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晚宜匆匆跑回后面狹小卻溫暖的小屋。冰冷的濕衣服被剝下,
換上干燥柔軟的厚毛衣和絨褲,寒氣似乎被隔絕了大半。
她用干毛巾用力揉搓著濕漉漉的長發(fā),直到不再滴水,
才胡亂地用一根舊發(fā)圈松松地挽在腦后,仍有幾縷碎發(fā)不聽話地垂在頰邊。她深吸一口氣,
抱著換下的濕衣服,掀開布簾重新回到店里?;椟S的燈光下,林遠正背對著她,
裹著那件深灰色的舊羽絨馬甲,靠在柜臺邊,微微低著頭,
似乎在看腳下那灘正在慢慢蒸發(fā)的水漬。他聽到動靜,下意識地回頭。目光相接的瞬間,
空氣似乎凝滯了一秒。陳晚宜剛被熱水擦過的臉頰還帶著自然的紅暈,
幾縷濕發(fā)貼在光潔的額角和頸側(cè),松挽的發(fā)髻讓她平日略顯拘謹?shù)哪佣嗔藥追蛛S性的柔和。
昏黃的燈光在她身上鍍了一層暖融融的毛邊。林遠看著這樣的她,眼神明顯怔了一下,
似乎有些陌生。那短暫的失神落入陳晚宜眼中,讓她心頭莫名一跳,
剛褪下去的熱度似乎又爬上了耳根?!翱取绷诌h猛地回過神,迅速移開視線,
掩飾性地抬手揉了揉眉心。就在這時,一股強烈的倦意毫無預(yù)兆地洶涌襲來,
他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出現(xiàn)了一抹淚。感冒未愈的身體本就虛弱,
加上凍雨的刺激、緊張的騎車和剛才的寒冷,此刻在相對溫暖的店里放松下來,
疲憊感排山倒海?!霸趺戳耍俊标愅硪吮е鴿褚路哌^去,把衣服暫時放在柜臺后的凳子上。
“有點困了?!绷诌h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沙啞感更明顯了,他甩了甩頭試圖驅(qū)散睡意,
“可能…是藥勁上來了?!彼钢忻八幷f道。陳晚宜看了看墻上的掛鐘,才剛過十點。
“還有差不多兩個小時才關(guān)門呢?!彼噶酥概赃吙繅Ψ胖囊粡埮f折疊躺椅,
“你要不要去那里趴一會兒?那椅子雖然舊,但還能用。
”林遠順著她的手指看了看那張蒙著薄灰的躺椅,又看了看陳晚宜,搖了搖頭:“不用。
我陪你吧?!薄皟蓚€人守著,總比你一個人強點。” 說完,他又忍不住掩嘴打了個哈欠,
眼皮都有些沉重。就在這時,隔斷的布簾被掀開,
陳姨端著兩個冒著滾滾熱氣的搪瓷杯走了進來,濃郁的姜糖氣息瞬間彌漫在小小的店鋪里。
“來來來,快趁熱喝了!”陳姨把杯子塞到兩人手里,“驅(qū)驅(qū)寒氣!這么大的人了,
一點不知道愛惜身體!”她看著林遠裹著自家男人的舊馬甲,陳晚宜也換上了干衣服,
臉色總算緩和了些,“喝完趕緊都去后面休息!店我看著!”“媽!
”陳晚宜捧著燙手的杯子,連忙說,“你去睡吧!你明天還要早起進貨呢!姜糖水我們喝,
喝完我就讓林遠去躺椅那兒瞇會兒,我看著店就行,保證沒事!”陳姨看看女兒,
又看看強撐著睡意捧著杯子的林遠,知道拗不過他們,嘆了口氣:“行吧行吧,
你們自己看著辦!記得把門鎖好,窗戶關(guān)嚴實!有什么事叫我!”她絮叨了幾句,
終究是抵不過疲憊,轉(zhuǎn)身回里屋去了。店里再次只剩下兩人,
還有外面淅淅瀝瀝似乎小了些、但依舊未停的冬雨聲。兩人捧著熱騰騰的姜糖水,
小口小口地喝著。辛辣的姜味混合著紅糖的甜潤,從喉嚨一路暖到胃里,驅(qū)散著殘余的寒意。
林遠喝了幾口,感覺精神稍微振作了一點,但困倦感依然如影隨形。他裹緊了身上的舊馬甲,
身體還是下意識地因為寒意未消而微微瑟縮了一下。這細微的動作被陳晚宜捕捉到了。
她看著林遠裹著她父親寬大的舊馬甲,因為冷而微微縮著肩膀,努力和困意抗爭的側(cè)臉,
一股莫名的笑意突然涌了上來,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林遠聞聲,
疑惑地轉(zhuǎn)過頭看向她:“笑什么?” 他的聲音因為沙啞和困倦,聽起來比平時低沉許多。
陳晚宜眼睛彎彎的,帶著點促狹和感慨:“我在想啊林遠,我們倆這算不算難兄難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