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像無數(shù)根冰針扎在臉上，林夏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冰原上跋涉。終端屏幕上的紅點越來越近，那座熟悉的科研樓此刻像一頭冰封的巨獸，半截身軀浸泡在泛著藍光的冰水里，玻璃幕墻碎裂處露出黑洞洞的窗口，仿佛巨獸空洞的眼窩。
她手臂上的青紫色斑塊已經(jīng)蔓延到肘部，每當靠近那些散發(fā)著藍光的區(qū)域，斑塊就會傳來輕微的刺痛，像是有生命在皮膚下游動。林夏撕下衣角緊緊纏住手臂，試圖抑制那詭異的擴散，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藍色紋路在布料下若隱若現(xiàn)。
距離科研樓還有半公里時，冰面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裂響。腳下的冰層像蛛網(wǎng)般裂開，幽藍色的汁液從縫隙中滲出，在雪地上腐蝕出冒煙的軌跡。林夏慌忙后退，卻看到冰層下有無數(shù)扭曲的黑影在快速移動，它們撞在冰面上，留下一個個凸起的包塊，仿佛隨時會沖破束縛。
“它們在模仿人類的形態(tài)?！?林夏想起蘇晴留下的數(shù)據(jù)，終端屏幕上跳動的熱成像圖顯示，冰層下的生物正聚集在科研樓周圍，形成一個巨大的藍色漩渦。她突然明白，最初的培養(yǎng)皿不僅是藍藻的源頭，更是能吸引它們的 “母巢”。
她繞到被冰封的地下停車場入口，用石塊砸開玻璃門時，指尖觸到的金屬門框突然傳來劇烈的震顫。黑暗中傳來骨骼摩擦的聲響，幾只覆蓋著藍藻的手臂從通風口伸出來，指骨末端凝結(jié)著鋒利的冰晶。
林夏側(cè)身躲過抓來的手臂，抄起地上的消防斧劈開迎面撲來的黑影。斧刃砍在變異體身上，濺起的不是血液，而是冒著白煙的藍色汁液，瞬間在地面蝕出密密麻麻的小孔。她認出這是曾經(jīng)的保安老張，他的半張臉已經(jīng)被藍藻吞噬，眼球變成渾濁的藍色，唯有制服上的編號還能辨認。
“別擋路！” 林夏嘶吼著劈開第二只變異體，斧柄因震動而發(fā)麻。這些怪物的動作比在避難所見到的更快，藍藻覆蓋的皮膚在低溫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顯然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嚴寒。
穿過扭曲的車陣時，她在一輛半淹沒的校車殘骸里看到了更可怕的景象 —— 十幾個孩子的尸體被藍藻連接在一起，形成某種共生體。他們的手指交織成網(wǎng)狀，胸腔同步起伏，嘴里發(fā)出相同頻率的嘶鳴，幽藍色的光從眼窩和口腔中滲出，照亮了車廂里凝固的恐懼。
林夏捂住嘴后退，腳下踩到個硬物。手電照去，是塊染血的學生證，照片上的女孩扎著馬尾辮，笑容燦爛。她突然想起蘇晴說過的話：“他們從孤兒院里挑選實驗體，因為沒人會為失蹤的孩子追查到底?！?/p>
手臂上的斑塊突然劇烈刺痛，林夏跌靠在車身上，看著那些藍色紋路正順著血管向心臟蔓延。終端屏幕上的溫度顯示已經(jīng)降到零下 35℃，但她卻感覺不到寒冷，反而有股灼痛感從斑塊處擴散開來。
“基因正在融合……” 她想起陳教授的話，突然意識到蘇晴留下的樣本不僅記錄了弱點，還藏著抑制融合的方法。終端在低溫下開始閃爍，她用凍得發(fā)僵的手指調(diào)出加密文件，破解程序需要時間，而身后的嘶吼聲正在逼近。
她鉆進通風管道時，藍藻已經(jīng)覆蓋了半個停車場。管道里結(jié)著厚厚的冰殼，每爬一步都要先用消防斧鑿出落腳點。爬至三樓時，冰層突然變得稀薄，下方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響，手電光穿透冰面，照亮了實驗室熟悉的輪廓。
