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半，宿舍的燈突然大亮。月太陽把臉更深地埋進枕頭里，試圖阻擋刺眼的光線。昨晚渾身酸痛，她翻來覆去到凌晨才睡著。
"起床了！六點操場集合！"宿舍樓里傳來班主任的大嗓門，伴隨著急促的敲門聲。
月太陽猛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張寧已經(jīng)穿戴整齊在梳頭發(fā)了。
"你怎么不叫我？"月太陽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起來，手忙腳亂地開始換迷彩服。
張寧遞給她一個塑料袋："看你睡得香。這是剛買的包子，邊走邊吃吧。"
月太陽感激地接過，三下五除二換好衣服，用冷水抹了把臉就沖出門去。清晨的校園里，到處都是奔跑的新生，像一群驚慌的迷彩小獸。
當她們氣喘吁吁地趕到操場時，龍教官已經(jīng)在七連的位置等候多時了。他背著手，面無表情地看著陸續(xù)到達的學生們。
"遲到的十個俯臥撐。"龍教官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所有人心頭一緊。
月太陽看了看表，剛好六點，暗自松了口氣。她悄悄站到昨天的位置上，發(fā)現(xiàn)桑甜甜已經(jīng)在向她眨眼。
"全體都有！立正！"龍教官一聲令下，所有人立刻繃直了身體。
晨光中，龍教官開始訓話："今天上午的訓練內(nèi)容是停止間轉法。這是軍人最基本的隊列動作之一，要求干凈利落，整齊劃一。下面看我示范！"
龍教官以標準的軍姿站立，然后干凈利落地完成了向右轉、向左轉、向后轉和半面向右轉、半面向左轉五個動作。每一次轉身，他的腳跟和腳尖都精準地落在應有的位置，發(fā)出清脆的"啪"聲。
"看清楚了嗎？"龍教官掃視著隊伍，"現(xiàn)在開始分解練習。向右——轉！"
月太陽學著龍教官的樣子，以右腳跟為軸，左腳尖用力，試圖完成轉身。但她用力過猛，差點失去平衡，踉蹌了一下才站穩(wěn)。
"你！"龍教官指著月太陽，"出列！"
月太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硬著頭皮走到隊伍前面，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燈一樣打在自己身上。
"再做一次。"龍教官命令道。
月太陽深吸一口氣，再次嘗試向右轉。這次她控制著力道，動作雖然不夠利落，但至少沒有踉蹌。
"腳跟和腳尖的動作不對。"龍教官站到她身邊，"看我的腳。"
他慢慢分解動作，月太陽這才注意到，轉身時腳跟和腳尖的配合如此講究。她試著模仿，但總是不得要領。
"繼續(xù)練習。"龍教官丟下這句話，轉向其他同學。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月太陽在隊伍前面反復練習著這個看似簡單的動作。汗水順著她的鬢角流下，迷彩服的后背已經(jīng)濕透了一大片。每當她以為自己掌握了要領，龍教官就會指出新的問題——身體前傾了、手臂晃動了、轉體不夠干脆...
"報告教官，我能回去訓練了嗎？"當月太陽第十七次完成轉身時，她終于忍不住小聲問道。
龍教官看了看她："你覺得自己合格了？"
月太陽咬了咬嘴唇，沒敢回答。
"歸隊。"龍教官突然說。
如蒙大赦的月太陽小跑回自己的位置，發(fā)現(xiàn)桑甜甜偷偷對她豎了個大拇指。
"下面進行連貫動作訓練。"龍教官開始發(fā)出口令，"向右——轉！向左——轉！向后——轉！"
隨著口令，整個連隊開始像一臺生銹的機器一樣轉動。有人轉錯了方向，有人站不穩(wěn)撞到旁邊的人，整個隊伍亂成一團。
"停！"龍教官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不耐煩，"你們是我?guī)н^最差的一屆！繼續(xù)練習！"
太陽漸漸升高，操場的塑膠地面開始散發(fā)出灼人的熱氣。月太陽感覺自己的頭皮被曬得發(fā)燙，汗水流進眼睛里，刺得生疼。但她不敢擦，只能拼命眨眼。
"月太陽，你還好嗎？"休息時，桑甜甜遞給她一張濕巾。
"謝謝。"月太陽接過濕巾擦了擦臉，"我覺得自己像個提線木偶，怎么都做不好那些動作。"
桑甜甜擰開一瓶水遞給她："別灰心，大家都差不多。你看那邊。"
順著桑甜甜的目光，月太陽看到隔壁連隊的一個男生在向后轉時直接把自己絆倒了，正狼狽地爬起來。
月太陽忍不住笑出聲來，感覺心情輕松了不少。
下午兩點，最炎熱的時段，學生們被帶到了操場中央的樹蔭下。十幾個折疊桌排成一列，上面鋪著軍綠色的被子。
"內(nèi)務整理訓練。"龍教官宣布，"軍人不僅要隊列整齊，內(nèi)務也要一絲不茍。今天學習疊被子。"
月太陽松了口氣，比起在太陽底下暴曬，這看起來輕松多了。
龍教官拿出一床被子鋪在桌上："標準是'豆腐塊'，要求棱角分明，各面平整?？春昧恕?
