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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窗上還貼著圣誕裝飾。
去年的今日,沈念初在這里等他到打烊,就為了給他送一份生日蛋糕。
店員說那位小姐等了四個小時,蛋糕上的奶油都塌了。
"她沒生氣嗎?"他當(dāng)時這樣問。
"那位小姐說,等你來了再重新抹一遍就好。"
季臨淵把額頭抵在方向盤上,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
雨刮器機械地擺動著,像在嘲笑他的后知后覺。
他忽然調(diào)轉(zhuǎn)車頭,朝著城郊駛?cè)ァ?/p>
盤山公路的盡頭是那棵百年櫻花樹,沈念初曾說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
深夜的山路空無一人,車燈照亮樹下一塊平整的石頭。
石面上刻著歪歪扭扭的"J&S",是他二十二歲那年拿瑞士軍刀刻的。
指尖撫過那些凹凸的刻痕時,有什么溫?zé)岬臇|西砸在手背上。
季臨淵怔了怔,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眼淚。
手機在這時震動。
戰(zhàn)隊經(jīng)理發(fā)來消息:"你上次落在基地的外套,口袋里有兩張音樂劇門票,要幫你處理掉嗎?"
季臨淵猛地踩下剎車。
那是《歌劇魅影》的VIP席,沈念初最愛的劇目。
他承諾過奪冠后就陪她去看,卻因為蘇晴突然"心臟病發(fā)作"而失約。
那天沈念初只回了一條信息:"沒關(guān)系,工作重要。"
現(xiàn)在他終于明白,那個"沒關(guān)系"里藏著多少失望。
車熄了火。
他緩緩俯下身,手指深深 插 進發(fā)間。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季臨淵又神差鬼使的去了那個酒店。
許是因為沈念初提過很喜歡這里的夜景。
電梯鏡面映出他通紅的眼眶。
第一次來這里時,沈念初踮著腳在鏡子上畫愛心。
她被他從身后抱住時,鏡子里是兩雙笑眼彎成一樣的弧度。
三年前的深秋。
他剛輸?shù)粢粓鲋匾荣?,獨自在酒吧買醉。
威士忌一杯接一杯下肚,朦朧中卻發(fā)現(xiàn)了同樣買醉的沈念初。
后來她把他帶回了這家酒店。
季臨淵至今記得,她為自己煮的醒酒湯是何滋味。
就是從那天起,他開始追她。
雷打不動的早安晚安是為了讓她習(xí)慣自己的存在。
訓(xùn)練間隙偷溜出來送的手作便當(dāng)是為了試探她會不會因為這些小細節(jié)心動。
在她公司樓下彈吉他唱跑調(diào)的情歌是故意顯得自己很毛頭小子,好讓她因為自己的年下感淪陷。
起初和沈念初在一起,除了荷爾蒙的吸引,剩下的只是覺得有趣。
他想看看這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小姐能陪他玩多久。
他帶她去路邊攤,故意點最辣的燒烤。
約她看午夜場的恐怖片,想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
可沈念初總是笑著接受他所有的惡作劇。
辣到流淚就多喝兩口水,害怕時就緊緊攥住他的衣角。
甚至跨越半個城市,就為了給他送一碗熱湯。
季臨淵猛地一拳砸在電梯墻上。
金屬的震動聲驚醒了回憶,他這才發(fā)現(xiàn)電梯早已停在頂層。
走出電梯時,晨光正好灑在走廊盡頭的那扇窗上。
那天他奪冠歸來,醉醺醺地把她按在這扇窗前。
薄荷糖的甜味在唇齒間化開時,他聽見自己心跳如雷。
她紅著臉推開他:"你喝醉了。"
他固執(zhí)地又吻上去。
"我沒醉。我知道是你。"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
原來早在那時,他就已經(jīng)動心了。
只是驕傲如他,始終不愿承認自己會愛上一個"玩玩而已"的對象。
這三年里,她一直都在用最笨拙的方式愛他,而他卻像個瞎子,把真心當(dāng)游戲。
窗外,朝陽已經(jīng)完全升起,金色的陽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就像那天在病房里,季母看著他時復(fù)雜的眼神。
"兒子,相遇不容易,莫負良人??!"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
站了很久后,季臨淵失魂落魄地走向電梯口。
卻在拐角處猛地停住腳步。
蘇晴?
她正挽著一個男人的手臂從另一間套房走出來。
兩人姿態(tài)親密,男人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什么,惹得她嬌笑連連。
季臨淵瞳孔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