鉆頭刺耳的尖嘯，正一寸寸撕裂著我們最后的防線。這不是樓下那些循著氣味而來的怪物，
它們的嘶吼再恐怖，也無法擊穿這扇銀行金庫級的防爆門。不，這聲音來自門外，來自人類，
來自我曾視若生父的恩師——林叔。他和他那支裝備精良的隊伍，正用工業(yè)電鉆，
企圖鑿開我們藏身的、位于28樓之上的秘密堡壘?；覊m與金屬碎屑從門縫中簌簌落下，
每一次震動都像一記重錘，砸在我們一家人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上。母親死死捂住嘴，
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父親緊握著一把消防斧，擋在我們身前，
那是我家唯一的“武器”；而我雙胞胎弟弟的眼中，已燃起同歸于盡的瘋狂。
他們是怎么找到這里的？因為林叔已經(jīng)殺過我一次。在上一世，當“深紅之霧”吞噬世界，
正是他，用偽善的微笑將我們騙入絕境，然后親手把我和弟弟推向怪物，
只為給他自己的家人，換取幾秒鐘的逃生時間。我永遠忘不了，弟弟用身體為我擋住利爪時，
那溫熱的血腥氣，混合著林叔袖口上那款“雨后森林”的木質(zhì)香調(diào)，是何等諷刺的絕望芬芳。
重生，是命運賜予我的復仇契機。我不再是那個天真的調(diào)香師，
而是掌握了氣味煉金術的幽靈。我用“靜默劑”將我們偽裝成冰冷的石頭，
在獵人的眼皮底下悄然蟄伏；我用“狂歡劑”調(diào)配出引誘死亡的盛宴，準備獻給我的仇敵。
可我千算萬算，還是低估了他人性的惡。他憑著對我的了解，
硬是嗅出了我們存在的蛛絲馬跡?，F(xiàn)在，我的堡壘即將成為我們的鐵棺。
門外的鉆頭隨時可能擊穿鋼板，他們手中的槍彈會在0.1秒內(nèi)將我們撕碎。
我所有的復仇計劃，都將被扼殺在這不足五十平米的狹小空間里。
如何在一個密閉的鐵盒子里，對門外的行刑隊宣戰(zhàn)？當生存的希望被一寸寸鑿穿，
當死亡的腳步聲已在耳邊回響，我能做的，
只剩下按下那個按鈕——釋放我此生最完美、也最惡毒的作品，將這場審判，
變成一場波及所有人的……末日狂歡。這一次，要么我們被活活釘死在棺材里，要么，
我拖著整座城市，與他一同墜入地獄。1刺耳的警報聲撕裂了夜幕，緊接著是劇烈的撞擊。
在意識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我透過破碎的車窗，清晰地看到了他站在安全門內(nèi)，
臉上竟掛著一絲如釋重負的微笑。他是我最敬愛的恩師，林叔。而我們，是他親手推出去，
用來引開那些怪物的誘餌?！巴硗?，別怪林叔。我也有家人要保護。
”冰冷的話語比車外怪物的嘶吼更讓我遍體生寒。弟弟江澈死死地護在我身前，
他年輕的脊背，在怪物的利爪下被撕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濃郁的血腥味，
混合著怪物身上腐敗的甜膩氣息，瘋狂地涌入我的鼻腔。作為一名調(diào)香師，
我的嗅覺是我的天賦，也是我的詛咒。此刻，我能清晰地分辨出，那血腥中，
除了我和弟弟的，還摻雜著林叔袖口上那款他最愛的“雨后森林”的木質(zhì)香調(diào)。多么諷刺。
他用沾滿我們鮮血的手，去擁抱他所謂的家人。劇痛吞噬了我，我從噩夢中驚坐而起，
渾身冷汗。但睜開眼，沒有怪物，沒有背叛，只有我熟悉的臥室，
和我床頭那排正在進行恒溫測試的香水試劑。我想到了什么，瘋了一樣抓起手機。
屏幕上清晰地顯示著日期：8月15日。距離那場吞噬世界的“深紅之霧”降臨，
還有整整30天！我……重生了！我沖出房間，不顧一切地沖進父母的臥室，
緊緊抱住被我驚醒的母親。溫熱的體溫和熟悉的馨香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巴硗恚?/p>
怎么了？做噩夢了？”母親被我嚇了一跳，輕撫我的后背?！皨尅蔽移怀陕?，
“我夢見……夢見您和爸都不要我了?！蔽也桓艺f出真相，那過于驚世駭俗。末世爆發(fā)后，
