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胎碾過碎石的聲音突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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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哲猛打方向盤，越野車在土路上歪歪扭扭地滑出半米，最后卡在一道土坡下。車廂里的尖叫混著罐頭滾落的哐當聲，蘇曉的指甲深深掐進了張野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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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么啊李哲！”林薇捂著被撞疼的額頭，語氣里帶著哭腔，“導航不是說往前是露營地嗎？這破路連信號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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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鵬舉著手機湊到窗邊，屏幕上的信號格徹底消失，只剩下“無服務”三個灰色的字。“怪了，剛才還有一格的……”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遠處灰蒙蒙的天，“這地方像被屏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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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哲熄了火，拉開車門跳下去。一股奇怪的味道涌進車廂——不是泥土的腥氣，也不是草木的清新，而是像生銹的鐵鍋里煮著爛肉，又腥又澀，鉆進鼻腔時帶著細微的刺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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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看看。”他的聲音隔著車門傳來，帶著點壓抑不住的興奮，“這地方絕對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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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最后一個下車，腳剛沾地就打了個寒顫。明明是七月，空氣卻冷得像深秋，風刮過耳邊時，隱約能聽見“沙沙”的輕響，像是有無數細小的東西在地上爬。她低頭看了看腳下的路，土是暗紅色的，像被稀釋過的血，踩上去軟乎乎的，鞋底像粘了一層黏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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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土……”她蹲下身，指尖剛要碰到地面，就被張野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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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亂碰?！睆堃暗哪樕惶?，他指著前方幾十米處，“你看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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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鐵絲網橫在路的盡頭，銹得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上面掛著幾塊破破爛爛的牌子。最完整的一塊上，“禁止入內”四個字被風雨侵蝕得只剩模糊的輪廓，但下面“輻射”兩個紅色的大字，依然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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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輻射區(qū)？”趙鵬倒吸一口涼氣，“哲哥，咱趕緊掉頭吧，這地方邪門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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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李哲拍著鐵絲網，銹渣簌簌往下掉，“一看就是廢棄幾十年的老東西，真有輻射早被封死了。我賭五包辣條，里面絕對是以前的軍工廠，拍點素材發(fā)抖音，不得漲粉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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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還是算了吧?！碧K曉拉了拉張野的袖子，聲音發(fā)緊，“你聞這味，還有這土的顏色……太不對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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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已經開始往車上爬：“我同意蘇曉，恐怖片里闖進這種地方的，最后都沒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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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慫包。”李哲撇撇嘴，突然眼睛一亮，指著鐵絲網底部，“看，這兒有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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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被什么東西撐開的缺口，邊緣的鐵絲擰成了麻花狀，暗紅色的泥土從里面溢出來，像在引誘他們往里走。李哲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回頭沖他們揚了揚下巴：“我進去看看就出來，十分鐘，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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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應聲。風里的“沙沙”聲好像更近了，蘇曉盯著那個缺口，總覺得黑暗里有什么東西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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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張野?！崩钫芤呀涖@了半個身子進去，“你不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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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野看了看蘇曉，又看了看李哲消失在鐵絲網后的背影，嘆了口氣：“等著，我跟你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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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鵬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我把無人機帶上，萬一有危險能早點發(fā)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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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跺了跺腳，不情不愿地跟在最后：“丟了東西我可不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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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站在原地，看著他們一個個鉆進那個暗紅色的缺口，像被什么東西吞了進去。風突然變大了，卷起地上的紅土，迷得她睜不開眼。等她揉掉眼里的沙礫，再抬頭時，心臟猛地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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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他們鉆進去的缺口處，不知何時爬滿了細細的紅線，像無數條紅色的小蟲子，正順著鐵絲網往上爬，慢慢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而那暗紅色的泥土，在她腳邊輕輕起伏著，像有呼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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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她喊了一聲，聲音被風吹得七零八落，“你們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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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咬牙，也鉆進了那個缺口。剛落地，就聽見趙鵬的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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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機！我的無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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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鵬舉著遙控器，屏幕上一片雪花。他的無人機掉在不遠處的紅土里，機身上爬滿了細小紅蟲，那些蟲子正一點點啃噬著塑料外殼，發(fā)出“滋滋”的輕響。更詭異的是，屏幕上殘留的最后一幀畫面里，不是天空或樹林，而是無數條扭動的紅線，密密麻麻，像一張活著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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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哲撿起飛無人機的殘骸，外殼已經被啃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洞，里面的線路暴露在外，纏著幾條已經死去的小紅蟲，身體是半透明的紅色，仔細看，還能看見里面流動的漿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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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鬼東西？”他皺著眉把殘骸扔在地上，“像蚯蚓，又比蚯蚓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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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不能待了！”蘇曉的聲音發(fā)顫，她指著周圍的樹，那些樹葉是深紫色的，樹干上鼓著一個個拳頭大的瘤子，瘤子表面在緩慢地蠕動，“我們趕緊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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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野轉身想找剛才的缺口，卻愣住了：“缺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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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回頭，剛才鉆進來的地方，鐵絲網完好無損，銹跡斑斑，仿佛從未有過缺口。只有那片暗紅色的泥土上，還殘留著幾個淺淺的腳印，正被不斷涌出的紅土慢慢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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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停了，“沙沙”聲也消失了。四周靜得可怕，連鳥叫蟲鳴都沒有，只有他們幾個人的呼吸聲，在這片詭異的寂靜里，顯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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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突然尖叫一聲，指著自己的腳踝：“有東西！有東西爬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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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褲腳卷著幾條細小紅蟲，已經鉆進了她的襪子里，皮膚表面留下幾個針尖大的小紅點，正慢慢變紅。張野趕緊幫她把蟲子拍掉，那些蟲子落在地上，并沒有四散逃跑，而是像有目標似的，朝著李哲扔掉的無人機殘骸爬去，很快就鉆進了那些啃出來的小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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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血蟲？”趙鵬的聲音帶著恐懼，“我在紀錄片里見過，核污染區(qū)會有變異的血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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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哲臉色變了，他踢了一腳地上的紅土，土塊散開，露出下面更多的細小紅蟲，正在黑暗中蠕動?！白?！先找地方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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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深紫色的樹葉在頭頂沙沙作響，像有人在竊竊私語。蘇曉跑在最后，回頭看了一眼那道鐵絲網，突然發(fā)現，銹跡斑斑的網面上，不知何時映出了五個扭曲的影子，影子的邊緣，有無數條紅色的細線在緩緩蠕動，像要從影子里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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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的腳踝上，不知何時沾上了一點暗紅色的泥土，正順著皮膚，慢慢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