培養(yǎng)皿所在的實驗臺已經(jīng)坍塌，地面上布滿藍色的粘液，原本存放樣本的低溫柜敞開著，里面的液氮早已蒸發(fā)殆盡。但在殘骸中央，有團拳頭大的藍藻正發(fā)出柔和的光芒，它沒有像其他同類那樣瘋狂增殖，而是蜷縮成螺旋狀，仿佛在休眠。
“找到了?！?林夏的心臟狂跳，這就是最初的樣本。終端屏幕突然亮起破解完成的提示，蘇晴的筆記出現(xiàn)在屏幕上：“母巢能發(fā)出抑制信號，讓藍藻保持穩(wěn)定。摧毀它，所有變異體都會失去活性?！?/p>
就在她伸手去夠母巢的瞬間，通風管突然炸裂。陳教授的變異體撞破冰層撲來，他的軀體已經(jīng)完全異化，藍藻組成的軀干上伸出數(shù)十根觸須，每根末端都長著人類的眼球，死死盯著實驗臺中央的光芒。
“把它給我！” 觸須像鞭子般抽來，林夏翻滾著躲開，消防斧脫手掉進黑暗。母巢被震落在地，滾到通風口邊緣，再往前一寸就會墜入樓下的藍色漩渦。
陳教授的主體意識顯然還在，他操控觸須圍成圈，卻沒有立刻攻擊?！澳阋詾榇輾赋簿湍芙Y(jié)束一切？” 他的聲音從無數(shù)張融合的嘴里同時發(fā)出，“沒有抑制信號，藍藻會在 72 小時內(nèi)覆蓋全球，所有生命都會被同化！”
林夏抓起根斷裂的鋼管，手臂上的斑塊已經(jīng)擴散到鎖骨，她能感覺到那些藍藻在渴望靠近母巢，血管里的灼痛感變成了難以抑制的饑餓?！澳且脖茸兂赡愕目芎?！”
她沖向母巢的瞬間，陳教授的觸須突然全部豎起，組成道密不透風的墻。但林夏注意到，那些眼球在看到母巢的光芒時，都出現(xiàn)了瞬間的顫抖。
“你在害怕。” 她突然明白，“你根本控制不了它們，你只是在利用母巢的信號強迫它們服從！”
陳教授發(fā)出憤怒的嘶吼，觸須猛地收緊。林夏被勒得肋骨生疼，藍色汁液順著觸須滴在她臉上，帶來刺骨的灼痛。但她沒有松手，反而用最后一絲力氣將鋼管插進最近的眼球里。
凄厲的慘叫中，觸須出現(xiàn)了瞬間的松動。林夏抓住機會翻滾到通風口，在觸須再次襲來前，抓起母巢縱身躍出窗外。
下落的瞬間，她拉響了從避難所帶出來的信號彈。紅色的火焰在風雪中劃出弧線，照亮了下方?jīng)坝康乃{色海洋。當觸須即將纏住腳踝時，林夏將燃燒的信號彈塞進母巢中央。
70℃的高溫足以觸發(fā)失活程序，但她賭的不止這個。蘇晴的筆記里還有句話被加密在最后：“母巢的核心溫度超過臨界值時，會釋放反向信號，強制所有藍藻進入休眠?！?/p>
信號彈在母巢內(nèi)部炸開的瞬間，林夏看到了畢生難忘的景象 —— 幽藍色的光芒突然變成刺眼的純白，以實驗樓為中心形成個巨大的光球。那些瘋狂扭動的變異體瞬間靜止，藍藻覆蓋的皮膚像潮水般褪去，露出下面蒼白的人類軀體。
陳教授的觸須在半空中僵住，組成軀干的藍藻開始剝落，露出他原本的骨架。他最后看了眼墜落的林夏，眼眶里的藍藻正在褪色，露出屬于人類的渾濁瞳孔。
冰冷的海水吞沒她時，林夏感到手臂上的斑塊正在消退。她沒有掙扎，任由身體向深處沉去。終端在最后時刻彈出新的信息，是蘇晴的照片，女孩笑著比出勝利的手勢，背景是初升的太陽。
不知過了多久，林夏在塊浮冰上醒來。風雪已經(jīng)停了，天空露出久違的藍色。遠處的城市輪廓在晨光中漸漸清晰，那些被冰封的建筑上，藍藻正在融化成無害的清水，順著屋檐滴落，在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她摸了摸手臂，斑塊消失了，只留下淡淡的白色印記，像朵綻放的雪花。終端屏幕已經(jīng)碎裂，但最后顯示的坐標還烙印在視網(wǎng)膜上 —— 北緯 30 度，冰層下，有處未被發(fā)現(xiàn)的地熱溫泉，那里或許能孕育新的生命。
林夏站起身，迎著朝陽走向海岸線。腳下的冰層在融化，發(fā)出咔嚓的聲響，像是大地在伸懶腰。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也不知道藍藻是否會卷土重來，但她知道，人類的生存從來不是依靠基因的變異，而是在絕境中依然選擇守護彼此的溫度。
