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這句話呀？”
“我那時候很幼稚的?！?/p>
江遠不覺得自己那時能有多風(fēng)光霽月，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罷了。
他自己說過的話也沒有記得很清晰，他只記得眼前人那時的每個表情、動作。
江遠的聲音自帶冷意，再加上他生來薄涼的眉眼，清淡的唇，在外人眼里實在是算不上好相處。
宣眠雪眼里亦是如此。
只不過多了幾絲不屬于少年的柔軟。
有痛有傷，更加立體，不只是淡漠。
“幼稚嗎？我覺得很好?！?/p>
“你可以多點幼稚，跟瑩瑩一樣，這樣真的很好，富有生命的活力?！?/p>
她變變音量，卻改不了她聲音里的笑意濃濃。
“空曠荒涼的地方，該擁有生機?！?/p>
江遠收回他們傳的紙條，腦子中還圍繞著宣眠雪說的每一句話，她平靜，而他聆聽。
他們每一次傳的紙條最終都是落到他手上，他用一個文件夾夾起來放在座位上。
草稿紙更是多得不行，張張都是數(shù)學(xué)題推演過程，繁雜的計算過程看得人生煩，就是江遠和宣眠雪的日常。
他望望窗外昏暗的天空沒有一絲光亮，只有高樓大廈的夜晚閃燈，月亮都黯然失色，只有眼前人是清楚又模糊的。
“好，我知道了?！?/p>
江遠說。
他 不知道怎么去留住眼前人，不知道他們這段感情會什么時候消散，又或是未來的某一天，可他只想此刻的他們可以永存。
他是個自私膽小的家伙。
“回家吧，很晚了?！?/p>
宣眠雪發(fā)出響聲讓江遠不再多想，教室門口則站著等待許久的宋泠，她的半邊臉被門框擋住，淺暗的燈光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也看不清她后面還有一個瘦削的人影。
宋泠今天格外很有耐心，也不上前催宣眠雪走，就是在那看著他們兩說話，可她緊握的雙拳暴露她此刻內(nèi)心的所有想法。
想殺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哪怕此刻光線再暗。
“宣眠雪?！彼а狼旋X道，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里硬擠出來的。
“需要我把你推回家嗎？”
“需要的話我現(xiàn)在立刻就把你抱回家。”
宣眠雪掛起剛放下去的笑，最快速地收好東西，跟江遠低聲告別，奔向宋泠，宋泠這才收起她快要殺人的眼神。
“你下次再這么慢，你這輩子都別想跟我在一塊了！”
隔著窗戶和那么遠的距離江遠都能聽見這聲音主人的憤怒還有警告意味。
宣眠雪這時也沒有任何脾氣，附和她說的話:“是是是，我保證不再犯。”
“最好如此。”宋泠傲嬌道。
江遠也收好自己的東西的時候，班里只有他一個人。
江遠靜下時，不免想起一些繁瑣的小事，比如說邱瑩瑩是下課鐘一響就飛跑出去的人，徐宜葶則是抓緊弄好自己的東西跟在她后面，走時會跟宣眠雪告別，江遠則是鬼臉絲滑小連招。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江遠在那里掩面哭笑，宣眠雪會安慰他兩句，雖然沒什么用。
但也是好意對吧？
江遠也變了自己，時常會去找王小虎。
王小虎則笑嘻嘻拉住他的胳膊，欠欠地對自己在班里玩的好的兄弟說:“這是我好兄弟江遠，七班的，成績好著呢?！?/p>
那些人看到江遠也會調(diào)笑幾句，但江遠向來不喜歡跟人說話只能“嗯嗯”幾聲。
見江遠是個悶葫蘆他們也不會再怎么多說。
王小虎在今天像往常一樣搭著他的肩膀跟江遠說話:“江遠啊，你之前推給我的那個女生可真是跟我是同道中人！”
“你猜怎么著，她居然跟我一樣喜歡湯姆！我以為我此生都不會遇到跟我一樣推湯姆的人了！她是真有品味！”
“我們還約著周末一塊出去玩呢，你一塊去嗎？”
江遠剛想拒絕，王小虎又說:“她說也要帶上她的朋友，一個叫徐宜葶，還有一個好像是宣眠雪，我記得她不是你同桌嗎？”
江遠改變了主意，點點頭。
“我去。什么時間?”
