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研究所的爆炸聲還在耳邊回蕩,我背著昏迷的辛欣,和張明、小林在樹林中狂奔。
老趙的犧牲換來了我們短暫的逃生時間,但身后軍用吉普的引擎聲越來越近。
"分頭跑!"我壓低聲音,"張明帶小林往東,我往西!"
張明推了推眼鏡,鏡片上反射著月光:"但疫苗數(shù)據(jù)..."
"硬盤給我,你們拿備份!"我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移動硬盤,塞進辛欣的背包,"如果三天后沒在約定地點見面,就去北山發(fā)射塔發(fā)信號!"
張明還想說什么,一束探照燈突然掃過樹梢。我們立刻分散,我扛著辛欣鉆進一片灌木叢,荊棘劃破臉頰也顧不上疼。
辛欣的身體越來越冷,像塊冰。我摸到她腹部的傷口還在滲血,軍褲已經被浸透成暗紅色。背包里那支唯一的疫苗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光——張明說這是從研究所搶出來的原型藥劑,理論上能中和病毒催化劑。
問題是,只有一支。
灌木叢外,士兵的腳步聲近在咫尺。我屏住呼吸,看著辛欣慘白的臉。她突然睜開眼睛,瞳孔擴散得幾乎看不見眼白。
"董...暢..."她氣若游絲,手指卻死死抓住我的衣領,"給我...打疫苗..."
"但張明說這還沒經過人體測試..."
"我體內...有初期催化劑..."她咳嗽著,吐出一口黑血,"要么變異...要么適應...賭一把..."
探照燈再次掃過來,我咬咬牙,掏出疫苗注射器,扎進她頸部靜脈。辛欣的身體猛地弓起,喉嚨里發(fā)出不似人類的咯咯聲,然后又軟綿綿地倒下。
"辛欣?辛欣!"
沒有回應。我顫抖著手指探她鼻息——微弱但平穩(wěn)。這時通訊器突然響起張明的聲音:"董暢!我們被抓了!小林說她有辦法...記住,密碼在眼睛里..."
通訊中斷。遠處傳來小林刺耳的尖叫和一聲槍響。我握緊拳頭,指甲陷進掌心的肉里。
懷里的辛欣突然動了動,我低頭看她——她的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血色,變得幾乎透明,能看見下面青紫色的血管。更可怕的是,她腹部的傷口開始蠕動,肌肉纖維像活物般自行縫合。
"臥槽..."
辛欣突然睜開眼睛。那雙曾經明亮的眸子現(xiàn)在泛著詭異的銀光,直勾勾盯著我:"你...選擇了我..."
"廢話,你是我女朋友。"
"不..."她艱難地搖頭,"張明...更有價值...你本該..."
我捂住她的嘴:"閉嘴吧病嬌小姐。你死了誰給我講段子?"
她虛弱地笑了,然后又開始咳嗽。這次咳出的血是鮮紅的,好跡象。
遠處引擎聲再次接近,我背起辛欣繼續(xù)逃。她的身體輕得不像話,像具空殼。我們跌跌撞撞來到一條小溪邊,我捧水給她喝,卻發(fā)現(xiàn)她的舌頭也變得異常冰冷。
"副作用?"我問。
辛欣點頭:"體溫...20度...但死不了..."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董暢...如果我變成怪物..."
"那我就當個怪物飼養(yǎng)員。"我試圖開玩笑,聲音卻抖得厲害。
她滿意地閉上眼睛,又陷入昏迷。我檢查她的傷口——已經愈合了大半,但皮膚溫度低得嚇人。這是疫苗起效了,還是催化劑的變異加速了?
天亮前,我找到一座廢棄的農場。谷倉里堆滿發(fā)霉的干草,但至少能暫時藏身。我把辛欣放在草堆上,自己守在門口,手里握著老趙留給我的電鋸。
晨曦微露時,一陣異常的嗡嗡聲引起了我的注意。不是昆蟲,也不是無人機——是某種更精密的機械聲。我悄悄從門縫望出去,差點叫出聲。
三個"東西"正在農場空地上掃描。它們有著人形輪廓,但一半身體是裸露的金屬骨架,另一半則是腐爛的肌肉組織。頭部只剩半個頭骨,另一側是閃著紅光的電子眼。最恐怖的是它們的武器——右手是旋轉的電鋸,左手則是注射器般的裝置,里面晃動著綠色液體。
"清道夫..."辛欣不知何時醒了,趴在我肩頭輕聲說,"軍方最新的獵殺單位...專找知道真相的人..."
"你怎么知道?"
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疫苗...讓我能...接收到它們的頻道..."
我瞪大眼睛:"你他媽現(xiàn)在是個活體收音機?"
辛欣虛弱地笑了:"頻率...很模糊...它們在找...張明..."
