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溫頌被生物鐘叫醒,一拉開窗簾,發(fā)現(xiàn)室外白茫茫的一片。
天氣預報沒報。
但這場初雪下得不小。
隔著玻璃,溫頌都好似感受到了寒意。
她換了件針織裙,還在洗漱,就聽見走廊傳來乒里乓啷的聲音。
動靜很大。
很吵。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裝修隊進場了。
“吳嬸,怎么回事……”
溫頌將長發(fā)隨意挽起,打開房門,話還沒說完,人就傻眼了。
不是裝修隊進場了,是日本鬼子進村了。
往日,家里都是干凈整潔的。
這會兒,已經(jīng)亂成一團。
本該在一樓沙發(fā)上的抱枕,出現(xiàn)在她的房門口,上面還有不知道是什么的深棕色污漬。
滾落在地已經(jīng)摔壞的花瓶。
以及走廊上掛著的那幅價值百萬的油畫,也被毀了。
總之,挺令人大開眼界的。
吳嬸近乎懇求地追在周時闊身后,“小祖宗,別玩這個,這個是少夫人最喜歡的茶具……”
哐當——
她話還沒說完,東西已經(jīng)摔碎了。
周時闊像小霸王一樣地吐舌頭,氣哼哼道:“略略略,我就要玩!小叔叔都說了,這里以后就是我家,你一個傭人,憑什么管我!”
話落,他一抬頭,就看見了冷眼看著他的溫頌。
幾乎是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這個壞女人!
嚇得他昨晚都做噩夢了。
被圣誕老人和怪獸追了一晚上。
他要把這個壞女人趕走!
媽媽說了,只要這個女人走了,小叔叔就只屬于他和媽媽了!
溫頌眸光平靜,“玩吧,你慢慢玩?!?/p>
“真的?”
周時闊不敢相信。
他弄壞了這么多這個壞女人喜歡的東西,她居然不生氣?
溫頌站在護欄旁,瞥了眼樓下仿佛對一切都不知情的沈明棠,笑著點頭,“對啊。不過,樓下會客廳掛著的那幅水墨畫,你不許動,那是我最喜歡的東西?!?/p>
她無法確定,這一出到底是沈明棠教唆的,還是周時闊自己的主意。
但不重要。
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有人教過她的,被人欺負了,一定要十倍百倍的還回去。
周時闊眼珠子一轉(zhuǎn),“哦!”
話落,一溜煙跑了。
吳嬸有些無奈,“少夫人,您和少爺都太縱容這孩子了……”
“沒事?!?/p>
溫頌勸道:“您也別攔著他了,他是周家唯一的孫子,只要他開心,比什么都重要?!?/p>
“畢竟,大嫂不是也沒管他嗎?我們要尊重大嫂的育兒理念,不然,真出什么事,你和我,誰都擔不起?!?/p>
“好吧?!?/p>
吳嬸不情愿地應下,“你啊,就是性子太好了,搞得誰都想欺負你。”
溫頌笑笑,沒接話,只問:“家里有多余的禮品盒嗎?”
“什么樣的?”
“隨便,能裝下A4紙大小的東西就可以?!?/p>
“儲物間有?!?/p>
吳嬸記性好,“我這就去給你拿上來。”
拿到盒子后,溫頌又把自己關(guān)進房間里。
她將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放進去,還十分上心地找出絲帶,想在禮盒上打個蝴蝶結(jié)。
驀地,樓下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溫頌仿若未聞,纖細的手指將蝴蝶結(jié)扎緊,滿意地點點頭。
真漂亮。
干得漂亮。
很快,她的房門被拍響,吳嬸急匆匆道:“少夫人,您快下樓看看吧!老爺子的遺作被那個小祖宗弄壞了!”
溫頌連忙起身出去,臉色不佳,“你說什么?就是會客廳掛著的那幅?”
“對……”
吳嬸點頭。
溫頌忙不迭下樓,還因為太著急,不慎崴了腳。
看見她下來,周時闊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一副“你能把我怎樣”的欠打模樣。
溫頌看向吳嬸,“給老宅打過電話了嗎?”
“還沒有?!?/p>
“去打。”
溫頌話音剛落,周時闊像一個炮彈一樣朝她撞過來,“不許打!壞女人,不許你告狀!”
溫頌沒來得及躲開,也沒料到一個小孩的攻擊力這么強,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
尾椎骨落地。
生疼。
“小頌,你沒傷到吧?”
沈明棠連忙過來扶起她,似埋怨道:“闊闊就是被我慣壞了,和人鬧著玩的時候,也沒輕沒重的。不過小孩都這樣,你別生氣。”
“……”
溫頌單手扶著腰,看向墻壁上被砸出一個大洞的水墨畫,冷笑,“所以說,縱容他毀壞別人家里的東西,也是你慣的?”
沈明棠眼睛一下紅了,“我只是一時沒看住他而已,你就非要給我扣這么大一口鍋嗎?”
“哦,一時沒看住?!?/p>
溫頌點點頭,看著亂成一團的家,“這才一上午,就砸了這么多東西,那請問,你具體什么時間看住了他?”
“溫頌!”
沒旁人在,沈明棠也不想演什么溫柔大方了,“你非要這么得理不饒人嗎?還要鬧到老宅去,你覺得奶奶他們會因為一幅破畫,就把我怎么樣不成……”
“糾正你一下,那不是破畫,是老爺子生前最后一幅畫作。”
溫頌淡聲說完,一輛黑色轎車駛?cè)朐鹤印?/p>
老宅的人,來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