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卷著藥圃里沒散的苦香，還混著點說不清的血腥氣，在楚昭夜腳邊打了個旋，帶起些微塵，仿佛在低語著舊城的秘密。 他扶著蘇晚照，站在鬼醫(yī)那歪籬笆圍的木屋影子里，掌心貼著懷里黑玉簡的冷棱。那上頭好像還留著鬼面商指尖碰過的涼意，帶著股算計的味兒，黏膩得讓人心煩。簡身細(xì)得快看不見的暗紅紋路，跟剛吃飽記憶、正歇著的毒蛇似的，時不時閃一下 —— 那是換 “楚家秘辛” 時，被硬扯走些過往的印子，此刻正悄無聲息地消化著。
“公子，別信他胡扯?！?蘇晚照的聲音細(xì)得像線，指尖卻帶著不容錯辨的暖，輕輕覆在他手腕那圈被蝕骨勁兒灼出的青黑痕上。她弱得可憐的魂力跟細(xì)流似的，想把那鉆心的疼撫平些，眼中帶著深深的擔(dān)憂，“要是寶鑒真是咒，夫人當(dāng)年…… 又怎會拼死護著它？她那樣的人，怎會護著害人的東西？”
楚昭夜喉結(jié)滾了滾，沒多話，只低低 “嗯” 了聲，眼卻死死盯著鬼面商塞給他的糙地圖。圖紙邊兒上，七根擰得跟蛇似的石柱圖騰齜牙咧嘴地盤著，柱頂繞的粗鎖鏈，跟他在古戰(zhàn)場遺跡見的巨尸胸口烙印 —— 楚家血祠核心的記號 —— 分毫不差。鬼面商陰惻惻的話還在耳邊：【你娘就是想毀了這吸髓的血祠，才被楚玄溟那老東西滅口的！】每個字都跟帶毒的針?biāo)频?，扎在心上，又冷又痛?/p>
“這兒不能多待?！?楚昭夜把地圖使勁折起來，塞進內(nèi)襟最里頭，涼紙片貼著燙皮膚，那份冰冷的真相讓他感到窒息，“那鬼面商不是好東西，影蟬衛(wèi)的爪子說不準(zhǔn)啥時候就到，他知道的太多了?！?/p>
獨孤殘抱著昏沉沉的小嬋，小嬋的呼吸微弱，像隨時會斷。啞婆佝僂著背，渾眼珠警惕地掃著藥圃深處那濃得化不開的黑，那兒的影子好像活了，正沒聲地動、瞅著他們，帶著一股令人不安的壓迫感?！巴鶘|…… 三條街…… 有座破城隍廟……” 獨孤殘喘著氣指方向，聲音在靜悄悄的巷子里顯得格外清，帶著一絲瀕死的希望。
五人借著殘月那點慘淡的光，在舊城廢墟的街巷里挪。塌了的屋子跟巨獸殘骸似的，黑洞洞的門窗里時不時傳出嚇人的低吼。墻角堆的瓦礫影子里，幾點幽綠的光忽明忽滅，是被濃得化不開的怨氣招來、賴著不走的孤魂野鬼。楚昭夜悄悄運起百步納虛，絲絲縷縷雜七雜八的靈氣往丹田鉆，同時，一縷極淡的吞噬勁兒跟水紋似的從他身上蕩開 —— 那些瞅著的幽綠光立刻發(fā)出快撕裂耳膜的尖嘯，一下子散得沒影了，仿佛被某種更強大的力量所震懾。
剛拐過第二條街的斷墻，蘇晚照猛地停了腳，身子因虛晃了晃，側(cè)耳聽著，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公子…… 你聽……”
一陣脆生生、空靈靈的風(fēng)鈴聲，沒個預(yù)兆地穿透廢墟的靜，不知從哪兒飄來。那鈴聲跟平常銅鈴的悶不一樣，帶著種怪穿透力，好像繞開耳膜，直接鉆進人腦子里。更怪的是，鈴音一入耳，楚昭夜體內(nèi)因硬吞東西而鬧騰的蝕骨勁兒，竟像被無形的手順了順，平了些。連帶著他左臂那幾片時隱時現(xiàn)、涼硬的淡青鱗片，也好像收了點光，不再那么刺眼。
“誰？！” 楚昭夜瞳孔一縮，反手把蘇晚照護得更緊，另只手攥緊破骨刃的冷柄，眼跟電似的射向街角那團最濃的影子，警惕心提到了最高。