清道夫突然轉向谷倉。我立刻捂住辛欣的嘴,但我們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電子眼的紅光穿透木門,鎖定我們。
"跑!"我抱起辛欣撞開后窗。清道夫的電鋸聲緊隨其后,干草堆被它們投擲的燃燒瓶瞬間點燃。
我們沖進玉米地,枯萎的秸稈劃過臉頰。辛欣在我懷里越來越沉,她的體溫又開始下降。
"放下我..."她掙扎著,"你自己...能逃..."
"然后讓你變成標本?想得美。"
一顆子彈擦過我耳邊?;仡^看去,領頭的清道夫舉起了改裝步槍,電子眼閃爍著鎖定目標的紅光。
千鈞一發(fā)之際,辛欣突然從我懷里掙脫,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撲向清道夫。她的手指甲變得異常鋒利,直接插進清道夫的電子眼。機械怪物發(fā)出刺耳的電子音,綠色液體從眼眶噴涌而出。
另外兩個清道夫包抄過來。我掄起電鋸迎戰(zhàn),但普通武器對它們幾乎無效。就在我們快支撐不住時,遠處傳來引擎聲——一輛改裝越野車沖進農場,車頂?shù)娜擞弥貦C槍掃射清道夫。
"上車!"陌生的男聲吼道。
我和辛欣跌跌撞撞爬上車。越野車一個漂移甩開清道夫,沖上公路。我這才看清救我們的人——一個獨眼壯漢,脖子上紋著"阿瑞斯工業(yè)"的logo。
"你們運氣不錯。"獨眼咧嘴一笑,"正好趕上'老鼠'的末班車。"
"老鼠?"
"反抗軍的代號。"他遞給辛欣一條毯子,"我們在找所有被軍方追殺的人,特別是...知道疫苗配方的人。"
我和辛欣對視一眼。她微微搖頭,示意先別透露信息。
越野車駛入山區(qū),最后停在一個偽裝成礦洞的基地前。入口處站著十幾個武裝人員,警惕地掃視四周。
獨眼帶我們進入地下設施。這里比想象中先進,墻上貼滿了地圖和照片,中心是一張巨大的關系網圖——辛欣父親的照片赫然在列,但只是邊緣人物。核心位置是一個叫"馬爾科姆"的老者,標注是"阿瑞斯工業(yè)CEO"。
"歡迎來到真相之地。"獨眼拍拍我的肩,"你們手里的疫苗數(shù)據(jù),是推翻這幫雜種的關鍵。"
辛欣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像冰:"你們想要配方。"
"聰明的小妞。"獨眼笑了,"我們有自己的科學家,但缺少原始樣本。你們從研究所帶出來的東西,能救數(shù)百萬人的命。"
我握緊辛欣的手:"先讓我們休息。她剛注射疫苗,需要觀察。"
獨眼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我們被帶到一個簡陋的醫(yī)療室,辛欣立刻癱倒在床上。醫(yī)生檢查后說她的生命體征異常但穩(wěn)定,建議觀察24小時。
夜深人靜時,辛欣突然從床上坐起來,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發(fā)光。
"董暢...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張明的眼睛..."她抓住我的手,"密碼在他隱形眼鏡里...軍方不知道..."
我猛地坐直:"你怎么..."
"疫苗...讓我能接收他的信號..."她痛苦地按住太陽穴,"他很痛苦...在被審問...但他們沒發(fā)現(xiàn)眼鏡..."
我抱緊她,感受到她冰冷的身體微微顫抖。這個曾經只會收集我信息的病嬌少女,現(xiàn)在竟然成了人肉信號接收器。
"還有更糟的..."她仰頭看我,"我爸...不是主謀。他只是'收割者'計劃的執(zhí)行者...真正的主使是..."
門突然打開,獨眼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抱歉打擾小情侶,但你們得看看這個。"
平板上是段監(jiān)控錄像:一個實驗室里,張明被綁在椅子上,軍方科學家正在審問他。小林被關在隔壁玻璃房,脖子上戴著某種金屬項圈。
"他們在哪?"我問。
"7號研究所。"獨眼說,"離這里80公里。我們明天有營救行動,如果你們想..."
辛欣突然抽搐起來,銀色的眼睛翻白。醫(yī)生沖進來按住她,但她力氣大得驚人,一把將醫(yī)生甩到墻上。
"全都出去!"我吼道,"我來處理!"
關上門后,我抱住痙攣的辛欣,輕聲說:"還記得便利店那個黃色段子嗎?修電腦的那個..."
她漸漸平靜下來,銀眸重新聚焦:"你...這時候講段子?"
"有效就行。"我擦掉她額頭的冷汗,"再堅持一下,等救出張明,我們就..."
"就怎樣?"她虛弱地笑了,"找個地方安定下來?養(yǎng)幾只喪尸當寵物?"
"然后天天聽你威脅要把我做成標本。"我親了親她冰涼的額頭,"多美好的未來。"
辛欣閉上眼睛,靠在我懷里。
她的心跳慢得嚇人,但至少還在跳。
末日的月亮泛著不祥的紅光,像只充血的眼睛注視著這個瘋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