只見龍教官的手像有魔力一樣，幾下就把松軟的被子疊成了一個方方正正的"豆腐塊"，每個角都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精確。
"哇..."隊伍里發(fā)出驚嘆聲。
"每人一床被子，開始練習。"龍教官指了指桌上的被子。
月太陽和桑甜甜湊到一床被子前。月太陽先嘗試，她回憶著龍教官的動作，先把被子鋪平，然后折起一邊。
"不對不對，"桑甜甜指著被角，"教官是先折三分之一的。"
兩人折騰了十分鐘，被子卻越來越像一團發(fā)面，完全看不出"豆腐塊"的影子。
"太難了！"月太陽挫敗地抓了抓頭發(fā)，"我覺得我在做高等數(shù)學。"
周圍的情況也差不多，有人甚至把被子疊成了圓筒形。龍教官背著手在桌子間巡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陰沉。
"你們是存心氣我嗎？疊的跟坨屎一樣"他停在月太陽身邊，看著那團不成形的被子。
月太陽羞愧地低下頭："報告教官，我們真的盡力了。"
龍教官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伸手拉過被子："看好了。"
他放慢動作，一步步示范：先撫平褶皺，再量出精確的折痕，用手指刮出棱角...五分鐘后，一床標準的"豆腐塊"出現(xiàn)在桌上。
"再試一次。"龍教官對月太陽說。
這次有了明確的參照，月太陽和桑甜甜一起努力，終于疊出了一個勉強合格的"豆腐塊"，雖然棱角不如龍教官的那么鋒利。
"進步了。"龍教官點點頭，這是月太陽第一次聽到他的肯定。
下午的訓練結束時，月太陽的手臂酸得抬不起來，但看著桌上自己親手疊的"豆腐塊"，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成就感。
傍晚六點，所有新生被集合到操場主席臺前。教導主任拿著一個文件夾走上臺，全場立刻安靜下來。
"在公布分班結果前，先宣布本次分班考試各科最高分。"教導主任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操場，"語文最高分91分，月太陽同學；英語最高分93分，也是月太陽同學；數(shù)學最高分100分，王豪同學。"
操場上一片嘩然。月太陽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自己投來，臉瞬間燒了起來。她沒想到自己會成為雙科最高分，更沒想到會在全年級面前被點名。
"哇！太陽你太厲害了！"桑甜甜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臂，"語文和英語都是最高分！"
月太陽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運氣好而已..."
"數(shù)學滿分的是誰??？"周圍有人小聲議論。
"聽說是普高轉下來的學霸，高考數(shù)學就滿分。"
月太陽順著大家的目光看去，發(fā)現(xiàn)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高個子男生正被幾個同學圍著祝賀。他表情平靜，似乎對這樣的結果習以為常。
"下面公布分班結果，晚上自行收拾寢室……。"教導主任繼續(xù)道，"計算機一班，...桑甜甜...月太陽..."
