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死亡輪回刀子捅進脖子的感覺,像被一截冰錐狠狠鑿穿。那感覺無法形容,
不是單純的疼,是一種冰冷的、帶著巨大吸力的異物感,瞬間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氣和溫度。
滾燙的血涌出來,潑在廚房冰冷的瓷磚上,發(fā)出黏膩又空洞的聲響。
我甚至聽到了自己氣管漏氣的聲音,嗬…嗬…嗬…像破風箱在垂死掙扎。
視線迅速被一片猩紅淹沒,最后定格在妻子驚恐到扭曲的臉龐上,
她的尖叫在我耳中變成遙遠模糊的背景噪音。然后,是徹底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沒有光,
沒有聲音,沒有知覺。像是沉在冰冷粘稠的墨汁底部,時間失去了意義。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消散的瞬間,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猛地將我拽了回去!身體劇烈一震。
我猛地睜開眼,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粗重的喘息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眼前是熟悉的、帶著污漬的衛(wèi)生間瓷磚壁。
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褲子傳來,屁股底下是家里那個用了好幾年、邊緣有點發(fā)黃的馬桶蓋。
我回來了。又回來了。第三次。每一次死亡,都像被粗暴地塞回同一個起點。
每一次死亡的劇痛和冰冷,都像烙印一樣深深刻在靈魂里,清晰得令人發(fā)瘋。
我下意識地抬手,顫抖的手指摸向脖子右側——那里完好無損,皮膚溫熱光滑。
可指尖觸碰到那一片肌膚時,那股被冰錐貫穿、血液噴涌的幻痛瞬間卷土重來,
激得我渾身一哆嗦,胃里翻江倒海,差點當場吐在馬桶里。墻上的電子鐘,
無聲地跳動著猩紅的數(shù)字:18:30。還有半個小時。距離那把尖刀再次捅進我的脖子,
距離我再次沉入那無邊無際的黑暗,只剩下三十分鐘。恐懼像冰冷的藤蔓,
瞬間纏緊了我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前兩次死亡的經(jīng)驗如同噩夢碎片在腦中瘋狂沖撞。
第一次,我像個傻子一樣懵懂無知,聽見門鈴響就毫無防備地開了門,
迎接我的就是那道閃電般的刀光和喉嚨里涌上的鐵銹味。第二次,我學乖了,沒開門,
死死抵住門板,像個瘋子一樣對著門外嘶吼報警。可那個惡魔,那個披著人皮的殺人機器,
竟然……竟然是從陽臺翻進來的!我們扭打在一起,我拼盡全力,
甚至用煙灰缸砸中了他的頭,可那點反抗在他面前脆弱得像紙糊的玩具。最終,
冰冷的刀刃還是輕易地刺穿了我的胸膛,在肋骨之間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每一次,
我都死了。每一次,我又在這個該死的時間點,在這個該死的馬桶上,
帶著前一次死亡的記憶醒來。2 絕境反擊這一次,絕不能再死!
我像被燙到一樣從馬桶上彈起來,雙腿發(fā)軟,踉蹌著沖進客廳。
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每一個角落,每一個可能成為突破口的縫隙。陽臺!就是那里!
那個奪命入口!沉重的實木餐桌被我爆發(fā)出求生的蠻力硬生生拖拽過去,
刺耳的摩擦聲在寂靜的房間里炸開。桌腿死死抵住了通往陽臺的玻璃推拉門內(nèi)側的把手。
我又搬來兩把沉重的實木餐椅,亂七八糟地疊在桌子上,
形成一道搖搖欲墜卻足夠阻礙行動的屏障。還不夠!遠遠不夠!那個家伙,他不是人!
他像個幽靈,總能找到進來的路!我的目光掃過廚房,最終落在灶臺角落。
那里靜靜躺著我的“老朋友”——一把分量十足、刃口磨得雪亮的中式切片刀。
每次剁骨頭都無比趁手。我沖過去,一把抄起它。冰涼的金屬刀柄入手,
沉甸甸的質(zhì)感帶來一絲微弱到近乎虛幻的安全感。至少,這次我不是赤手空拳了?!芭?!
”一聲巨響毫無預兆地砸在防盜門上,震得門框嗡嗡作響。我的心臟驟然停跳一拍,
猛地扭頭看向門的方向。時間不對!這才過去不到十分鐘!
電子鐘猩紅的數(shù)字殘忍地顯示著:18:39。他提前了!那個瘋子提前了!
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我,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咽喉。但這一次,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慌亂。
我死死攥緊了手里的菜刀,刀柄上的紋路硌得掌心生疼。
眼睛飛快地掃視著這個我無比熟悉的家,尋找著任何可以藏身或者伏擊的角落。玄關柜!
