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鈺沖進我房間時,我正在剝第三顆炒栗子。
“影砂,沈郎接我的馬車已到山門,你還有心情吃?”
她發(fā)間金簪隨喘息輕顫,“知道贏不過我,準備放棄了?若你現(xiàn)在認輸……”
我嘬掉指尖糖屑,“阿姊,你簪頭蝶翅歪了。”
她倏地捂鬢回頭,我順勢將栗子殼彈進香爐。
青煙扭曲升騰的剎那——
三縷常人難見的灰氣,正死死咬住她后頸命燈。
“首富之家?”
我嗤笑翻身下榻。
“那少爺命里有七重桃花煞,眼袋浮青似吊喪,分明是個敗家短命相?!?/p>
鳳翎只當我瘋癲,甩袖疾走:“哼,你就是嫉妒!”
指尖沾著茶水在案上急畫,霧氣翻涌而起。
指向西北天際。
一片黑灰死氣中,一道孱弱卻異常純凈的紫金氣柱,正頑強地破土而出。
“如此至純之氣,竟困于絕地血沼?”
我瞳孔微縮,指間銅錢被攥得硌入掌心。
“西北兇煞,無價至寶?”
祠堂方向的歡呼浪涌般傳來,沈家少爺又添厚禮。
我猛地踹開床底暗格,冰冷的“無影鉤”蛇一樣纏上手腕。
窗外,最后一縷天光正被黑夜吞噬。
必須在黑氣吞沒之前,把寶物從西北的死氣里挖出來!
——
“我的卦象難道出錯了?”
這鬼地方會有寶物?
我甩開無影鉤,隱入梁上暗處。
卦象所指,紫氣源頭——竟是山腳一座滲水的死囚土牢!
腐臭撲面。
十幾個死囚蜷在草席上,眼神死灰。
我指尖掐訣,急掃一圈——
“沒有紫氣!只有濃黑死氣?!?/p>
心猛地一沉。
真的推演錯了?
角落草堆突然一動。
一個瘦小的身影縮在那里,腳踝拖著斷鐐,手腕結(jié)著血痂。
他太臟,太不起眼。
我飄然落下,靴子碾死一只逃竄的老鼠。
“抬頭?!?/p>
他不動,像塊石頭。
我蹲下,用鉤尖挑起他下巴。
污垢下,一雙眼倏地睜開!
我一驚。
相術(shù)在我腦中尖鳴。
“藏神于淵!這絕非賤命之相!”
“名字?”我問。
他喉結(jié)滾動,嘶啞如砂紙摩擦:“癸七三?!?/p>
牢外突然傳來銅鑼響!
獄卒粗嘎的吼聲炸進來:
“癸字號的!后天卯時!統(tǒng)統(tǒng)拉去西市口——砍頭!”
死囚們發(fā)出壓抑的嗚咽。
小乞丐眼皮都沒顫一下,只盯著我腕上的無影鉤。
我一把攥住他枯瘦的胳膊,把他拖起來。
碎石和污血從他身上簌簌掉落。
“聽著,癸七三?!?/p>
我盯著他眼底那簇不滅的暗火。
“想活命,就跟我走?!?/p>
他重重點頭,“好?!?/p>
他腳踝斷鐐“嘩啦”一響。
土牢深處,傳來疾馳的腳步聲。
壞了,有人在監(jiān)視這里。
被發(fā)現(xiàn)了。
我拽著癸七三沖出地牢,冷風像刀子刮臉。
“跑!別回頭!”
我低吼,無影鉤甩出,絞斷追來獄卒的刀。
箭矢破空聲貼耳擦過!
不是衙門的劣箭,是軍中三棱透甲錐!
我猛地把癸七三按進臭水溝。
噗!箭深深釘進我們剛才站立的樹干,尾羽嗡嗡震顫。
“官府沒這手筆……”我抹了把濺到臉上的泥水,盯著那箭簇寒光。
癸七三從污水里冒出頭,嗆咳著,眼神卻掃向左側(cè)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