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靈泉比想象中更遠。
穿過三道結界后,眼前豁然開朗——月牙形的泉眼嵌在山坳里,水面泛著幽藍微光,四周開滿血色梅花,與初雪發(fā)間的銀簪相映成趣。
"這就是..."我話音未落,初雪突然軟倒。接住她時才發(fā)現(xiàn)她渾身滾燙,右腳踝的傷口滲出黑血,心口梅花印已淡得幾乎看不見。
"師妹!"我輕拍她臉頰,她卻只是含糊地囈語:"冷..."
泉水突然翻涌,一個蒼老聲音回蕩在山坳:"血月契反噬,同命將終。"
我猛地抬頭:"誰?!"
水面浮現(xiàn)張模糊人臉,細看竟是師尊殘魂!"靈泉有靈,可暫保她三日性命。"泉水凝聚成手掌,輕撫初雪發(fā)頂,"但需付出代價..."
"什么代價?"
"一魂換一魂。"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用我的!"
師尊殘魂卻搖頭:"你魂魄特殊,泉靈不要。"水面波紋蕩漾,"她要...青霜劍靈。"
懷中初雪突然掙扎起來:"不行..."她虛弱地揪住我衣襟,"青霜與你魂魄相連...抽劍靈如抽魂..."
我握緊嗡嗡震顫的青霜劍。融合魂珠后,我已知曉劍靈實為原主殘魂所化,若抽離...
"還有別的辦法嗎?"
泉水忽然沸騰,托起朵冰晶蓮花:"或尋來九幽冰蓮,可暫緩反噬。"蓮花中浮現(xiàn)影像——正是千里之外的極北雪原,"但三日之內..."
"我去。"我斬釘截鐵,"師妹能撐住嗎?"
初雪突然一口咬在我手腕上!鮮血順著手臂流下,她舌尖卷著血珠吞咽,眼中血色稍復:"帶我...一起..."
"你這狀態(tài)..."
"血飼之法。"她掙扎著站起,扯開衣領露出鎖骨,"每月飲你血三次...可保不死..."突然揪住我耳朵,"敢獨自去...就引爆血月契..."
我苦笑:"這算殉情邀請?"
"算同歸于盡通知書。"她指尖凝出冰刃抵住我心口,"選吧。"
最終我們各退一步——初雪泡在靈泉休養(yǎng),我以青霜劍為媒介,取她一縷神識附在劍上同行。臨別時她咬破手指在我眉心畫符:"千里傳訊...遇險叫我..."
雪原比預想得更兇險。剛踏入邊界就遇暴風雪,風中夾雜著冰晶妖獸的嘶吼。青霜劍上初雪的神識時隱時現(xiàn),有次險些被寒風吹散,急得我不得不把她塞進衣襟貼肉藏著。
"色胚..."神識傳來微弱的嗔怪。
我笑著彈了彈劍身:"暖和點沒?"
劍身發(fā)燙以示抗議。
第二日黃昏,終于找到影像中的冰谷。谷中央有片不凍湖,湖心孤零零立著株冰蓮——花瓣晶瑩剔透,蓮心卻赤紅如血。
"九幽冰蓮..."我剛要上前,湖面突然炸開!一頭三眼冰蛟破水而出,額間鑲嵌的正是失蹤的青云七劍之一!
"人類...退去..."冰蛟聲如雷鳴,"此蓮...鎮(zhèn)魔之用..."
我握緊青霜劍:"若非要取呢?"
冰蛟第三只眼驟然睜開,射出凍徹靈魂的寒光!千鈞一發(fā)之際,懷中劍靈暴起,初雪虛影顯化,血色羅裙在風雪中獵獵作響:"滾!"
她竟強行調用血月契之力,隔空施展青云劍訣!冰蛟被劍氣所傷,暴怒地甩尾砸來。我趁機御劍沖向冰蓮,卻被湖底突然竄出的冰鏈纏住腳踝——
"咔啦!"
冰鏈碎裂聲與初雪的尖叫同時響起?;仡^只見她虛影被冰蛟咬住,血色羅裙寸寸結冰!
"初雪!"我目眥欲裂,體內突然涌出陌生力量。青霜劍自發(fā)飛向冰蛟,劍身迸發(fā)出刺目金光,竟與蛟額間的青云劍產(chǎn)生共鳴!
"鏘!"
兩劍相擊,冰蛟發(fā)出痛苦嘶吼。我福至心靈,掐訣引動雙劍合璧:"青云七劍...歸一!"
金光與青光交織成網(wǎng),將冰蛟生生絞碎!蛟身化作漫天冰晶,額間青云劍則飛入我掌心,與青霜劍融為一體。
湖心冰蓮突然綻放,蓮心射出血光沒入我胸口。無數(shù)畫面閃過:上古魔尊被七劍鎮(zhèn)壓、青云祖師轉世重修、還有...初雪在某個輪回里為我擋下致命一劍的模糊背影。
"原來如此..."我喃喃自語。青云七劍本就是鎮(zhèn)壓魔尊的鑰匙,而初雪...
來不及細想,冰蓮已開始凋零。我飛身采下最核心的三片蓮瓣,初雪虛影卻愈發(fā)透明:"快...回去..."
