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愛之憂傷》像絲線一樣纏繞著芮清風。短短幾分鐘內(nèi)，她終于確認了爸爸的離去給她帶來的悲慟。
下午專業(yè)課的課間休息，宋亦可和許墨涵神神秘秘地把芮清風帶到了學校后門。
不一會兒，一個奶茶店店員的身影出現(xiàn)在圍墻鐵柵欄外，熟練地塞進來三杯奶茶。
宋亦可利落地拿出其中一杯，插上最細的吸管，遞給芮清風。
“光奶去冰，你的最愛?！?/p>
“記性不錯?！?/p>
芮清風接過，淺淺啜了一口。冰涼的液體帶著人工奶香滑入喉嚨，尾調(diào)卻是烏龍茶特有的清苦回甘，奇異地令人著迷。
三個女孩并排坐在欄桿上，晃蕩著小腿。
對面是那幾個欺負時君悅的女孩，她們低著頭，臉上帶著淚痕。
“在這個班，要動誰，全都是我說了算！聽明白了嗎？”
“是是是！”
“沒有我的允許，你們誰都不許碰！”
“知、知道了！”
“滾。”
看著女孩們踉蹌離開的背影，芮清風的眼神投向虛空。
“以后，你們也不必再跟著我了。”
宋亦可和許墨涵飛快地對視了一眼。
宋亦可“噌”地跳下欄桿，站到芮清風面前，聲音帶著不解和急切。
“為什么？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朋友？”芮清風低低重復，像在回味一個陌生的詞。
“是??！是不是我們哪里做錯惹你生氣了？”
芮清風并沒有回應，她的目光瞟過許墨涵胸前的口袋。
“還有，那個誰的飯卡……”
話音未落，一個粗糲沙啞的男聲突兀地響起。
“呦呵！真他媽巧??！”
芮清風抬眸，四個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股蠻橫的壓迫感逼近。她一眼認出為首的那個人，之前被塵碎打趴的馮梓闞。
“都說今年高一進來倆長得帶勁兒的，原來說得就是你啊，芮清風！”
他身后的那三個男生，明顯比學校后巷那幾個更為高大強壯。
他們氣場壓過來，像一堵令人透不過氣的墻。
宋亦可被逼得連連后退，直到流著冷汗的脊背重重抵上身后被烈日曬得滾燙的金屬欄桿，許墨涵也下意識地往芮清風身邊縮了縮。
芮清風慢條斯理地吸了一口奶茶，眼皮都沒抬。
“你又有什么事？”
“塵碎不在，你還敢這么狂??？”馮梓闞抽了抽鼻子，眉頭擰起，“聽說我有幾個妹妹，可都讓你整慘了。”
宋亦可強壓下恐懼，往前挪了一小步。
“你、你們想干什么？”
“當然是芮清風?。‰y不成是你??？哈哈哈哈！”
馮梓闞他們爆發(fā)出夸張刺耳的哄笑。
宋亦可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像要滴出血來。她驚慌失措地看向芮清風，后者卻依舊氣定神閑地含著吸管。
“我去找碎哥！”許墨涵瞅準一個空隙，拔腿就跑。然而小腿肚突遭一記陰狠的側(cè)踹！
她痛呼一聲，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撲倒在地，塵土猛地揚起。
“讓她去！”馮梓闞把手指捏的咯咯響，“塵碎，上次的賬還沒跟他算。等他來，讓他看看這小洋妞……”
又是一陣爆笑聲響起。
許墨涵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往操場的方向跑去。
“你也走吧?！?/p>
芮清風瞟了一眼宋亦可，把吸管探到杯底的邊緣。
“清風……”宋亦可嚇得兩腿直發(fā)顫。
“讓你走你就走嘛～好事都讓你看完了，那怎么行？”
馮梓闞摟住宋亦可的肩膀，又一把將她推到另一個男生懷里，她像玩偶一樣被幾人推來推去。
“啪！”
奶茶杯重重地砸在地上，芮清風一下子跳下了欄桿。
四個高她半頭的男生立刻圍攏過來，臉上掛著混合著無聊和惡意的笑容。
馮梓闞嘴角歪斜著，伸手推搡了一下她的肩膀。
“來啊，接著狂呀！看誰還能救得了你！”
他的聲音黏糊糊的，帶著刻意的嘲弄。另外三人嘿嘿笑著，堵死了她的退路。
空氣仿佛凝固了，帶著汗味和灰塵的氣息。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瞬間，芮展鵬低沉而堅定的聲音，清晰無比地在她腦海中炸響。
“清風，記??！對手撲上來，別慌！護住頭！下巴內(nèi)收，肘貼肋！”
幾乎是本能反應，芮清風雙臂閃電般抬起，雙拳虛握，護住兩側(cè)太陽穴，手肘緊貼身體兩側(cè)，整個身體瞬間繃緊。
馮梓闞被她的反應逗笑，毫無章法地揮起拳頭，帶著風聲朝她臉砸來。
那動作在她眼里，卻慢得如同慢放的鏡頭，充滿了粗魯?shù)钠凭`。
“看準了！左直拳！打中線！”
“就是現(xiàn)在！”
她的左拳像一道白色的閃電，撕裂空氣，精準無比地從中路刺出！
“砰！”
一聲結(jié)結(jié)實實的悶響。
“別停！右勾拳！打他軟肋！”
右勾拳狠狠搗在右邊男生的側(cè)腹部。
“解決他！上勾拳！從下往上打，打他下巴！”
沒有絲毫猶豫，精準地擊打在另一個毫無防備的下頜骨上。
芮清風的眼神掃過最后一個男生，她抬起手指著他。
“過來?！?/p>
誰知，他后退了兩步，直接扭頭跑了。
芮清風的目光越過他們，仿佛又回到了家里的沙袋前。
小小的她一次次對著沉重的沙袋揮拳，汗水浸透了背心，每一次出拳都伴隨著爸爸沉穩(wěn)有力的聲音。
“對！就這樣！左直拳！快！快！……勾拳要轉(zhuǎn)胯！……上勾拳！打穿它！”
他粗糙的大手幫她糾正著姿勢，那雙手的溫度和力量，似乎還殘留在她此刻緊握的拳頭上。
當塵碎趕到時，映入眼簾的是三個男生狼狽地躺在地上。
芮清風正彎腰將跌坐在地的宋亦可拉起。
他腳步猛地頓住，錯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只見芮清風俯身，用力捏住馮梓闞的下巴，后者痛得連連哀嚎。
“下次還想練拳，記得找我?！?/p>
塵碎走近，欲言又止：“你……”
“我解決了?！避乔屣L輕松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你沒受傷吧？”他緊張地上下打量著她。
“我？你還是關(guān)心關(guān)心地上那幾位吧?！?/p>
塵碎遲疑的目光轉(zhuǎn)向宋亦可，她趕緊搖頭：“我、我什么都沒看見！”
暮色漸沉，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剛才……下手也太狠了吧！”塵碎緊走幾步追上芮清風。
“我學過拳擊。”
“那你敢還說有人欺負你？”
她猛地轉(zhuǎn)過頭，目光銳利：“不是欺負嗎？”
“是……吧?！眽m碎遲疑了一下，“可你明明自己就能解決。為什么找我……”
“因為，我不打女人！”
“呵，你還挺有原則?！?/p>
塵碎說完，沉默了幾秒。晚風吹過，他忽然停住了腳步，聲音卡在喉嚨里。
“喂！你這話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