當?shù)谝豢|陽光穿透云層，照在她沾滿泥污卻挺直的背影上時，遠方傳來了隱約的鳥鳴。在冰封的世界里，這聲啼叫微弱卻堅定，像是在宣告：生命或許會暫時蟄伏，但永遠不會真正消亡。
冰層融化的水流在腳邊匯成細流，發(fā)出叮咚的聲響。林夏踩著半融的積雪前行，每一步都陷進沒過腳踝的泥濘里。終端屏幕碎裂處還在微微發(fā)燙，那些烙印在視網(wǎng)膜上的坐標像磁石般牽引著她 —— 北緯 30 度，這個在災(zāi)難初期就被氣象部門標記為 “異常升溫區(qū)” 的神秘地帶。
她在廢棄的氣象站里找到張殘缺的地圖，用凍硬的鉛筆在上面畫出路線。距離目的地還有 78 公里，沿途要穿過三座被淹沒的城市和一片斷裂的冰原。最危險的是中央峽谷，那里的冰層薄如蟬翼，下方是深不見底的藍色深淵，據(jù)說有變異體在深淵里筑巢。
“得找艘船?！?林夏摩挲著地圖上被紅筆圈出的港口，那里曾是國際貨運碼頭，或許能找到破冰船的殘骸。她用消防斧劈開儲物間的鐵門，在結(jié)滿冰碴的貨架上翻出罐頭和防水布，還有個老式指南針，指針在磁場紊亂的區(qū)域瘋狂轉(zhuǎn)動，卻始終指向南方。
出發(fā)第三天，她在城郊的醫(yī)院廢墟里遇到了第一個活人。男人蜷縮在藥房的冰柜里，聽到動靜時舉著注射器對準她，瞳孔里布滿血絲，嘴唇干裂得像龜裂的土地。
“別過來！” 他的聲音嘶啞，注射器里晃動著半管藍色液體，“這是最后一支抑制劑，你要搶就殺了我！”
林夏舉起雙手后退：“我不是來搶東西的?！?她注意到男人脖頸處有塊淡藍色的斑塊，形狀和自己手臂上的白色印記驚人地相似，“你也被注射過藍藻基因？”
男人愣住了，注射器緩緩垂下?！澳阍趺粗?？” 他打量著林夏的手臂，突然激動起來，“你也有印記？你是‘成功體’？”
“什么成功體？” 林夏皺眉。
“陳教授說的，” 男人靠著冰柜滑坐下去，聲音里帶著絕望，“他說能在基因融合后保持意識的人，是人類的新希望。但我看到的只有怪物……” 他掀起衣服，腹部有道縫合的傷口，下面的皮膚呈現(xiàn)出詭異的藍白漸變，“他們把我們關(guān)在實驗室里，看著我們互相吞噬，說這是‘自然篩選’。”
林夏的心沉了下去。原來避難所之外還有其他實驗場?！澳阒辣本?30 度的地熱溫泉嗎？” 她拿出地圖，“那里可能有抑制藍藻的方法。”
男人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沒用的，我試過?！?他從懷里掏出塊錄音芯片，“這是我偷偷錄下的，陳教授的副手說，溫泉里的微生物能分解藍藻，但它們早就被改造成武器了。”
播放鍵按下的瞬間，冰冷的男聲在空蕩的藥房里回蕩：“‘噬藻菌’已完成武器化改造，接觸藍藻基因會引發(fā)連鎖爆炸。投放區(qū)域鎖定北緯 30 度，確保所有實驗體和變異體同歸于盡?！?/p>
林夏猛地關(guān)掉錄音，后背滲出冷汗。原來蘇晴留下的坐標不是希望，而是陷阱。
就在這時，冰柜突然劇烈震顫。男人臉色驟變：“它們來了！” 他拽著林夏沖向通風管道，“是‘追蹤者’，它們能聞到藍藻基因的味道！”
鉆出管道時，林夏看到了畢生難忘的景象 —— 數(shù)十只形似鬣狗的變異體正在撕扯醫(yī)院的鐵門，它們的皮毛下蠕動著藍藻，嘴里噴出的不是涎水，而是冒著白煙的藍色粘液。最可怕的是它們的眼睛，那是人類的眼球，此刻正死死盯著管道出口的方向。
“這邊！” 男人拉著她沖進太平間，掀開最底層的停尸柜，“只有這里沒有通風口，它們暫時找不到?！?/p>
狹小的空間里彌漫著福爾馬林的氣味，林夏的后背緊貼著冰冷的金屬板，聽著外面?zhèn)鱽砝尾恋穆曧?。男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腹部的藍白皮膚開始發(fā)燙，散發(fā)出淡淡的藍光。
“抑制劑快失效了?！?他痛苦地蜷縮起來，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痕，“每次靠近變異體，融合速度就會加快?！?/p>