影子跟水紋似的動了動，一個人慢慢走出來。他穿件月白長袍，干凈得跟這臟廢墟格格不入，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界。腰上系串精巧的銀風(fēng)鈴，走一步響一下 “叮鈴” 聲，清脆悅耳。最讓人發(fā)怵的是他臉上的面具 —— 不是金屬也不是皮，是無數(shù)更小的銀風(fēng)鈴編的，動一下，面具上的鈴也輕輕晃，發(fā)出細(xì)碎又順耳的響。這怪鈴聲到哪，空氣里陰沉沉的怨氣跟見了克星似的，悄沒聲地散了，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凈化。
“深更半夜跑路，就不怕…… 撞上比鬼還麻煩的？” 面具底下的聲溫潤平和，跟好玉相碰似的，卻透著股看底下人的疏遠(yuǎn)，好像他不是走在這地上，只是個冷靜的看客，俯瞰著世間的一切。
楚昭夜心沉了沉。他 “感覺” 得到，對方體內(nèi)空空的，沒半點靈力轉(zhuǎn)的跡象，可一股無形的、能讓靈魂發(fā)顫的壓勁兒，卻跟真的似的漫開來。站在那兒的，好像不是人，是片大得沒邊、深不見底的冷星空，讓人感到自身的渺小與無力。懷里的黑玉簡猛地一震，一股從沒這么厲害的冷警告夾著快變調(diào)的機械音鉆進腦子里，那聲音中甚至帶著一絲罕見的、近似于“恐懼”的顫抖：
【警告！發(fā)現(xiàn)未知高階存在！能量特征：特像因果律法則波動！威脅等級：無法檢測！強烈建議：躲開！趕緊躲開！……此物……不可名狀……】
無形的壓得獨孤殘握銹劍的手青筋暴起，小嬋嚇得把臉埋進爺爺懷里，連啞婆都下意識退了半步，眼中充滿了驚恐。
“閣下是誰？” 楚昭夜的聲又低又啞，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身子繃得跟弓弦似的，強撐著不讓自己的恐懼顯露分毫。
“路上碰到的，名號不過是浮云。” 風(fēng)鈴客輕笑一聲，面具上的鈴跟著輕顫，響得好聽，帶著一種超脫世俗的淡然，“旁人隨便叫我‘風(fēng)鈴客’，倒也合適?！?他那好像能看穿一切的眼，在楚昭夜身上停了停，又掃過蘇晚照白得像紙的臉，最后定在沒聲的啞婆身上，語氣帶點逗弄的探究，“倒是有趣的搭子。一個帶著‘雙劫’，走在薄冰上；一個魂火快滅了，跟風(fēng)中殘燭似的；一個記性被硬生生剜了，光剩個殼子…… 呵，命運這翻云覆雨的手，倒把你們湊成了盤險棋。”
“雙劫？” 楚昭夜眉頭擰得死緊，這詞帶著不祥的涼意，讓他心頭一沉。
“外劫跟刀似的，明著來的好躲?！?風(fēng)鈴客抬起細(xì)長的手指，隔空輕點楚昭夜的胸口，一股無形的勁兒好像穿透了皮肉骨頭，直扎靈魂里，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楚家追兵，七宗網(wǎng)子，不過是小毛病。真正懸在你頭頂，能讓你萬劫不復(fù)的…… 在這兒?！?他指尖又在空中虛點兩下，動作飄得像撥琴弦，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
嗡 ——！
楚昭夜懷里的黑玉簡突然燙得跟烙鐵似的！同時，貼身藏的《混沌魔經(jīng)》也猛地一震，一股兇得想吸血的念頭像不受控似的撞他的腦子，左臂上的鱗片一下子清楚了、涼得很，甚至傳來細(xì)得能聽見的摩擦聲，仿佛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蟲子在皮膚下蠕動！
“你…… 你能看見它們？！” 楚昭夜瞳孔縮得厲害，嚇著了。這倆東西的存在，是他最深的秘密，連一路共生死的獨孤殘都不知道！這風(fēng)鈴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何止看見?！?風(fēng)鈴客的聲突然低下來，帶著種看透本質(zhì)的冷酷，不帶一絲感情，“它們在啃你的神魂底子，跟粘在骨頭上的蛆似的。吞天寶鑒，貪得沒夠，欲壑難填；混沌魔經(jīng)，兇得沒邊，就想喝血。倆在你身子里一塊兒長、互相斗，跟養(yǎng)蠱似的…… 最后，只會把你啃成個空殼子，就剩點吞東西的本能。” 他面具后的眼好像穿透了楚昭夜的肉，落在他左臂那幾片不吉利的鱗片上，聲音帶著一絲警告，“這鱗片…… 就是內(nèi)劫剛開始的樣。等它爬過心口，神仙也救不了?！?/p>
