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的鐵門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鹿少虞迅速閃到陰影處。時淮之和那兩個白大褂走了出來，金絲眼鏡男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句"三天后見"，三人便分頭消失在夜色中。
鹿少虞的手指緊握噬魂槍，槍身冰冷如鐵。剛才聽到的對話在腦海中回蕩——"7號"、"任務"、"前世背叛"...每一個詞都像針一樣刺著她的神經(jīng)。時淮之到底是什么人？他口中的"前世"是否意味著他也重生了？
冷風吹過營地，她打了個寒顫，決定先回板房。無論時淮之有什么目的，至少他承諾保護弟弟的安全，這點暫時可信。
板房里，鹿今安已經(jīng)熟睡，時淮之的床鋪空著。鹿少虞坐在自己床邊，噬魂槍橫放膝頭，靜靜等待。
約莫半小時后，門被輕輕推開。時淮之躡手躡腳地走進來，看到端坐的鹿少虞時明顯僵住了。
"去哪了？"她壓低聲音問。
時淮之的睫毛顫了顫："睡不著...去醫(yī)療帳篷檢查藥品庫存。"
月光從窗戶斜射進來，照在他蒼白的臉上。鹿少虞注意到他的衣領(lǐng)上有新鮮的血跡，右手食指指甲斷裂，像是剛經(jīng)歷過一場搏斗。
"是嗎？"她站起身，噬魂槍在手中微微發(fā)熱，"那為什么身上有血？"
時淮之低頭看了看自己，突然笑了。這個笑容與平時怯懦的樣子截然不同，帶著幾分疲憊的譏誚："你跟蹤我了。"
不是疑問句。鹿少虞的槍口抬起一寸："解釋清楚，否則現(xiàn)在就離開。"
"我不能。"時淮之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至少現(xiàn)在不能。"
兩人對峙著，噬魂槍的溫度越來越高。鹿少虞驚訝地發(fā)現(xiàn)槍身上的紋路正朝著時淮之的方向延伸，如同被磁鐵吸引的鐵屑。
"你聽到多少？"時淮之突然問。
"足夠多。"她瞇起眼睛，"7號。"
這個代號像一把鑰匙，瞬間改變了時淮之的氣場。他挺直了背，金色瞳孔在黑暗中亮得驚人："那就記住一點——我對今安的保護承諾是真的。"
"那我呢？"話一出口鹿少虞就后悔了，這聽起來簡直像...
時淮之的眼神柔和下來："你是我唯一沒預料到的變量，鹿少虞。"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全名，"噬魂槍不該存在，就像我不該有感情一樣。"
這句話里的信息量讓鹿少虞一時語塞。正當她想追問時，外面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
"尸潮！東區(qū)防線被突破！"喊叫聲由遠及近。
兩人同時沖向門口，差點撞到一起。時淮之的手下意識扶住她的腰，又觸電般縮回。鹿少虞假裝沒注意到這個動作，抓起對講機就往外跑。
營地一片混亂。東區(qū)圍墻破了個大洞，十幾只變異喪尸正在撕咬守夜的民兵。更可怕的是，這些喪尸的動作比之前更加協(xié)調(diào)，甚至懂得互相配合。
"新型變異體！"上尉在指揮所大喊，"用火焰噴射器！"
鹿少虞連續(xù)射擊，但普通子彈對這些喪尸效果有限。她正要召喚噬魂槍，時淮之突然沖到她前面，手里拿著兩個自制燃燒瓶。
"掩護我！"他喊道，聲音里沒有一絲往日的怯懦。
鹿少虞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連續(xù)點射擊退靠近的喪尸。時淮之像變了個人似的，靈活地穿梭在戰(zhàn)場上，精準地將燃燒瓶擲向尸群最密集處。火焰騰空而起，照亮了他冷靜到近乎冷酷的側(cè)臉。
"右邊！"鹿少虞大喊。
一只喪尸從側(cè)面撲向時淮之。鹿少虞來不及瞄準，直接撲過去將他推開！喪尸的利爪劃過她的左臂，鮮血頓時浸透衣袖。