"我們被分到一起了！"桑甜甜一把抱住月太陽，兩人差點跳起來。
月太陽也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用力點頭。她看向周圍，發(fā)現(xiàn)張寧被分到了農(nóng)業(yè)班，正向她揮手示意。
"月太陽同學，"解散時，一個陌生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恭喜你取得好成績。"
月太陽轉身，發(fā)現(xiàn)是剛才那個數(shù)學滿分的王豪。近距離看，他的眼鏡后面是一雙異常冷靜的眼睛。
"啊，謝謝...你也是，數(shù)學滿分太厲害了。"月太陽有些局促地回答。
王豪推了推眼鏡："希望有機會交流學習。我對你的英語成績很感興趣。"
沒等月太陽回應，他就轉身離開了，背影挺拔得像一棵青松。
"這人好奇怪啊，"桑甜甜湊過來小聲說，"不過長得還挺帥的。"
月太陽輕輕拍了她一下："？別瞎說。"
兩人走向食堂的路上，不斷有認識或不認識的同學向月太陽打招呼，祝賀她取得好成績。這讓一向低調的月太陽既驚訝又有些不適應。
"你現(xiàn)在可是名人了，"桑甜甜打趣道，"雙科狀元呢！"
"別取笑我了，"月太陽紅著臉說，"這只是分班考試而已，出的比較簡單。"
食堂里，兩人點了雙份的飯菜，狼吞虎咽地吃起來。經(jīng)過一天的訓練，普通的食堂飯菜也變得格外美味。
"你看那邊，"桑甜甜突然壓低聲音，"是王豪。"
月太陽抬頭，看見王豪一個人坐在角落吃飯，面前攤開著一本書，邊吃邊看，與周圍熱鬧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真是個怪人，"桑甜甜咬著筷子說，"不過天才大概都這樣吧。"
月太陽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吃飯。她想起王豪那雙冷靜得近乎冷漠的眼睛，心里有種奇怪的感覺。
回宿舍的路上，月太陽收到了江閃的消息："軍訓怎么樣？沒曬黑吧？"
她笑著回復："才沒有！我今天還學會了疊'豆腐塊'被子呢！對了，分班考試我語文91英語93，都是最高分！"附上一張下午拍的照片。
江閃很快回復："真厲害！不過別驕傲，學校里面高手如云。"
月太陽把手機貼在胸前，感覺一整天的疲憊都減輕了不少。路過宿舍樓下的公告欄時，她看到明天訓練內(nèi)容的通知：正步走和齊步走。
"明天又要受苦了。"桑甜甜做了個鬼臉。
月太陽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那么害怕了："一起加油吧。反正最難的停止間轉法我們都挺過來了。"
宿舍里，張寧正在往肩膀上抹曬后修復霜?？吹皆绿柣貋?，她指了指桌上的一個小瓶子："給你的，曬傷的地方涂點這個。聽說你今天大出風頭??？"
月太陽感動地接過修復霜："什么出風頭啊，就是運氣好..."
"語文英語雙科最高還不是出風頭？"張寧笑著說，"咱們宿舍出了個學霸，以后作業(yè)就靠你了。"
月太陽連忙擺手："別別別，大家一起學習才對。"
她突然想起什么："對了，我們班明天要選臨時負責人，你要不要報名？"
張寧搖搖頭："我才不當呢，多累啊。你呢？"
"我也不..."月太陽話說到一半，手機突然響了。是桑甜甜發(fā)來的消息："太陽！我剛聽說臨時負責人以后有更大機會進學生會，我們要不要試試？對了，王豪好像在打聽你的聯(lián)系方式..."
月太陽看著這條消息，瞪大了眼睛。王豪打聽她？為什么？
"怎么了？"張寧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
月太陽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張寧，我可能...要試試當臨時負責人。"
張寧驚訝地挑了挑眉："哇哦，月太陽同學要主動出擊了？是因為那個數(shù)學天才嗎？"
"才不是！"月太陽的臉又紅了，"總要嘗試些新東西嘛。"
夜深了，月太陽躺在床上，回想著這兩天的經(jīng)歷。嚴厲的龍教官、親切的桑甜甜、難熬的訓練、小小的成就感，還有意外的考試成績...這一切都如此新鮮而真實。她摸了摸還有些酸痛的手臂，帶著疲憊而滿足的心情，慢慢進入了夢鄉(xiāng)。
窗外，九月的星空格外明亮，仿佛在注視著這群正在成長的年輕人。明天，又將是一場新的挑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