蘇晚照不知哪兒來的勁兒，猛地一步搶到楚昭夜前頭，盡管身子晃得厲害，眼卻亮得驚人，帶著護崽似的絕然：“閣下到底想干啥？你究竟是敵是友？！”
“送你們點活的指望?！?風(fēng)鈴客語氣又平了，從寬袍袖子里掏出樣?xùn)|西。是張巴掌大、不是金也不是玉的淡藍(lán)符，符紙快透明了，上頭用流動的金絲畫著復(fù)雜得很、好像含著滿天星星軌跡的陣紋，散著靜悄悄的深氣?！斑@叫‘避劫符’，能暫時糊住天機，攪亂因果，讓那些找你們的‘眼睛’暫時瞎了?！?他把符遞給楚昭夜，動作隨便，卻帶著不容說不的勁兒，“不過，它有個小條件。”
“啥條件？” 楚昭夜沒馬上接，眼盯著對方，心中警惕萬分，生怕這是另一個“因果契”。
風(fēng)鈴客的面具微微歪了歪，無數(shù)小銀鈴折射著光，好像有無數(shù)只眼在瞅楚昭夜的靈魂深處，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告訴我，你…… 想成什么樣的人？” 他的聲好像帶著種怪魔力，直往心里鉆，剖開他所有的偽裝與掙扎，“是沉在血海深仇里、想用吞東西燒盡天下的‘夜帝’？還是…… 背起那沉枷鎖、甘愿為大伙守著深淵的‘鎮(zhèn)帝者’？”
空氣好像凍住了。族宴的血、小石頭衣角的碎片、地牢鐵欄后絕望的眼、蘇晚照撲向長劍時那艷得決絕的笑…… 無數(shù)畫面在楚昭夜腦子里飛似的過，最后定在母親模糊卻溫柔的樣上。復(fù)仇的火跟守護的光在他胸里狠狠撞，撕扯著他的靈魂。他慢慢抬手，指尖碰到那枚冷的避劫符，感受到符上那股浩瀚而深遠(yuǎn)的星辰之力。
“我想成……” 他的聲低，卻帶著種砍斷迷茫的定，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與清醒，“能自己選路的人。不被復(fù)仇困住，也不被虛名綁著，只為……守護心中所珍視的一切?！?/p>
風(fēng)鈴客發(fā)出聲幾乎聽不見的笑，面具上的銀鈴響了陣清越的共鳴，好像在應(yīng)：“好?！?話剛落，他的影就跟滴進水里的墨似的，沒聲地往后融進那片濃影子里，只剩那空靈的風(fēng)鈴聲在廢墟巷子里飄著，越來越遠(yuǎn)，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他…… 這就走了？” 獨孤殘一臉懵，好像做了場怪夢，眼中充滿了不解。
楚昭夜握緊手里那枚好像含著星星勁兒的避劫符，涼絲絲的觸感讓他心神定了點。就在這時，他胳膊彎里的蘇晚照突然厲害地抖起來！
“晚照！” 楚昭夜低頭，心猛地一揪。
只見蘇晚照的臉?biāo)查g褪盡最后點血色，白得跟好宣紙似的，嘴角不受控地溢出縷稠黑的血。更嚇人的是，她脖子上那枚溫的玉佩，這會兒竟爆發(fā)出刺眼的藍(lán)光！這光跟避劫符上淌的金絲陣紋起了厲害的共鳴，嗡嗡響，仿佛被某種古老的力量所喚醒！
“沒…… 事……” 蘇晚照想擠出個笑，卻虛得連聲都發(fā)不出，只指尖沒意識地碰了碰那燙的避劫符，“這符…… 它在…… 叫醒……”
話沒說完，玉佩上的藍(lán)光突然炸開，成道實在的光柱沖上天，一下子把五人全罩住！楚昭夜只覺腦子里 “轟” 的一聲，被無數(shù)亂得厲害、碎成塊的畫面淹了：