我們一家人過得并不好。父親是個老實本分的工程師，母親是溫柔的家庭主婦，
我們住在15樓，不高不低，標準的死亡樓層。因為我的職業(yè)關系，
家里囤積了大量昂貴的香料和精油，末世初期，這些東西一文不值。我們?nèi)币律偈常?/p>
最終是在林叔的“善意”邀請下，搬去了他家所在的安防級別更高的小區(qū)。
我們以為那是救贖，卻沒想到是通往地獄的單程票。林叔看中的，
不過是父親的工程技術和弟弟的年輕力氣。當危險來臨時，我們這些“外人”，
就成了最理所當然的犧牲品。我哭得撕心裂肺，為前世的天真，也為今生的慶幸?！吧岛⒆?，
說什么胡話?！蹦赣H心疼地為我擦淚，“肯定是最近工作太累了，該給自己放個假了。
”我用力點頭，眼淚卻流得更兇?！皩?，是該放假了?！狈乓粋€很長很長的假，然后，
準備迎接這個世界的終結。2回到房間，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拿出紙筆，
準備列出需要囤積的物資清單。第一件事，就是聯(lián)系遠在另一座城市讀大學的弟弟江澈。
我剛撥出電話，幾乎在響鈴的瞬間就被接起?！敖?！你聽我說！”“小澈！你聽我說！
”我們兩人幾乎同時開口，電話兩端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一種難以置信的猜想在我心中升起，
我顫抖著聲音，問出了那個問題?！啊阋不貋砹耍俊薄敖?！”電話那頭，
江澈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壓抑不住的狂喜，“你也回來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雙胞胎之間奇妙的心靈感應，竟然在死亡的瞬間，將我們一同拉回了原點。弟弟也重生了！
據(jù)他說，我死后，他拼著最后一口氣，撞開了安全門，但最終還是因為失血過多，
死在了冰冷的樓道里，臨死前，他看見林叔的女兒正依偎在林叔懷里，安然無恙。
聽完我的敘述，江澈在電話那頭氣得破口大罵：“林建國那個老王八蛋！我操他媽！姐！
這一世，我們誰也不信！我們只靠自己！”前世的慘痛教訓，讓我對這句話刻骨銘心。
“小澈，你別激動。先別聲張，立刻想辦法請假回家，我們一起囤物資。記住，
家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明天就買最早的高鐵票回來！
我這幾年做兼職和拿的獎學金還有十幾萬，我全轉(zhuǎn)給你！姐，你先買！千萬別手軟！
錢在末世就是廢紙！”掛掉電話，看著銀行卡里瞬間多出的十幾萬，我心中大定。
加上我工作幾年的積蓄和父母的存款，我們至少能湊出八十萬的啟動資金。足夠了。這一世，
我要用這筆錢，為我們家打造一個任何人都無法攻破的堡壘。第二天，
我正式向公司提交了辭職申請，理由是長期精神衰弱，需要回家休養(yǎng)。老板惋惜地批準了。
我平靜地收拾好所有私人物品，刪除了電腦里所有的研究資料。路過林叔的辦公室時，
他正慈祥地笑著對我招手：“晚晚啊，身體要緊，有空隨時回來看林叔。
”我看著他那張偽善的臉，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我微笑著點頭，說：“一定會的，林叔。
”我會在末世里，好好地“看”著你。離開公司，我長舒一口氣。好了，江晚，從現(xiàn)在開始，
你的戰(zhàn)爭，正式打響了。3弟弟回來的那天，我去車站接他?？吹剿r活地站在我面前，
而不是渾身是血的模樣，我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我們沒有多余的寒暄，
直接開始了我們的計劃。第一步，說服父母。直接說末世，他們肯定以為我們瘋了。
我沿用了重生小說的經(jīng)典套路，編造了一個彌天大謊。我告訴父母，
我在工作中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一個龐大的跨國洗錢集團的秘密，對方勢力滔天，
