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繃的神經(jīng)一松懈,海量的酒精就沖向大腦,他靠著軟包沙發(fā)緊閉雙眼,慢慢從針扎般的神經(jīng)痛緩釋。
再次睜眼,包廂頂上的射燈還在不停地轉(zhuǎn),不知道這一躺究竟過去了多久,他從沙發(fā)上坐起來,一股惡心的感覺就涌上嗓子眼。
他熟悉這感覺,二話不說就沖進(jìn)走廊的衛(wèi)生間,擰開洗手池上的水龍頭,看著不斷涌出來的水,那股惡心的感覺越來越強(qiáng)烈。
“嘔…”
辛辣的酒水返上食道,又辣又痛,歐不惑酒量好,但酒喝多了傷胃,日積月累,胃就沒以前那么好,經(jīng)不住刺激,喝酒喝太快了就會全吐出來。
嘔吐的感覺并不好,那種感覺像有什么東西一下子把胃里的東西抽出來了,身體不受控制,喉嚨如同打開了閥門,液體混著沒消化的食物全部涌出。
“咳…咳咳…”歐不惑吐完,凝視著洗手間擦得锃亮的鏡子,上面映著他的臉,喝酒的緣故,他看不太清自己的神奇,只覺得鏡子里的淺金色瓷磚和面前的瓷磚融為一體。
空間錯位感帶來的暈眩感使嘔吐感又涌了上來。
歐不惑幾乎只停了一會兒就又趴在洗手池上吐起來,他每次一吐就沒完沒了,非得把胃里的東西吐個干凈才行,那感覺太不好,以至于身邊站了人都沒發(fā)現(xiàn)。
他雙手支撐著洗水臺長長呼出幾口氣,胃里徹底清空的感覺比剛才要吐不吐的感覺強(qiáng)多了。
打火機(jī)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出于職業(yè)習(xí)慣,歐不惑在喝得酩酊大醉的情況還不忘轉(zhuǎn)身說道,“先生隔壁是吸煙區(qū)…”
“霍…”歐不惑看見面前西裝革履的強(qiáng)壯男人,他轉(zhuǎn)過身的時候鼻子差點(diǎn)擦過了男人的衣服。
他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腰抵上洗手臺。
“過來點(diǎn),衣服。”霍既白把他拉過來,說實話霍既白有時候很沒距離感,大概是覺得歐不惑也是個男人,偶爾就默許了過近的距離。
“我給您拿煙灰缸?!?/p>
“你怎么喝這么多?”霍既白拉住他的手腕,歐不惑一時間沒扭過來?!巴鲁蛇@樣?!?/p>
歐不惑只是揚(yáng)起慘白的臉,付之一個略帶尷尬的笑。
霍既白今天是來找王志星的,王志星的辦公室在四樓,四樓電梯剛好在維修,他就步行到三樓,沒想到在走廊碰見吐得一塌糊涂的歐不惑。
為了那點(diǎn)錢至于做到這一步嗎?他忍不住心想,更多的是不爽,他這樣的職業(yè)又要陪多少人喝酒,又要討好哪個總。
歐不惑只想趕緊逃離目前的狀況,他能感受到自己已經(jīng)喝醉了,只要一張嘴,他那前文不著后文的邏輯的話就會暴露他。
“不好意思霍總,我現(xiàn)在還有事,下次再陪您。”歐不惑說,他躲避的神情因為醉酒的狀態(tài)徒增了幾抹情色,敞開的領(lǐng)口一低頭就能看見里面平坦的胸膛。
這放霍既白眼里簡直是不成體統(tǒng),喝成這樣還要往哪去,莫不是又要被人占便宜了?他心里到底有沒有底?
他一伸手就攔住要下臺階的歐不惑,歐不惑本來就暈,反應(yīng)遲鈍,被那一雙手狠狠絆了一跤,后背一熱,以為要跟大地來一個親密接觸,好在他年輕的身體有著上好的肌肉反應(yīng),要摔得瞬間就抓住了面前唯一的著力點(diǎn)。
嘭的一聲輕響,有東西崩到了他臉上,然后彈向地面,在瓷磚上蹦了好幾下,看清楚那是什么時,霍既白掰著他的下巴把他扭正了。
“對…對不起,霍總,我不是故意的?!被琶χ袣W不惑竟是拽住里霍既白的衣服,把襯衣上的扣子扯掉了兩顆。
要說霍既白不適合穿襯衣,他結(jié)實的肌肉塊總是把襯衣繃得緊緊的。
“今天怎么回事,我聽說有人來砸場了?”
遠(yuǎn)遠(yuǎn)的,歐不惑聽見王志星的聲音。
不好,他可是跟王志星說他正和霍既白如日中天呢,要是被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這么緊張的氛圍還不露餡兒了,那他的一切努力不就白費(fèi)了???!