劇痛讓她眼前發(fā)黑，但訓練有素的身體已經(jīng)自動做出反應——右手抽出軍刀，狠狠刺入喪尸眼窩。污血噴濺在她臉上，帶著腐臭味。
"你..."時淮之震驚地看著她流血的手臂，金色瞳孔收縮成細線。
"別發(fā)呆！"她咬牙繼續(xù)射擊。
戰(zhàn)斗持續(xù)到天亮。在火焰武器和增援部隊的配合下，新型變異體終于被消滅。代價是七名民兵犧牲，二十多人受傷，東區(qū)圍墻徹底報廢。
醫(yī)療帳篷里擠滿了傷員。鹿少虞坐在角落，任由護士包扎手臂。傷口很深，可能需要縫合。她四下張望，沒看到時淮之的身影。
"找你的小男友？"護士打趣道，"他在重癥區(qū)幫忙。"
鹿少虞剛要否認，帳篷簾子突然被掀開。時淮之滿身血污地走進來，看到她的瞬間眼睛一亮，快步走了過來。
"讓我看看。"他不由分說地抓住她的手臂，拆開剛包好的繃帶。
護士正要阻止，卻見時淮之的雙手泛起青光。更驚人的是，這次的光芒中夾雜著金絲，如同陽光穿透樹葉的斑駁光影。傷口在光芒中逐漸愈合，疼痛感神奇地消失了。
"謝謝。"鹿少虞低聲說，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時淮之沒有立即松手。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剛剛愈合的皮膚，眼神復雜得難以解讀。鹿少虞能感覺到噬魂槍在腰間微微震動，與兩人接觸的部位產(chǎn)生奇妙的共鳴。
"淮之！"醫(yī)療隊長的喊聲打破了這一刻，"3號床需要你！"
時淮之如夢初醒，迅速抽回手轉(zhuǎn)身離去。鹿少虞注意到他走路時微跛——昨晚跟蹤時沒發(fā)現(xiàn)他受傷了。
接下來的三天，營地忙于修復防御工事。鹿少虞被各種會議和訓練占滿，很少有機會與時淮之單獨交談。而時淮之似乎刻意避開她，每次相遇都匆匆找借口離開。
第三天傍晚，鹿少虞終于在上尉辦公室堵住了他。時淮之正在匯報醫(yī)療物資短缺的情況，看到她進來，聲音明顯頓了一下。
"正好，安全主管也聽聽。"上尉疲憊地揉著太陽穴，"藥品只夠撐一周了。"
"西邊三十公里有個縣醫(yī)院。"時淮之指著地圖，"據(jù)偵察兵報告，那里還沒被大規(guī)模尸群占領(lǐng)。"
上尉點點頭："明天派小隊去搜集物資。鹿隊長，你帶隊。"
"我要時淮之同行。"她直截了當?shù)卣f，"他的醫(yī)療知識能分辨有用藥品。"
上尉同意了。時淮之張了張嘴似乎想反對，最終只是沉默地點點頭。
離開指揮部，鹿少虞一把拉住時淮之的手腕："我們需要談談。"
時淮之試圖掙脫，但她抓得更緊了。奇怪的是，噬魂槍并沒有像往常那樣產(chǎn)生共鳴反應，反而安靜得像塊普通金屬。
"今晚八點，東區(qū)廢墟。"他最終妥協(xié)道，"現(xiàn)在請放手，有人在看。"
鹿少虞這才注意到幾個民兵正好奇地望著他們。更遠處，趙成靠在墻邊抽煙，眼神陰鷙地盯著時淮之。
夜幕降臨，鹿少虞提前半小時到達約定地點。東區(qū)圍墻倒塌后，這里成了堆放殘骸的廢墟，很少有人來。她坐在一段斷裂的水泥管上，噬魂槍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時淮之遲到了十五分鐘。他穿著黑色連帽衫，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只有那雙金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閃爍。
"你手臂好了嗎？"這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
鹿少虞沒想到他先關(guān)心這個："好了。你的腿呢？"
時淮之明顯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腿受傷了？"