已經(jīng)對我發(fā)出了死亡威脅。公司為了保護我，給我批了無限期長假，建議我立刻躲起來，
切斷一切對外聯(lián)系。父親是個老實人，一聽就慌了，立刻就要報警。我趕忙拉住他：“爸，
沒用的。他們能量很大，報警只會打草驚蛇，讓我們死得更快?，F(xiàn)在唯一的辦法，
就是徹底消失，讓他們以為我已經(jīng)逃到國外或者死了?！蹦赣H經(jīng)歷過早年間的動蕩，
對危險的嗅覺比父親更敏銳。她臉色煞白，立刻抓住了重點：“那我們家……安全嗎？
”“不安全?！蔽覔u了搖頭，指向我們家的窗戶，“這棟樓安防太差，
他們想找上來易如反掌。”我拋出了我們的解決方案：“爸，你還記不記得，
我們這棟樓頂層，那個因為違建被封死的閣樓？”我們家住在28樓的頂層復式，
而在我們家樓上，還有一個開發(fā)商當年偷面積違規(guī)加蓋的小閣樓，面積不大，
只有一個小天窗，后來因為消防問題被物業(yè)強制封死了入口，
入口就在我們家二樓的一個儲藏室里。父親是工程師，當年買房時就研究過圖紙，
對這個閣樓了如指掌?！澳莻€地方，只有一個小小的通風天窗，入口被磚墻封死，
除非從我們家把墻砸開，否則誰也進不去?！苯涸谝慌匝a充道，“我們可以把那里打通，
加固，改造成一個絕對安全的避難所?！薄斑@……這是犯法的啊。”父親還在猶豫。“爸！
是命重要還是法重要！”我加重了語氣，“等風頭過去，我們再把墻砌回去，誰會知道？
”在我和弟弟的一唱一和下，父母終于被說服了。他們雖然對“末世”沒有概念，
但對“保護子女”的執(zhí)念，足以讓他們爆發(fā)出驚人的行動力。接下來的幾天，
我們以“舊房翻新，改造儲藏室”為名，請來了最可靠的施工隊。父親親自監(jiān)工，
以最高的標準，打通了通往閣樓的墻壁，
并安裝了一扇偽裝成墻壁的、銀行金庫級別的防爆門。閣樓內(nèi)部，
我們鋪設了最好的隔音棉和保溫層。父親還利用他的專業(yè)知識，改造了通風系統(tǒng)，
加裝了多層過濾網(wǎng)。最關鍵的是能源。我以“環(huán)保愛好者，
想在樓頂搞太陽能發(fā)電實驗”為由，向物業(yè)申請，在樓頂天臺的角落里，
安裝了十幾塊大功率的太陽能板，電線直接接入閣樓，連接了我們購買的十幾個大型蓄電池。
為了掩人耳目，我們甚至在閣樓的入口處，又砌了一道薄薄的假墻，外面堆滿了雜物。
當一切完工時，這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五臟俱全、與世隔絕的“無聲堡壘”。4堡壘建好了，接下來就是填充彈藥。
我們一家四口，開始了瘋狂的囤貨。為了不引人注目，我們制定了周密的“偽裝遷徙”計劃。
首先，我以“即將舉家移民國外，房屋低價出租”的名義，在小區(qū)的業(yè)主群里發(fā)布了消息。
弟弟則扮演來看房的中介，一天帶好幾撥“客戶”來看房，把戲做足。很快，
整個小區(qū)都知道我們2801即將搬走。然后，我們開始了螞蟻搬家式的囤積。
我和弟弟兵分兩路。他負責硬通貨：刀具、弓弩、防護服、大量的阻門器和鎖鏈。
我則負責生存物資。食物是重中之重。
面粉、壓縮餅干、各類罐頭、脫水蔬菜、肉干……我直接聯(lián)系了幾個大型批發(fā)市場的供貨商，
以“公司團建采購”的名義，每樣都訂購了足以讓我們吃上三五年的量。
但這些東西不能直接送到小區(qū)。我租了城郊的一個小倉庫作為中轉(zhuǎn)站。每天深夜，
我和弟弟開著租來的、不起眼的二手面包車，一趟趟地把物資從倉庫運回小區(qū)的地下車庫。
為了避開監(jiān)控，江澈這個電腦高手，悄無-聲息地黑掉了從地下車庫到我們樓層的全部監(jiān)控，
讓它們陷入“設備故障”的循環(huán)播放中。搬運是個體力活。我們不敢坐電梯，
只能一箱一箱地從負二層背到28樓。那段時間，我和弟弟每天累得像狗一樣，
但看著閣樓里堆積如山的物資，心中就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藥品也必不可少。
