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嵐本以為借著吃飯的由頭能幫阮與書擋過一劫,可看著跪在那兩張遺像下的身影,還是忍不住的心酸。
他也還是個孩子,哪怕讓他坐下來吃口飯呢。
“漢霖,要不讓小書也先吃飯吧!”
“還有臉吃飯?讓他在爸媽面前反省反省為什么進局子?!?/p>
“什么?小書……唉!”
張嵐只是知道阮與書這孩子從小活潑好動,與阮與墨的性格大相徑庭,但是沒想到小小年紀就這么叛逆不服管教。
“哥,再怎么樣也得讓人吃飯吧!”
阮與墨放下碗徑直走向客廳拐角處的隔間,那里供奉著爸媽的遺照。而瘦弱又孤單的身影端正地跪在那里,看起來無比的虔誠。
“去吃飯吧?!?/p>
“我不餓,小墨快去吃吧,多吃點吃得壯壯的。”
“你又打架了?”
阮與墨這時才看清阮與書的臉,額角發(fā)青好像鼓出一個包來,嘴角則是青紫的,看樣子戰(zhàn)況慘烈。
阮與書沒有回答,只是心虛默默低下頭。即使面對自己弟弟的質(zhì)問他有點不好意思。
是??!
他又闖禍了。
又闖禍了。
“哎!算了,吃飯去!”
“不用不用,我不餓,真的,你快去吃吧!”
“阮與墨你要是再不回來吃飯我就讓他再跪上幾個小時?!?/p>
這次阮與書甚至不敢出聲,只是露出無奈的苦笑之后示意阮與墨趕緊回去吃飯。
等到阮漢霖轉(zhuǎn)頭,看到只有阮與墨一人回來時才安心吃飯,量那小子也敢違背他的意思。
周圍再次安靜下來,空氣中彌漫著飯菜的香氣,阮與書吞咽了一口口水潤潤嗓子。
可嗓子好像干澀到連口水劃過都是一陣刺痛,胃也早就餓得絞痛,他依舊挺直腰板。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與爸爸媽媽的照片再近一點兒,當(dāng)年的事發(fā)生之后阮與書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爸媽的照片,甚至每年去掃墓他都不允許前去。
照片里的女人笑得溫婉那個男人則一臉嚴肅,可阮與書知道那是裝的。
阮晟是個很和藹的人,即使他小時候很是調(diào)皮爸爸也從來沒有打罵過他。但現(xiàn)在他寧可當(dāng)初爸爸打他罵他,這樣也許他們還在……
“知道錯了?”
“知道了?!?/p>
“錯哪兒了?”
阮漢霖站在阮與書的身后語氣冰冷,子不教父之過,長兄如父,今天他要好好教訓(xùn)膽大包天的小子。
“不該打架。”
“今天為了錢可以替別人打架,那以后沒錢了,是不是就去偷去搶去殺人放火?還撒謊騙老師說生病!”
阮漢霖越說越氣,直接一腳踹在阮與書的后背。那人跪在地上沒有一絲防備直接朝前撲過去,撞在大理石地面的肩膀仿佛要散架一般。
“起來!”
“哎呦!漢霖!哪有這么打孩子的,打兩下就行了,快收起來。”
張嵐收拾餐具的間隙就看見阮與書被踹倒在地,顯然阮漢霖一點沒有吝嗇力氣,光那“咚”的一聲就聽得張嵐心驚膽戰(zhàn)。
接下來的一幕讓她忍不住上前阻攔,她看見阮漢霖在解皮帶。
“就是因為之前少教,現(xiàn)在才無法無天。趴好!”
阮漢霖手里的皮帶在阮與書眼里就是一條食人血肉的毒蛇,記得他剛搬到倉庫的時候,以為等哥哥消氣,自己撒個嬌阮漢霖就會原諒他。
可那人幾乎把他當(dāng)空氣一般,他只會對阮與墨關(guān)懷備至。當(dāng)時阮與書氣極遷怒于阮與墨,將他從臺階上推了下去。
雖然只有四級臺階正常孩子最多也就磕破點皮,可那時的阮與墨才出院不久,這一推讓他又在醫(yī)院住了三個月。
那一次阮漢霖也是解下皮帶,讓他趴在臺階上一下一下地揮動。
開始只是落下來時一陣陣的刺痛,慢慢轉(zhuǎn)變成火辣辣的疼痛,最后每抽打一下阮與書都懷疑是不是連著肉一起掀開。
他不知道被打了多久,只是記得哥哥他沒有回頭就離開了。
張嵐自然是去醫(yī)院照顧阮與墨,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一個瘦小的身影趴在臺階上,如果不仔細看根本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那間小房子的,他只記得那個晚上很黑連月光都吝嗇照亮他……他很怕。
一后背的傷對于年幼的阮與書來說除了疼也別無他法,阮漢霖忙于照顧住院的阮與墨,張嵐每天會給他留點吃的放在門口,這讓阮與書覺得自己像一只狗。
還是喪家之犬。
自從那以后阮與書就知道自己不會被原諒了,以前總是圍著阮漢霖撒嬌耍脾氣,也是自從那次之后,他對叫了六年大哥的男人避而遠之,他怕挨打也怕疼。
這次阮與書學(xué)聰明了,他趴下的同時掀開衣服,這樣被抽打的衣服碎屑就不會粘在傷口上,處理起來應(yīng)該會容易一點兒。
看著眼前人嫻熟的動作阮漢霖更是怒從中來,看來是打架打得有經(jīng)驗了,都知道把衣服掀起來了!
“啪!啪……”
“唔……呃……”
阮與書知道大哥厭惡他,可是沒想到原來他已經(jīng)恨他入骨,連動手都不止是皮帶那么簡單。
這次他直接用得是有金屬卡子的那一邊,在空氣中揮動獵獵生風(fēng)。
每次擊打在阮與書的皮肉上,他都要屏住呼吸才不至于嗚咽出聲,如果那卡子不巧敲在他的骨頭上,就會發(fā)出“咚咚”的聲響。
“別打了,再打下去孩子都讓你打壞了?!?/p>
“張姨,這小子現(xiàn)在不管,以后就了不得了。”
“那也沒有這個打法兒?!?/p>
張嵐聽著那一聲聲鞭打,就不見那孩子求個饒說兩句軟話!
真是個倔脾氣!
阮與書死死咬住嘴唇,他知道即使自己求饒也不會有人憐憫他,何必自取其辱呢。
“哥!你是想打死二哥嗎?你這樣對得起爸媽嗎!”
阮與墨突然對著他們的方向大吼,阮漢霖一個失神沒有掌控好方向,這一皮帶直接掃到了阮與書的肋骨上。
“咚……呃啊……”
這時阮漢霖才發(fā)現(xiàn)他一直用著帶有卡扣的一端在抽打,仔細一看背后的皮膚已經(jīng)泛著青紫有些地方已經(jīng)出現(xiàn)一條條腫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