返程比來時更急。御劍飛行時不斷往青霜劍渡入靈力,生怕初雪神識消散。第三日黎明趕到靈泉,卻見泉水干涸大半,初雪泡在僅剩的淺洼里,面色慘白如紙。
"師妹!"我跪地將蓮瓣按在她心口。
蓮瓣遇血即化,順著傷口流入體內。初雪猛地弓起身子,喉嚨里溢出痛苦呻吟。她心口梅花印肉眼可見地恢復血色,右腳踝的黑氣也被逼出,在空氣中凝成猙獰鬼臉。
"噬魂咒..."鬼臉嘶吼著撲來,被我一劍劈散。
初雪終于睜開眼,第一句話卻是:"你受傷了?"指尖輕撫我臉上凍傷,突然湊近舔去血痂,"...難吃。"
我哭笑不得:"下次改進。"
她突然將我拽進泉中,濕透的羅裙緊貼身軀。冰涼唇瓣堵住我所有話語,這個吻帶著血腥味和梅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兇狠。
"再敢冒險..."分開時她咬著我下唇威脅,"就打斷腿鎖起來。"
我摟住她細腰:"求之不得。"
泉水突然咕咚冒泡,師尊殘魂再次浮現(xiàn):"冰蓮只能暫緩三年...若要根治..."
"知道。"初雪不耐煩地打斷,"去魔淵找那老不死的。"
我心頭一跳:"魔淵?"
"噬魂宗老巢。"初雪冷笑,"也是青云祖師鎮(zhèn)壓魔尊的地方。"她突然扯開我衣襟,盯著胸口的梅花印,"現(xiàn)在,該告訴你血月契的真相了..."
原來血月契并非普通契約,而是上古魔尊控制爐鼎的禁術。初雪幼時被噬魂宗擄走,陰差陽錯繼承了這門邪功。而君臨——原主當年為救她,自愿成為第一個試驗品。
"所以你能飲血療傷..."我恍然大悟,"那反噬..."
"每月月圓必須飲心頭血,否則會喪失理智。"初雪把玩著青霜劍,"但自從遇見你..."劍尖突然刺入自己掌心,鮮血順著劍身流下,"我發(fā)現(xiàn)你的血...能凈化魔性。"
我握住她流血的手:"所以師妹是把我當移動血包?"
"不。"她突然貼近我耳畔,"是當夫君。"
這句話比任何情話都震撼。我呆愣的片刻,她已起身擰干衣裙:"休息一晚,明日出發(fā)。"走到泉邊又回頭,"對了..."
"嗯?"
"你御劍太爛,明天我?guī)恪?
翌日啟程時,初雪狀態(tài)已恢復大半。血色羅裙換成了便于行動的黑色勁裝,發(fā)間卻仍簪著那支梅花銀簪。我故意落后半步,欣賞她纖細腰肢與挺翹臀線。
"再看挖眼。"她頭也不回地甩出銀針。
我輕松接?。?師妹舍得?"
初雪突然轉身,一把將我推倒在飛劍上。她跨坐我腰間,銀簪抵著我喉結:"試試?"
這個姿勢太過危險又曖昧。我扶著她腰肢防止跌落,掌心卻觸到舊疤凸起的紋路。初雪呼吸明顯亂了,簪尖微微發(fā)顫。
"師妹..."我啞聲喚她。
她突然俯身,唇瓣擦過我耳廓:"魔淵很危險...若你怕..."
"怕就不去了?"
"怕就抓緊我。"她御劍陡然加速,嚇得我一把摟住她腰肢。初雪在風中大笑,笑聲清越如劍鳴。
飛越三座城池后,初雪突然掐訣隱身:"下面有噬魂宗的哨塔。"我們降落在荒廢村落,她熟門熟路地撬開某間地窖,"暫時落腳。"
地窖里竟布置得像閨房,床榻桌椅一應俱全,墻上還掛著幅未完成的畫像——畫中少年執(zhí)劍而立,赫然是原主君臨。
"這是..."
"五年前的據(jù)點。"初雪點燃燭火,"畫像...是抓了個畫師逼他畫的。"她指尖撫過畫中少年臉龐,"那時你剛失蹤..."
我胸口發(fā)悶。這五年她究竟獨自走過多少地方,在每個落腳處都留下尋找的痕跡?
初雪突然撕碎畫像:"現(xiàn)在不需要了。"她將我推倒在床榻,"睡覺,子時出發(fā)。"
燭火熄滅后,黑暗中她蜷縮在我懷里,呼吸輕得像貓。我忍不住吻她發(fā)頂,她卻突然開口:"魔淵有種并蒂蓮...服下可解血月契。"
"那我們..."
"但需要道侶共服。"初雪翻身壓住我,"所以...你愿意..."
我堵住她的唇。這個吻溫柔綿長,直到她軟在我懷中輕喘。
"答案夠明顯嗎?"我摩挲她后頸。
初雪突然咬我肩膀:"不夠。"指尖在我心口畫圈,"要你親口說。"
"說什么?"
"說..."她難得結巴,"說你...喜歡..."
"我愛初雪。"我捧起她的臉,"不管是病嬌的、兇巴巴的、還是動不動要挖眼的..."
銀簪抵住我喉嚨:"后面可以省略。"
子夜出發(fā)時,初雪心情明顯很好,甚至允許我摟著她的腰御劍。接近魔淵邊界時,她突然塞給我個香囊:"拿著。"
香囊繡著歪歪扭扭的梅花,針腳粗糙卻認真。"師妹親手繡的?"我忍不住笑。
初雪耳尖通紅:"不要還我!"
"要要要。"我趕緊系在腰間,"定情信物得收好。"
她輕哼一聲,卻悄悄握緊我的手。前方霧氣漸濃,隱約可見巨大深淵如怪獸張開的嘴。初雪停下飛劍,從袖中取出半張青銅面具戴在我臉上:
"記住,無論看到什么...別摘面具。"
"為什么?"
初雪罕見地露出懼色:"魔淵里...有能吞噬記憶的霧。"她撫摸著面具,"這能保護你..."
我忽然想起魂珠記憶里的畫面——青云祖師正是戴著這面具鎮(zhèn)壓魔尊!還想再問,初雪已拽著我跳下飛劍:
"抓緊我,要墜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