那個靠墻的、頂天立地的玄關柜!它的側面和墻壁之間,有一道狹窄的縫隙!
幾乎是憑著本能,我像條受驚的泥鰍一樣滑進了那道縫隙里。后背緊緊貼著冰冷的墻壁,
冰涼的觸感透過薄薄的T恤傳來,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我蜷縮起身體,
努力把自己縮得更小、更不起眼。手中的菜刀橫在胸前,刃口朝外,
冰冷地反射著客廳吊燈慘白的光。我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繃緊得像拉滿的弓弦,
耳朵卻豎得筆直,捕捉著門外哪怕最細微的動靜。死寂。門外的撞擊聲停止了。
只有我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的聲音,咚咚咚,震得耳膜發(fā)疼。汗水順著額角滑下,
流進眼睛里,帶來一陣刺痛和模糊,但我連眨一下眼睛都不敢。
一秒……兩秒……五秒……時間像凝固的瀝青,粘稠緩慢得令人窒息。突然——“咔嚓!
”一聲清脆的金屬斷裂聲,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門板,刺入我的耳膜!不是撬鎖的悉索聲,
是鎖芯被某種恐怖力量瞬間破壞的爆裂聲!我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前兩次死亡的冰冷觸感再次攫住了我的四肢百骸。他……他怎么做到的?
“吱呀——”沉重的防盜門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被緩緩推開了。
一道高大、壓迫感十足的身影,裹挾著外面樓道里陰冷渾濁的空氣,一步踏了進來。
他穿著深色的、幾乎融入陰影的連帽衫,巨大的兜帽嚴嚴實實地罩在頭上,遮住了大半張臉,
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他手里握著兇器,一把刀刃細長、閃爍著寒光的尖刀,
刀尖斜斜向下,一滴暗紅色的液體正沿著刀鋒緩緩凝聚、滴落。
那滴血砸在玄關淺色的瓷磚上,綻開一朵小小的、刺目的猩紅之花。我的呼吸徹底停滯了。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又在下一秒被恐懼點燃,瘋狂奔涌。就是他!
那個無聲無息收割我生命的死神!他站在玄關,沒有立刻深入,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只有那顆戴著兜帽的頭顱,極其緩慢地左右轉(zhuǎn)動著,
似乎在用某種野獸般的感官掃描著整個客廳。
他的視線掃過我匆忙設置的陽臺障礙物——那張抵住推拉門的餐桌和疊在上面的椅子。
兜帽下的陰影里,似乎傳出了一聲極輕、極冷的嗤笑。那笑聲如同毒蛇的信子舔過我的脊椎。
然后,他的目光,像兩道冰冷的探照燈,猛地轉(zhuǎn)向了我藏身的玄關柜縫隙!
心臟在那一瞬間幾乎炸裂!他看到我了?!不可能!縫隙那么窄!光線那么暗!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當頭澆下,我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到了極限,連指尖都因用力而發(fā)白。
攥著菜刀的手心全是冰冷的汗水。跑?還是拼了?他動了。不是撲向我,
而是邁著一種無聲無息、帶著強烈壓迫感的步伐,朝客廳中央走去。他的目標,
似乎是我設置在陽臺的障礙物。沉重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就是現(xiàn)在!
3 致命真相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腎上腺素在血液里瘋狂燃燒。
我猛地從縫隙里竄了出去!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爆發(fā)出全身的力量,
雙手緊握沉重的菜刀,高高舉起,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他毫無防備的后腦勺狠狠劈下!
空氣被撕裂,發(fā)出嗚咽般的風聲!“去死吧!”我嘶吼著,
聲音因極度的恐懼和憤怒而變形扭曲。刀鋒劃破空氣,帶著我所有的絕望和希望,劈落!
就在刀鋒即將觸及他兜帽的剎那,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他沒有回頭。
甚至沒有一絲閃避的動作。他只是極其自然地、像拂去肩上的灰塵一般,隨意地抬起了左臂。
那條手臂裹在深色的袖子里,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殘影。“鐺?。?!
”一聲刺耳欲聾、令人牙酸的金鐵交鳴聲在客廳里炸響!巨大的反震力如同高壓電流,
瞬間從刀柄傳遍我的雙臂,虎口劇痛,整條手臂瞬間麻痹!我手中的菜刀再也握不住,
脫手飛出,旋轉(zhuǎn)著“哐當”一聲砸在幾米外的地板上,滑出去老遠,留下一道刺目的劃痕。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手臂的麻痹感和武器脫手的震驚讓我僵在原地,像一尊可笑的石雕。
他……擋住了?用胳膊?擋住了我全力劈下的菜刀?!這怎么可能?!