"你走路姿勢變了。"她如實回答，"那天晚上在倉庫受的傷？"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遠處傳來哨兵換崗的口令聲，時隱時現(xiàn)。
"我是實驗體7號。"時淮之突然說，"'普羅米修斯計劃'的唯一幸存者。"
鹿少虞握緊了噬魂槍："繼續(xù)。"
"計劃目的是創(chuàng)造超級士兵。"他的聲音平靜得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外星共生體與人類基因融合。二十個實驗體，只有我活下來。"
月光下，他拉開衣領(lǐng)，露出鎖骨上蔓延的青色紋路。那些紋路現(xiàn)在清晰可見，如同電路圖般精密復雜。
"這些是共生體的神經(jīng)脈絡。"他解釋道，"它們讓我擁有治愈能力，也讓我...記得前世。"
鹿少虞心跳加速："你也重生了？"
"不完全是。"時淮之搖頭，"我沒有死亡后回到過去。我的記憶是被'喚醒'的。三個月前的一次實驗中，共生體突然活躍，向我展示了另一個時間線的記憶——你死亡的時間線。"
"所以你認識我？在那個...時間線里？"
時淮之的眼神變得遙遠："不。我認識的是鹿今安。他是我在實驗室外唯一的朋友。"他頓了頓，"在他被趙成害死前，他一直在尋找失蹤的姐姐。"
這句話像一記重拳擊中鹿少虞的胸口。前世的弟弟到死都在找她...而這一世，時淮之是為了完成朋友的遺愿才接近他們的嗎？
"最初是。"時淮之仿佛讀懂了她的想法，"但后來..."
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警報聲打斷！這次不是尸潮警報，而是更高頻的緊急集合令。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奔向指揮所。路上已經(jīng)聚集了大量幸存者，議論紛紛。鹿少虞擠到前排，看到上尉面色鐵青地站在臺階上，身旁是滿臉得意的趙成。
"安靜！"上尉怒吼，"有人舉報我們中間混進了實驗室的生化武器！"
人群嘩然。趙成舉起一個透明證物袋，里面裝著沾血的繃帶——青光中帶著金絲，明顯是時淮之使用能力后的痕跡。
"治愈能力只是偽裝！"趙成高聲宣布，"他體內(nèi)是軍方秘密研發(fā)的X病毒改良株！所有被他'治療'過的人都會在三天內(nèi)變異！"
恐慌如野火蔓延。曾經(jīng)接受過時淮之治療的傷員們驚恐地檢查自己的身體，有人已經(jīng)開始尖叫著要"處決那個怪物"。
鹿少虞轉(zhuǎn)頭尋找時淮之，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不見了。混亂中，一只手突然拉住她，將她拽進陰影處。
是時淮之。他的臉色慘白，金色瞳孔劇烈收縮："這是個圈套。趙成在縣醫(yī)院設了埋伏，明天你們?nèi)ニ鸭幤返娜硕紩馈?
"你怎么知道？"
"我偷聽了他的通訊。"時淮之急促地說，"現(xiàn)在聽好——明早你必須裝出相信謠言的樣子，親自帶隊去縣醫(yī)院。但路線要按我說的走..."
他快速在地面上畫出簡略地圖，指出一條隱蔽的小路。鹿少虞注意到他的手指在發(fā)抖，青色紋路比平時更加明顯。
"那你呢？"她問。
時淮之苦笑："我會在黎明前離開營地。趙成要的是我，我走了他就沒有理由傷害其他人。"
"不行！"鹿少虞抓住他的手腕，"你一個人在外面活不過三天！"
時淮之靜靜地看著她："你在乎嗎？即使知道我是個人造怪物？"
這個問題讓鹿少虞愣住了。她在乎嗎？這個充滿謎團的少年，這個可能是帶著任務接近她的人造生命體...但記憶中是他擋在她面前的背影，是他治愈弟弟時溫柔的眼神，是他...
沒等她回答，時淮之已經(jīng)掙脫她的手，消失在夜色中。噬魂槍在腰間突然變得滾燙，槍身上的紋路全部亮起，指向時淮之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