冰封的荒原，冷風(fēng)跟刀似的。一個穿復(fù)雜星紋長袍、臉看不清的女子，跪在冰祭壇前，又虔誠又難過地把枚跟蘇晚照脖子上一模一樣的玉佩，深深埋進凍骨頭的土里。 沒底的深淵裂縫，鎖鏈跟林子似的。粗冷的黑鎖鏈從翻涌的混沌黑里伸出來，死死纏著個模糊的影。那影使勁掙，脖子上，一抹一樣的玉佩幽光在絕望里硬挺著亮。 碎了的胡話在腦子里炸響： “夜照…… 鎮(zhèn)星…… 歸墟…… 鑰匙…… 源生…… 玄冥……”
多而亂的信息跟燒紅的鐵錐似的，狠狠鑿著楚昭夜的魂，疼得他眼發(fā)黑，悶哼一聲，差點站不住。他猛地閉眼，再硬睜開時，那晃眼的藍(lán)光已經(jīng)散了。蘇晚照徹底沒了意識，軟軟地癱在他懷里，氣弱得快沒了。就那枚玉佩，還散著燙人的余溫，面上好像多了絲極細(xì)、難看見的怪紋，仿佛某種古老的印記正在重新浮現(xiàn)。
“她咋樣？！” 獨孤殘的聲帶著慌，眼中充滿了焦急。
“魂火…… 更弱了?！?楚昭夜強壓下腦子里的疼和翻涌的疑問，伸手探了探蘇晚照的鼻息，感覺到那絲弱氣，才稍松了點。他沒猶豫，把那枚金貴的避劫符輕輕貼在蘇晚照涼的眉心。符上的金絲陣紋好像活了，流著、蔓延著，很快在她周身畫出個淡藍(lán)的、半透的罩子，把她身子溫柔地包著。罩子里，蘇晚照的氣好像穩(wěn)了點，呼吸也變得平緩起來。
這時，啞婆突然指著破廟方向，喉嚨里發(fā)出急得嚇人的 “嗬嗬” 聲，眼中充滿了驚恐。
楚昭夜猛地抬頭望 —— 只見破廟那兒，黑夜里突然炸開朵妖得刺眼的紅煙花！那煙花擰成個兇的蟬形，在灰云上頭停了幾息，才慢慢散了。
影蟬衛(wèi)的追魂火令！
“該死！他們到了！” 獨孤殘臉煞白，聲都抖了，“快！進廟！這里不安全！”
五人沒再磨蹭，用盡力氣沖向那座破城隍廟。楚昭夜反手用幾塊沉斷碑死死頂住快塌的廟門，又趕緊在門后用靈力劃了幾道簡單卻能示警的防御符，爭取寶貴的時間。破廟里蛛網(wǎng)滿掛，灰積得厚，正中那泥像早塌了大半，只剩個孤零零的蓮花石座，在破落里透著點怪莊嚴(yán)，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曾經(jīng)的輝煌與如今的衰敗。
“佛像后頭…… 有暗格！” 獨孤殘指向那半截蓮座，聲音帶著一絲急切的希望，“那是我…… 早年發(fā)現(xiàn)的…… 應(yīng)該能藏住人。”
楚昭夜剛想把蘇晚照送進暗格，眼角余光瞥見她脖子上玉佩的怪樣 —— 剛才藍(lán)光爆的地方，竟悄悄裂了道比頭發(fā)絲還細(xì)的縫！一絲淡金、帶著怪生氣的稠液，正從縫里慢慢滲出來，滴在她眉心的避劫符上！
滋啦！
好像冷水滴進滾油，避劫符上的金絲陣紋瞬間亮得厲害！一道實在的金光投在滿是灰的地上，很快畫出幾行老得很、怪得很的字：
玄冥祖地 夜照之源 源生之水
字跟燒著的金火似的，只撐了一瞬就徹底散了，好像從沒出現(xiàn)過，卻在楚昭夜的識海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而那玉佩上的細(xì)縫，竟以能看見的速度慢慢合上，只留道幾乎瞅不見的淺痕。更神的是，蘇晚照白得像雪的臉，竟跟著泛起絲極淡、快要看不見的紅，仿佛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所滋養(yǎng)。
玄冥祖地！源生之水！
這倆詞跟炸雷似的，在楚昭夜累得夠嗆、亂得很的腦子里響！玉佩…… 母親的遺物…… 蘇晚照的命…… 風(fēng)鈴客說的 “破劫關(guān)鍵”！線索碎片在電光火石間串起來，指了個遠(yuǎn)得很、不知道的方向！大得很的希望跟更深的謎同時攥緊了他的心，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與使命感。
