時,就蹲在紙上,用尾巴沾著墨汁畫畫,
畫出來的歪歪扭扭的,像只小狐貍。周小棠總說:“小白比蘇晴師姐還黏人?!泵看握f完,
都會被蘇晴瞪一眼,然后乖乖閉嘴。5 蘇州城·才女與冤案又過了半年,
蘇慕遠(yuǎn)的詩劍已經(jīng)能對付普通的妖物。葉知秋讓他獨(dú)自下山歷練:“去蘇州城走走,
感受人間煙火,詩里得有煙火氣,劍里才能有溫度?!碧K州城是江南大城,小橋流水,
粉墻黛瓦,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此起彼伏。蘇慕遠(yuǎn)穿著新做的青衫,
手里拿著把折扇——是陳默送的,扇面上畫著桃花溪,是蘇晴畫的——小白趴在他的肩膀上,
毛茸茸的腦袋探出來,好奇地打量著街上的行人,引得不少人回頭?!斑@位公子,
請問你知道林府怎么走嗎?”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像溪水叮咚。蘇慕遠(yuǎn)抬頭,
只見一位穿月白裙的女子站在面前,梳著雙環(huán)髻,發(fā)間插著支玉簪,
手里拿著本線裝的《詩經(jīng)》,書頁上還夾著片干枯的桃花瓣。女子眉眼清秀,皮膚白皙,
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兩個小小的梨渦?!傲指俊碧K慕遠(yuǎn)想了想,前兩天在茶館聽人說過,
林府是蘇州城的大戶,老爺林文軒是個善人,經(jīng)常接濟(jì)窮人?!熬驮谇懊娴南镒永?,
拐兩個彎就到了?!迸有χ乐x:“多謝公子。我是林府的小姐林昭昭。
”“我是詩劍峰的蘇慕遠(yuǎn)?!碧K慕遠(yuǎn)撓了撓頭,覺得這名字有點(diǎn)耳熟,忽然想起,
自己小時候流浪時,曾受過林府的接濟(jì),只是那時沒見過林小姐。
林昭昭眼睛一亮:“詩劍峰?我聽說過!據(jù)說那里的人能用詩當(dāng)劍,是不是真的?
”蘇慕遠(yuǎn)笑著點(diǎn)頭,隨手撿起片落在地上的柳葉,借著“不知細(xì)葉誰裁出”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