都說酒精會放大人的膽子,歐不惑在余光瞥見王志星的皮鞋踏入他們這個拐角時就如同被什么附身,一下鉆進(jìn)霍既白的懷里,張開胳膊環(huán)抱住霍既白。
他數(shù)著腳步,感覺差不多時說道,“霍白哥,我喝醉了…”他仰起臉,本以為會看到霍既白高高抬起的下巴,沒想到霍既白低著頭注視著他。
這方面他都是老手了,被霍既白這雙眼看得心中一緊張,連接下來怎么演都有點(diǎn)忘了。
他只好把臉埋進(jìn)霍既白胸口,說道,“霍白哥送我回家吧…”
拙劣的演技,加上他喝醉的這么一個不好的狀態(tài),歐不惑只慶幸霍既白沒當(dāng)場把他扔出去,聽著王志星的腳步從身邊過去了,他才準(zhǔn)備挪起身。
不料他竟一點(diǎn)都動不了,霍既白就這么把摁在身上了一會兒。歐不惑聞到一種淡淡的混著香煙味的古龍香水味。
現(xiàn)在,王志星已經(jīng)走了,他還在想怎么把剛才的話圓過去…他抬起頭,又碰上那雙深邃的眼睛,仿佛直擊心靈一般,他有些心虛。
此情此景,霍既白很上他的道。
青年剛才說話離他很近,近到帶著酒味的熱氣吹在他開了口的前襟上,皮膚一陣火辣,他看著青年有些脆弱的臉,一時間竟忘了他也是個男人,油然生出一股保護(hù)欲。顯然,歐不惑拙劣的演技也是有人買單的。
歐不惑還沒想出來怎么說,一手有力的手掌握著他的后頸,他的下巴緊緊貼著霍既白的襯衫,嘴唇幾乎碰到男人的皮膚。
沒晃過神,霍既白已經(jīng)握住他一只手腕往前面走,他踉蹌了兩步,高大挺拔的男人駐足等他了兩秒,在歐不惑走到與自己水平位置時,大手一伸之間攬住了小歐的肩膀,手掌從腋下穿過,緊緊扣住了一側(cè)胸口。
這是扶醉漢的標(biāo)準(zhǔn)姿勢,不過在紅星會所,倒像極了金主帶著他包養(yǎng)的小情兒。
霍既白沒有做金主的自覺,他潛意識還覺得自己不過是幫助了個差點(diǎn)失足的青年,而且他是個有原則的人,十分鄙夷那些沉迷風(fēng)月的達(dá)官貴人。
歐不惑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扔進(jìn)了紅星門口的邁巴赫后座,接下來的事,歐不惑記不太清楚了,他確實醉得厲害,一躺在后座眼皮子就不爭氣地合上,霍既白像是去處理什么事情,關(guān)上車門過了許久才回到駕駛位,彼時,歐不惑已經(jīng)在車后座熟睡了。
湖州的夜晚很熱鬧,即使是凌晨,跨江大橋上還源源不斷來往著車輛,這里的司機(jī)脾氣暴躁,誰也不讓誰,即使在發(fā)達(dá)的經(jīng)濟(jì)區(qū)域交通依舊十分紊亂,歐不惑就在這一腳油門一腳剎車間醒了。
他看著車頂緩了幾秒鐘,意識到自己在霍既白的車上。
比起現(xiàn)在去哪,歐不惑遇到了更嚴(yán)重的問題,那就是他暈車了!喝完酒那股惡心的勁混著顛簸的交通更加劇了他想要嘔吐的欲望。
防止在車上吐出來。他用拳頭抵住胃,額頭靠在副駕的沙發(fā)背上。
霍既白一回頭,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的歐不惑。
他皺起眉,問道,“怎么了?”
歐不惑正被一陣強(qiáng)烈的燒灼感折磨著,怕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抵著沙發(fā)背搖了搖頭。
不能吐車上…不能吐車上…不能吐車上…
他在心里默念著。
“頭疼嗎?你右手邊車門里面有頭疼藥?!?/p>
歐不惑不敢說話,極力把這股暈車的感覺壓下去。
“怎么了?要送你去醫(yī)院嗎?”霍既白眉間緊皺著,語氣不覺得更嚴(yán)肅了。
“想吐…”歐不惑舌尖抵著上顎說道,那被酒精折磨的臉看向霍既白,落在男人眼里已然變了味道,多出幾分媚眼如絲來。
霍既白壓下心中怪異的感覺,用指尖敲著方向盤。
“你等一下,我找個地方停車?!被艏劝渍f。
“不行了,我…”歐不惑顫抖著聲音,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把霍既白撩撥得沒來由地更煩躁。
最終,再又一個剎車之后,歐不惑吐在自己的衣服上,他一時間都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慶幸沒把車弄臟。
霍既白有點(diǎn)沉默地給他開了車門,歐不惑不敢猜測男主人的心情,只是在一個可以停車的拐角,讓他把臟掉的衣服全脫掉,扔到窗戶外面。
然后一件西裝外套就從駕駛位扔到了后面。
寒冬臘月的,歐不惑自然要把唯一的取暖的衣服穿上。
車最終停在了一棟江邊別墅旁,他下了車,碰到霍既白有些驚訝和怪異的眼神。
“你褲子呢?”霍既白問。
“你說把臟的都扔了。”
“…”
于是一向沒有任何桃色緋聞的霍總帶著一個衣不蔽體,披著大兩碼的西裝外套的青年回了家。
家里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顯然還在等候主人的歸來,看到歐不惑,她下意識地張大嘴巴,注意到自己的失態(tài),趕忙去了別的地方收拾房間。
霍既白略顯煩躁地看了歐不惑一眼,事已至此,他沒辦法跟一個醉漢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