感冒藥、消炎藥、抗生素、止痛藥、繃帶、碘伏……我跑了十幾家藥店，每次都少量購買，
積少成多。我還特意買了很多維生素和鈣片，末世里缺少光照和新鮮蔬果，這些東西能救命。
水是生命之源。我們不敢賭末世后水質(zhì)的安全。除了成箱的礦泉水，
父親還在閣樓里安裝了一套小型的水循環(huán)過濾系統(tǒng)，并連接了幾個巨大的儲水桶。
我們趁著還沒搬進閣樓，每天都悄悄地往里面蓄水。最關鍵的一步，是“搬家”的表演。
在距離末世還有一周的時候，我們請了一家搬家公司，當著所有鄰居的面，
把家里那些不值錢的家具和打包好的、裝滿廢報紙的紙箱，一車一車地“搬走”。
我們一家人還上演了一出告別戲，和相熟的鄰居一一握手，說以后常聯(lián)系。最后，
我親手將鑰匙交給了“租客”——一個我們花錢雇來的演員。他會在我們“搬走”后，
在這里住上幾天，制造有人入住的假象，然后在末世前悄然離開。
當我們在鄰居們“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開著車離開小區(qū)時，我知道，從這一刻起，
2801的江家，已經(jīng)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而真正的我們，
早已潛入了那座無聲的堡壘。5在所有物資中，我最看重的，是我專業(yè)的“武器”。
作為一名調(diào)香師，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氣味的力量。前世的記憶中，
那些被稱為“聆聽者”的怪物，視覺和聽覺都在霧氣中嚴重退化，但它們的嗅覺，
卻進化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程度。它們能聞到幾百米外活人的氣息。所以，
想要在末世活下去，關鍵不是消除聲音，而是消除“氣味”。在囤貨的那段時間，
我利用職業(yè)便利，以“研發(fā)新產(chǎn)品”為由，采購了海量的香料原料。
不僅僅是常見的花香、果香，更多的是一些普通人聞所未聞的化學合成物。比如，
能模擬尸體腐敗氣味的“尸胺”和“腐胺”。比如，能強烈干擾嗅覺神經(jīng)的“三甲基胺”。
還有各種強效的動物信息素、植物精油和工業(yè)香精。閣樓里，
我開辟出了一個專門的“實驗室”，里面擺滿了燒杯、滴管和精密的電子秤。這里，
將成為我進行“氣味煉金術”的工坊。我的第一個作品，我稱之為“靜默劑”。
它的原理很簡單，就是利用多種具有強烈吸附和中和能力的化學物質(zhì)，
混合一些能模擬泥土、灰塵等無機物氣味的香料，
制造出一種能最大限度掩蓋人體氣息的膏體。末世降臨后，
只要將這種膏體涂抹在衣服和門窗縫隙，就能在“聆-聽者”的嗅覺中，變成一塊“石頭”，
從而達到隱身的效果。我做了大量的實驗，不斷改良配方，
最終制作出了足夠我們用上好幾年的“靜默劑”。而我的第二個作品，
則與“靜默劑”完全相反。我叫它“狂歡劑”。這是一種極其霸道和具有侵略性的氣味炸彈。
我將高濃度的動物血腥信息素、強效的引誘劑和一些能刺激生物攻擊性的化學成分，
用特殊的配方融合在一起。它的氣味，在“聆聽者”的鼻子里，就像是黑夜中一萬瓦的燈塔，
充滿了致命的誘惑。一旦引爆，足以將方圓幾公里內(nèi)的所有“聆-聽者”都吸引過來，
制造一場名副其實的“怪物狂歡”。這是我們最后的、也是最強的底牌。
它既可以用來引開圍攻我們的怪物，也可以……用來審判那些躲在人皮下的惡魔。
除了這兩種藥劑，我還調(diào)配了大量的驅(qū)蟲、消毒、安神助眠的香氛。
母親看著我擺弄那些瓶瓶罐罐，雖然不懂，但眼神里滿是信任。父親則利用他的工程知識，
幫我改裝了一架小型的無人機，在上面加裝了一個可以遠程控制的噴灑裝置。
弟弟江澈則負責實戰(zhàn)演練，他每天都在模擬器上練習無人機操作，力求做到精準投放，
指哪打哪。我們一家人，各司其職，就像一臺精密的機器，為了即將到來的末日，
做著最后的準備。6距離“深紅之霧”降臨，還有最后三天。我們所有的物資都已入庫，