林夏突然想起終端里的筆記，蘇晴曾提到藍藻在高溫下會失活，但 “成功體” 的體溫調(diào)節(jié)系統(tǒng)異于常人。她摸向男人的頸動脈，果然比正常體溫低 3 度。
“試試這個。” 她掏出信號彈，扯掉保險栓。紅色的火焰在密閉空間里跳動，帶來灼人的熱浪。男人發(fā)出痛苦的呻吟，但他腹部的藍光明顯黯淡下去，斑塊邊緣開始泛白。
“有用！” 他驚喜地看著自己的皮膚，“高溫能抑制融合！”
外面的嘶吼聲突然變得狂躁，伴隨著金屬扭曲的巨響。停尸柜的門被猛地撞開，一只追蹤者的頭顱探了進來，它的嘴部裂開到耳根，露出密密麻麻的利齒，眼窩里的藍藻正瘋狂閃爍。
林夏將燃燒的信號彈狠狠塞進它的喉嚨。追蹤者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藍藻在高溫下迅速萎縮，軀體抽搐著倒在地上，化作一灘冒煙的粘液。
“快走！” 男人拽起她沖向后門，“它們的同伴會被吸引過來！”
穿過醫(yī)院的后花園時，林夏在噴水池的殘骸里看到了更多停尸柜。有的柜門敞開著，里面的尸體已經(jīng)干癟；有的還鎖著，透過玻璃能看到蜷縮的身影，皮膚上泛著淡淡的藍光。
“這些都是沒能通過篩選的人?！?男人的聲音發(fā)顫，“我們像牲口一樣被關(guān)在這里，等著被解剖或者吃掉。”
他們在港口的集裝箱里找到艘摩托艇，油箱里還剩半箱油。發(fā)動引擎時，林夏注意到船底貼著塊銘牌，上面的編號和避難所的金屬牌屬于同一序列。
“這是實驗場的運輸船?！?男人臉色難看，“他們用這個運送實驗體?！?/p>
摩托艇在融化的冰面上顛簸前行，藍色的海水泛著詭異的熒光。林夏站在船頭，看著遠處的中央峽谷，那里的冰層果然如地圖所示，呈現(xiàn)出極不自然的透明色，下方隱約能看到巨大的陰影在游動。
“那是什么？” 她指著峽谷中央的漩渦，那里的海水正在逆時針旋轉(zhuǎn)，形成個直徑數(shù)百米的漏斗。
男人的臉色瞬間慘白：“是‘母巢殘骸’，陳教授死后，所有藍藻都涌向那里，像是在…… 重組?！?/p>
摩托艇突然劇烈震動，船底傳來刮擦的聲響。林夏低頭看去，無數(shù)根透明的觸須正從水下伸出，纏繞住船身，上面布滿了人類的眼球，死死盯著他們。
“是共生體！” 男人瘋狂地轉(zhuǎn)動油門，“它們把死者的神經(jīng)組織連在了一起，形成了巨大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
觸須猛地收緊，船身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林夏抄起消防斧砍向觸須，卻發(fā)現(xiàn)它們像橡膠般堅韌，斧刃只能留下淺淺的痕跡。更可怕的是，那些眼球里開始流出藍色汁液，滴在甲板上，瞬間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用信號彈！” 男人喊道，將最后一枚信號彈扔給她。
林夏接住發(fā)燙的信號彈，在觸須纏上腳踝的瞬間，拉掉了保險栓。紅色的火焰在觸須間蔓延，發(fā)出滋滋的聲響，那些眼球同時閉上，觸須像被燙到般縮回水下。
但這只是暫時的，更多的觸須從漩渦中涌出，在海面織成巨大的網(wǎng)。林夏看著不斷逼近的母巢殘骸，突然想起陳教授的話：“沒有抑制信號，藍藻會在 72 小時內(nèi)覆蓋全球?！?/p>
“我們得去峽谷底部。” 她突然說。
男人驚訝地看著她：“你瘋了？那里是變異體的巢穴！”
“但也是唯一的機會?！?林夏指著漩渦中心，“蘇晴的筆記里提到過，藍藻的聚合體核心溫度最低，那里的噬藻菌可能還保持著活性?！?/p>
摩托艇被觸須掀起的瞬間，林夏拉著男人躍入水中。冰冷的海水刺得她幾乎窒息，但手臂上的白色印記突然發(fā)燙，形成層無形的屏障，隔絕了那些試圖靠近的藍藻。
“印記能保護我們！” 男人驚喜地喊道，指著前方發(fā)光的裂縫，“那是地熱溫泉的出口！”
