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日子這樣過下去,沒什么不好。
如果不是那天蘇蔓突然來月事,擾亂了我的計劃。
新買的助興短裙,被扔在副駕。
白色蕾絲邊,讓我想起大一新生聯(lián)歡會上。
穿白紗裙跳芭蕾的林磬清。
破天荒的,我調(diào)轉(zhuǎn)車頭,給磬清打去電話。
告訴她晚些時候要回家吃飯。
對面聲音淡淡的,說了聲好。
我沒在意。
滿腦子都是磬清穿著這套衣服,俯在我身下求饒的樣子。
心癢難耐,仿佛又回到了年輕時候、
可玄關(guān)處的那雙鞋,給了我當(dāng)頭一棒。
锃亮,冰冷,陌生男人的皮鞋。
就杵在我的舊拖鞋旁邊,鞋尖沖著我,像在嘲笑。
血“嗡”地沖上頭頂。
林磬清?那個離了我活不下去的蠢女人,她敢背叛我?
我像頭被激怒的野獸,幾步?jīng)_進(jìn)客廳。
燈沒開,只有電視屏幕幽幽的光,映著沙發(fā)上的人影。
不是一個人。
林磬清斜倚著,身上穿了件我從沒見過的真絲睡袍。
她沒化妝,眉眼間卻沒了往日的畏縮和疲憊。
只剩下一種冰冷的,近乎慵懶的平靜。
她手里端著杯紅酒,輕輕晃著。
而她旁邊,坐著一個男人。
西裝革履,三十多歲,氣質(zhì)沉穩(wěn)精干。
他的手,自然地搭在林磬清身后的沙發(fā)靠背上,占有意味十足。
這場面,刺得我眼睛生疼。
空氣死寂。
只有電視里無聊的廣告聲在響。
“他是誰?!”
我指著那個男人,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林磬清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抬眼看向我。
那眼神,像看一件沾了污漬的垃圾,平靜得可怕。
她沒回答我,反而對那個男人。
用我從未聽過的,帶著點(diǎn)嬌嗔的熟稔語氣說:
“陳律師,事情經(jīng)過就是這樣,離婚手續(xù),還要麻煩你?!?/p>
陳律師推了推眼鏡,臉上沒什么表情,公事公辦地開口:
“顧教授,我是林磬清女士的代理律師,陳默。”
“關(guān)于您婚內(nèi)出軌、轉(zhuǎn)移隱匿部分共同財產(chǎn)的證據(jù),以及林女士父母當(dāng)年破產(chǎn)清算時您利用職務(wù)之便低價侵吞其剩余資產(chǎn)的調(diào)查報告?!?/p>
他指了指茶幾上那疊文件,“都在這里了,很詳實(shí)?!?/p>
我的腿瞬間軟了,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竄天靈蓋。
出軌…她知道了?
還有…岳父的廠子。
她怎么查到的?!
“你…你胡說什么!”
我強(qiáng)撐著怒吼,想撲過去撕碎那些文件,卻被陳律師攔在原地。
“顧柯,”林磬清終于開口了,聲音不高。
卻像冰錐一樣扎進(jìn)我耳朵里。
“你以為,你那些破事,藏得很好?”
她放下酒杯,站起身,真絲睡袍勾勒出依舊美好的曲線。
她一步步走近我。
停在我面前,離得很近。
“你以為,我真是那個離了你就活不下去的廢物?”
她輕笑一聲:“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給你煲湯,給你收拾爛攤子,伺候你一家老小,是不是特有成就感?看著我為了我爸媽、我弟弟,在你面前低三下四,是不是覺得特別爽?”
她抬手,我以為她要打我,下意識想躲。
她卻只是用冰涼的指尖,輕輕拂過我領(lǐng)口。
我剛從蘇蔓那回來。
長時間的平靜,讓我不在小心翼翼。
甚至讓我忘記遮掩,那些蘇蔓在我身上故意留下的痕跡。
“嘖,” 她收回手,嫌惡地擦了擦指尖,仿佛碰到了什么臟東西。
“顧柯,這些年,我忍你,不是因?yàn)槲疑?,是因?yàn)槲野謰屔眢w垮了,林棟還沒立起來,我需要你這個體面的殼子,暫時遮風(fēng)擋雨?!?/p>
她的眼神銳利如刀。
刺的我一陣心虛。
“現(xiàn)在,殼子爛透了,也沒必要留著了?!?/p>
她轉(zhuǎn)身走回沙發(fā),姿態(tài)優(yōu)雅地坐下。
“陳律,麻煩你,按我們之前談好的,起訴吧?!?/p>
“該算的,一筆一筆,跟他算清楚?!?/p>
“林磬清!你瘋了!”我目眥欲裂。
巨大的恐慌吞噬了我:“你敢!離了我,你們?nèi)叶嫉萌ズ任鞅憋L(fēng)!”
她怎么敢!
體弱多病的爸,游手好閑的弟。
沒了我,她拿什么解決?
“哦?”林磬清像是能看透的我的想法。
她打斷我:“我還沒蠢到,讓他們吸我的血?!?/p>
什么?我猛地抬頭。
一股難以言狀的不安,涌上心頭。
她是認(rèn)真的?
“對了,” 林磬清像是才想起來,“還有件事,可能…你比較關(guān)心?”
她頓了頓,欣賞著我瀕臨崩潰的表情。
慢條斯理地開口:“我上周去做了個檢查。你猜怎么著?我懷孕了?!?/p>
我腦子“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懷孕?!
她…她怎么可能…我們多久沒…
林磬清看著我瞬間慘白的臉,笑容越發(fā)燦爛,也越發(fā)殘忍。
她輕輕撫上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
然后,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砸進(jìn)我的耳中。
“放心,不是你的。”
“不過,”她頓了頓,輕飄飄地補(bǔ)了一句。
“他依舊會是你的婚生子,繼承你所有的遺產(chǎ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