砰！轟隆 ——！
破廟朽了的門在狠撞下發(fā)出快撐不住的哼唧，最后 “轟” 地往里炸開！木屑跟灰飛著，幾十道跟鬼似的快影涌進來，一下子占了廟堂各個角，冷得像刀的眼鎖定了場中五人。領(lǐng)頭的，慢慢摘下面上那兇的鬼面具，露出張滿是交錯刀疤、好像被惡鬼啃過的臉 —— 竟是楚家執(zhí)法堂的副執(zhí)事趙魁！他左臉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疤從眉骨延伸到下頜，正是上月狩獵時被鐵脊狼王抓傷的舊傷。此刻他手里把玩著枚染血的黑玉佩，正是柳蒼從不離身的那枚，散發(fā)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楚昭夜，別來無恙啊？”趙魁咧開嘴，疤跟著扭曲，笑里藏著淬毒的冰，聲音中充滿了嘲諷與惡意，“柳長老的本命玉佩，倒是成了不錯的引路牌。嘖，沒想到你這旁系棄子，跑得還挺快，竟然能從蟬老手下逃脫。”
楚昭夜的眼跟冰似的掃過涌進來的影蟬衛(wèi)，沒發(fā)現(xiàn)金丹魔修的氣息，心里繃的弦松了點。他不動聲色地把蘇晚照輕輕送進蓮座后的暗格口，避劫符的淡藍(lán)光把她罩著。合上暗格擋板的剎那，他彎下腰，在蘇晚照耳邊，用只有她能聽見的氣聲說：“等我?！?/p>
昏迷中的蘇晚照，好像有感應(yīng)，沒意識地、極輕地“嗯”了聲，涼的手指，卻緊緊攥住了他一片染血的衣角，那份無意識的依賴，如同最堅實的錨。
楚昭夜直起身，慢慢抽出腰里的破骨刃。冷的刀鋒在破廟剩的月光下，劃道實在的寒芒，映照著他眼中冰冷的戰(zhàn)意。他轉(zhuǎn)過身，跟獨孤殘交換了個決絕的眼神。獨孤殘深吸口氣，把小蟬和啞婆護在后頭，銹得厲害的長劍橫在胸前，劍尖因用力微微顫著，眼中充滿了視死如歸的決意。
趙魁的眼貪婪地掃過被擋板遮著的蓮座方向，舔了舔干嘴唇，聲音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欲望：“把那純靈體小丫頭交出來，看在同是楚家人的份上，老子可以給你個體面死法！”
回應(yīng)他的，是楚昭夜往前踏出的一步。靴底踩在碎瓦礫上，發(fā)出清楚的裂響，在靜得怕人的破廟里格外刺耳。他體內(nèi)的靈力跟憋著的火山似的，瘋了似的往破骨刃里灌，刀身發(fā)出低低的嗡鳴，仿佛在回應(yīng)著他內(nèi)心深處那股毀滅的渴望。同時，懷里的黑玉簡興奮地燙起來，冷得想吸血的機械音帶著種快活得很的提示在他腦子里響，仿佛在催促他盡情釋放力量：
【發(fā)現(xiàn)一堆蝕骨蠱能量源…… 鎖定目標(biāo)…… 吞了能解鎖“蝕骨風(fēng)暴”（群體攻擊模式）…… 估計能得吞噬值：+5 / 個……+5 / 個……】
趙魁臉上的笑僵了，眼里閃過被看輕的怒火：“找死！拿下！死活不論！”
影蟬衛(wèi)齊聲低吼，跟聞著血的鬣狗似的，手里淬毒的短刃閃著幽光，從四周圍上來！
楚昭夜眼里最后點猶豫徹底燒沒了，成了冷的戰(zhàn)意。他不再是被追著獵的孤狼。他背后，是暗格里要護的微光；他前頭，是敵人用斷骨鋪的路；而在他靈魂深處，一個關(guān)于“玄冥祖地”和“自己選”的答案，正伴著黑玉簡的渴和左臂鱗片的涼，慢慢成形，指引著他走向未知的命運。
破骨刃揚起來，刀鋒指的地方，空氣都凝住了，一場血腥的殺戮，即將在這破敗的城隍廟中，徹底爆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