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箱底的荷包,帶著淡淡的樟腦香。
少司緣將它翻出來時,陽光正好透過窗欞照在上面,米白色的錦緞已有些泛黃,上面繡著的并蒂蓮?fù)嵬崤づ?,針腳粗得像蜈蚣——那是當(dāng)年祈親手給她做的。
“笨手笨腳的,卻偏要學(xué)繡活?!彼讣鈸徇^那些歪扭的針腳,忍不住笑了,眼眶卻跟著發(fā)燙。
那年她生辰,他捧著這個荷包來,耳朵紅得像熟透的山楂:“繡……繡壞了好幾次,這個勉強能看?!彼χ障?,掛在腰間,戴了整整三年。
抱著荷包去找大司命時,少司緣的心跳得飛快。她想,就算他不承認(rèn)是祈,看到這個荷包,總該有點反應(yīng)吧?
大司命正在整理星軌圖,銀白的袖口掃過玉案,帶起一陣風(fēng)。
“神巫大人,你看這個……”她將荷包遞過去,聲音帶著最后一絲期待,“這是……”
“凡間的玩意兒,帶到司命殿來,成何體統(tǒng)?!?/p>
他沒抬頭,語氣冷得像冰,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目光掃過那個荷包時,連一絲停頓都沒有,仿佛那只是塊無關(guān)緊要的破布。
少司緣的手僵在半空,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砸了一下。她看著他專注于星軌圖的側(cè)臉,那上面沒有任何波瀾,仿佛這荷包和他毫無關(guān)系。
“可這是……”她還想辯解,想說這是你親手做的,卻被他揮手打斷。
“扔了?!?/p>
兩個字,輕飄飄的,卻重得像石頭,砸得她幾乎站不穩(wěn)。
少司緣緊緊攥著那個荷包,指尖被粗糙的針腳硌得生疼。她看著大司命冷漠的側(cè)臉,突然覺得眼眶里的熱意再也忍不住了。
“知道了?!彼吐曊f,轉(zhuǎn)身快步走出殿門。
剛走到回廊,就聽見身后傳來“哐當(dāng)”一聲巨響,像是有重物被掃落在地。
她腳步頓住,卻沒有回頭。
她知道那是什么聲音——定是他把案上的星盤掃到了地上。就像當(dāng)年,他被她戳中痛處時,總會別扭地摔東西泄憤。
可她不想回頭了。
荷包的針腳扎得手心發(fā)疼,像在提醒她:連回憶,都是她一廂情愿。
殿內(nèi),大司命看著被自己掃落在地的星盤,碎片濺得到處都是。他胸口劇烈起伏,剛才那荷包上的針腳,每一道都刻在他心上——那是他學(xué)了三個月才繡成的,手上被針扎了無數(shù)個洞。
他怎么會不認(rèn)識?
可看著她眼里的期待,他突然怕了。怕自己一承認(rèn),那些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線就會徹底崩塌,怕她再次卷入他身不由己的命運里。
“扔了……”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殿門,低聲重復(fù)著,聲音卻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回廊盡頭,少司緣把荷包緊緊抱在懷里。風(fēng)吹過,帶來司命殿的星塵氣息,她突然蹲下身,捂住了臉。
最痛的,不是他忘了過去,而是他明明記得,卻偏要裝作不認(rèn)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