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恐懼瞬間淹沒了我的意識。他到底是什么東西?!
就在我因震驚而僵直的零點幾秒,那個身影動了。他依舊沒有轉(zhuǎn)身,仿佛背后長了眼睛。
握在他右手中的那把細長尖刀,以一種違背人體關節(jié)活動角度的詭異姿態(tài),
手腕猛地向后一翻!動作流暢、迅捷,帶著一種訓練有素的、近乎藝術般的冷酷精準。
冰冷的刀鋒,毫無阻礙地刺穿了我胸前的T恤,深深沒入了我的左胸。噗嗤。聲音很輕,
很悶。像熱刀切進了凝固的黃油。世界的聲音驟然消失了??裉男呐K聲,粗重的喘息聲,
全都遠去。只剩下那柄刀刺入身體時,肌肉和骨骼被強行分離的、令人牙酸的摩擦感,
清晰無比地傳遞到我的大腦。我低頭??匆娨唤乇涞?、閃著寒光的刀刃,
從我胸口心臟的位置,透了出來。暗紅色的血,正沿著那光滑的刀鋒,爭先恐后地涌出,
迅速染紅了我胸前的布料。劇痛像延遲引爆的炸彈,在短暫的麻木后轟然炸開!
瞬間席卷了全身每一根神經(jīng)!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被徹底撕裂掏空的痛楚。
力量像退潮般迅速從身體里抽離。雙腿一軟,我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像一袋沉重的垃圾,直挺挺地向前撲倒在地。臉重重地磕在冰冷堅硬的瓷磚上,
鼻梁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脆響,一股溫熱的液體涌了出來。視線迅速變得模糊、發(fā)紅。
劇痛如同海嘯,一波接一波地沖擊著我的意識堤壩。我能感覺到生命正隨著胸口那個破洞,
汩汩地向外流淌,帶走僅存的溫度。那個高大的身影,終于緩緩轉(zhuǎn)了過來。他站在我面前,
居高臨下,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山峰。兜帽的陰影依舊深重,像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洞。
他俯視著我,如同俯視一只被釘在標本板上的蟲子。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深淵的前一秒,
我渙散的目光,死死地、不甘地聚焦在他唯一暴露在外的左耳上。就在那耳廓邊緣,
靠近耳垂上方一點的位置。一顆小小的、深棕色的痣。清晰得如同烙印。黑暗。冰冷。粘稠。
沒有時間流逝的感覺,只有無邊無際的沉淪。仿佛在宇宙最寒冷的真空中漂浮了億萬年。
然后,那股熟悉的、無可抗拒的巨力再次出現(xiàn)!像一只無形的大手,粗暴地揪住我的靈魂,
狠狠塞了回去!“呃——!”我像溺水獲救的人,猛地倒抽一口冷氣,
身體劇烈地彈動了一下,瞬間睜開了眼睛。又是這里!
又是這個該死的、散發(fā)著消毒水混合著陳舊馬桶圈氣味的衛(wèi)生間!
屁股底下是那個熟悉的、冰冷的馬桶蓋!第四次!第四次被塞回這個原點!墻上的電子鐘,
猩紅的數(shù)字冷酷地跳動著:18:30。前三次死亡的痛苦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
瞬間沖垮了我僅存的理智堤壩。
脖子被洞穿的冰冷、胸口被刺穿的劇痛、血液流失的虛弱……所有的感官記憶同時爆發(fā)!
我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胃里翻江倒海,酸臭的嘔吐物直接噴在了腳下的瓷磚上,
濺起污穢的水花。“嗬……嗬……”我劇烈地喘息著,喉嚨里發(fā)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
眼淚和鼻涕不受控制地糊了一臉。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沒頂而來。逃?逃不掉!躲?
躲不開!反抗?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他就是個怪物!一個無法戰(zhàn)勝、無法逃避的死亡化身!
那顆痣!那顆該死的痣!像一道閃電劈開混沌的腦海。左耳!耳垂上方!深棕色!
位置……位置……一個荒謬絕倫、令人毛骨悚然的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
猛地纏住了我的心臟。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像瘋了一樣,
連滾帶爬地撲向衛(wèi)生間那面光潔的鏡子。冰冷的鏡面映出我此刻的模樣:臉色慘白如紙,
嘴唇毫無血色,頭發(fā)被冷汗浸透貼在額頭上,雙眼布滿血絲,瞳孔因極度的恐懼而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