王小虎第一次見他這么爽快，有些驚訝，他以為還是給拒絕的結(jié)果呢。
他也沒懷疑江遠為什么會這樣，只當(dāng)江遠今天改性子了。
“她定的好像是星期六下午三點到學(xué)校附近新開的甜品店集合?！?/p>
江遠在班上聽邱瑩瑩說過這個甜品店。
說是很非常好吃且外觀很好看，連她這種千金大小姐都贊美連篇，看來味道是真的很好。
“好，我知道了?！?/p>
王小虎又問他:“你真的要去呀？”
江遠應(yīng)聲:“嗯?！?/p>
“沒騙我?”
“沒騙你?！?/p>
“好吧，到時候你可別不來?！?/p>
“嗯?！?/p>
轉(zhuǎn)眼江遠就回到家，他熟練地打開燈，從柜臺那拿起手機，發(fā)消息給宣眠雪:
“星期六你跟邱瑩瑩約好了一起玩嗎？”
手機界面很久沒有傳來回復(fù)，江遠猜想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有事，沒有看手機。
又是一個星期五。
江遠隨便煮了個面，放點蔥花和醬油，再煎個荷包蛋，算是晚餐。
他邊吃邊看手機，等待那個人的回復(fù)。
終于，手機發(fā)出了響聲。
“是，我剛好想晚點叫你一起去，沒想到你現(xiàn)在就知道了。”
“你去嗎？江遠。”
“去。”
江遠很快回復(fù)她，僅僅幾秒不到。
“好。到時候我會帶一些作業(yè)過去，還有之前你的一些錯題我也幫你整理好了。”
“麻煩你了?！?/p>
“沒事?！?/p>
他們客套地說著，那個四人小群冒出了消息。
邱瑩瑩:“聽說某人要來，真的假的?”
江遠打字回她:“真?！?/p>
邱瑩瑩發(fā)了個表情包，是美羊羊臉上給換臉成一個很搞笑的明星，搭配起來夸張好笑 。
邱瑩瑩又回了個他滾字。
江遠不怎么生氣，他都習(xí)慣了 。
到了氣氛尷尬的時候，宣眠雪適時說話:“一起去吧，剛好一起復(fù)習(xí)一下錯題?！?/p>
邱瑩瑩這才吱聲，“好吧，宣女神都這么說了，就這樣吧?！?/p>
她又點名某個人:“希望某人安分一點，最好像死人一樣安靜。”
江遠笑笑:“盡量。”
徐宜萱也上線了，但她沒有說話，而是翻她們上面的聊天記錄，直到看完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才說話:“時間確定這個了嗎?我提前約好位置先?！?/p>
邱瑩瑩:“就這個時間吧，葶葶。”
宣眠雪跟在她們后面道:“不用約了，我認識這家店的老板，位置已經(jīng)定好了，二樓右邊靠窗位置，7號五人桌?！?/p>
話出口，徐宜葶她們也不再說什么。
江遠看著沒有消息的群聊，有一種猜想在腦海里涌現(xiàn)。
他退出群聊發(fā)消息給宣眠雪:“你們……，是不是建了一個三人小群?！?/p>
宣眠雪過了一陣子才回他:“可以那么說吧，你不要多想?！保?/p>
江遠:“我知道的，沒什么?！?/p>
他轉(zhuǎn)移話題說:“她在罵我嗎？”
宣眠雪老實地發(fā)了個點頭的表情包。
江遠:“那就好，她不罵我我才不習(xí)慣?！?/p>
隨即他又道:“她為什么不直接在群里說?”
宣眠雪:“嗯……，我也不知道?！?/p>
江遠實在搞不清楚她們，直接在群里罵他不就好了嗎?反正他又不還嘴。
可既然弄不清楚，那就先放在這吧。
世上的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樣樣都弄得清楚呢？弄懂一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