堡壘的最后一道偽裝也已完成。我們一家四口，
正式“入住”了這個位于28樓之上的空中孤島。閣樓的空間不大，被物資擠占后，
只剩下臥室和一小塊客廳區(qū)域。但這里，卻給了我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外界，
依舊是一片歌舞升平。人們對即將到來的災難一無所知。我們切斷了所有對外的網(wǎng)絡，
只留下了一臺能接收短波信號的老式收音機。這天晚上，是舊世界的最后一夜。
母親不知從哪里，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塊上好的牛排和一瓶紅酒。她說，就算是世界末日，
也要有儀式感。父親架起了便攜式的小電爐，滋啦的煎烤聲中，肉香四溢。
弟弟則開了罐可樂，和我碰杯。我們沒有開大燈，只點了一盞昏黃的小臺燈。
窗外是城市的萬家燈火，璀璨如星河。而我們，像是這片星河中一個被遺忘的氣泡，
安靜地享受著最后的寧靜?！鞍?，媽，”我舉起杯，“謝謝你們。
”謝謝你們無條件的信任和愛?！靶〕海蔽矣挚聪虻艿?，“這一世，我們一起活下去。
”“一定！”弟弟重重地點頭。那一晚，我們吃得很慢，聊了很多。聊我小時候的糗事，
聊弟弟大學里的趣聞，聊父母年輕時的愛情故事。我們絕口不提末日，
仿佛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家庭聚餐。但我們都知道，當明天的太陽升起，一切都將不同。飯后，
我們最后一次檢查了所有的設備。太陽能供電系統(tǒng)運轉(zhuǎn)正常，蓄電池滿電。
水循環(huán)系統(tǒng)工作良好，儲水桶滿溢。防爆門嚴絲合縫，通風口的“靜默劑”涂抹均勻。
一切準備就緒。我們躺在床上，聽著窗外隱約傳來的車水馬龍，
像是聽著一首即將落幕的交響曲。我沒有絲毫睡意，只是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那片，
將吞噬一切的，深紅之霧。78月15日，清晨。我?guī)缀跏且灰刮疵撸?/p>
天剛蒙蒙亮就爬了起來。透過天窗那唯一的、巴掌大的觀察口，
我看到天空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魚肚白。上午9點，預言中的“深紅之霧”悄然而至。
它不是憑空出現(xiàn)的，而是像一層極淡的、粉紅色的薄紗，從地平線的盡頭，緩緩地漫了過來。
起初，人們并沒有在意，以為只是普通的霧霾。新聞里，
氣象專家還在分析這百年難遇的“奇景”，社交媒體上，
無數(shù)人曬出了這“浪漫”的紅色晨霧。只有我們知道，這是死神的披風。霧氣越來越濃，
從淡粉，到深紅，最后變成了粘稠的、仿佛血液一般的暗紅色。能見度急劇下降，十米之外，
人畜不分。上午11點左右，第一聲慘叫，從樓下傳來。那聲音凄厲而短促，
像是被什么東西扼住了喉嚨。緊接著，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撞擊聲、哭喊聲，
從小區(qū)的四面八方響起，匯成了一首混亂的死亡序曲。
弟弟打開了我們提前安裝在天臺和樓道里的、由獨立電源供電的針孔攝像頭。屏幕上，
我們看到了“聆聽者”的模樣。它們曾經(jīng)是人，但現(xiàn)在，
它們的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不正常的灰白色，眼睛渾濁無神，
四肢以一種扭曲的姿態(tài)在霧中蹣跚而行。它們對聲音和氣味極為敏感，任何一點響動，
都能讓它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蜂擁而至。我們看到了樓下的王阿姨，
只是因為打翻了一個花盆，就被七八個“聆聽者”撲倒在地，瞬間被撕成了碎片。
我們也看到了一個年輕的男人，試圖開車沖出小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