裂縫里涌出溫暖的水流，夾雜著硫磺的氣味。林夏順著水流潛入深處，看到了令人震撼的景象 —— 峽谷底部布滿了發(fā)光的溫泉口，藍色的藍藻和白色的噬藻菌在水中形成涇渭分明的界限，不斷吞噬又不斷重生，像場永不停歇的戰(zhàn)爭。
而在裂縫的最深處，有個半透明的繭狀物體，里面蜷縮著個人形輪廓，周身環(huán)繞著藍白交織的光帶。
“是蘇晴！” 林夏的心狂跳，她認出了那身灰色制服。
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臉色難看：“不對，那是‘原始共生體’，陳教授用蘇晴的基因培育的母巢替代品！”
繭狀物體突然劇烈震動，表面浮現(xiàn)出蘇晴的臉，眼神空洞地看著他們。周圍的藍藻突然瘋狂聚集，形成道旋轉(zhuǎn)的漩渦，將噬藻菌不斷推向溫泉口。
“她在喚醒藍藻！” 男人喊道，將最后一支抑制劑扔給林夏，“注射進共生體的核心，只有這能阻止她！”
林夏接過注射器，看著繭中蘇晴的臉，猶豫了。這真的是蘇晴嗎？還是只是個披著她外表的怪物？
就在這時，共生體突然睜開眼睛，嘴角勾起抹詭異的笑。周圍的藍藻瞬間加速，噬藻菌的白色區(qū)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
“沒時間了！” 男人推了她把，自己沖向藍藻漩渦，“我引開它們，你快動手！”
林夏看著男人的身影被藍藻吞噬，咬緊牙關(guān)沖向共生體。注射器刺入的瞬間，她看到了繭中的景象 —— 蘇晴的身體被無數(shù)根神經(jīng)線連接著，大腦部位嵌著塊芯片，閃爍著紅色的光芒。
“救…… 我……” 微弱的聲音從共生體里傳出，蘇晴的眼睛恢復了片刻清明，“毀…… 芯片……”
林夏猛地拔出手注射器，改用消防斧劈向那塊芯片?；鸹ㄔ谒姓ㄩ_，共生體發(fā)出刺耳的尖嘯，藍藻組成的漩渦瞬間崩潰，噬藻菌趁機反撲，將藍色區(qū)域不斷壓縮。
當她抱著蘇晴的身體沖出水面時，天空正在放晴。中央峽谷的裂縫里涌出溫暖的水流，在海面上形成片蒸汽繚繞的區(qū)域。那些殘存的變異體在蒸汽中發(fā)出痛苦的嘶鳴，藍藻迅速褪去，露出下面人類的軀體。
蘇晴在她懷里慢慢睜開眼睛，脖頸處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皮膚恢復了正常的顏色。“母巢…… 徹底休眠了?！?她的聲音虛弱，“但藍藻的種子還在…… 藏在永久凍土層里……”
林夏看向遠方的冰原，那里的積雪正在融化，露出下面黑色的土地。她知道，這不是結(jié)束，只是暫時的平靜。
三個月后，林夏和蘇晴在北緯 30 度的地熱溫泉旁建立了新的聚居點。越來越多的幸存者聚集到這里，他們中有 “成功體”，也有普通人類，在溫泉的庇護下，共同重建著家園。
林夏站在瞭望塔上，看著夕陽染紅的海面。蘇晴走到她身邊，手里拿著塊新的終端，屏幕上顯示著全球溫度監(jiān)測圖 —— 大部分地區(qū)依然冰封，但有幾個區(qū)域的溫度正在緩慢回升。
“他們說你是救世主?！?蘇晴笑著說。
林夏搖搖頭：“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她看向手臂上的白色印記，那里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金光，“真正的希望，是我們學會了在災(zāi)難中保持人性?！?/p>
遠方的海面上，艘小漁船正在返航，甲板上堆滿了漁獲。炊煙從聚居點升起，在暮色中畫出柔和的弧線。林夏知道，未來還有無數(shù)挑戰(zhàn)在等待，但只要他們守住彼此的溫度，就一定能等到冰雪消融的那一天。
當?shù)谝活w星星出現(xiàn)在天空時，瞭望塔上的信號燈開始閃爍，向周圍的幸存者傳遞著平安的信號。在這片曾經(jīng)被絕望籠罩的土地上，新的生命正在悄然孕育，像冰原下破土而出的種子，堅韌而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