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亂世權(quán)臣蕭玦最寵愛的禁臠。
相伴五年，我為他擋過毒箭，試過鴆酒，替他游走于朝堂與江湖，鏟除異己。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是未來的攝政王妃。
直到他從江南帶回一對歌姬姐妹，她們的父親曾是因貪墨案被他親手?jǐn)厥椎某肌?/p>
為博她們一笑，他竟將我推上與西域猛獸搏斗的祭天臺。
高臺上，他一手?jǐn)堉粋€嬌媚的美人，對我高高在上地開口。
“清晏，撐過三場，本王有賞，你身子素來強(qiáng)健，沒事的?！?/p>
“別多心，本王只是憐她們孤苦。這王妃之位，永遠(yuǎn)只為你一人留著。”
鐵籠內(nèi)，我沒看他，吐出一口血沫，握緊了手中的短刀。
臺下的權(quán)貴們高聲叫好。
“王爺?shù)呐司褪遣灰话?，上得朝堂，斗得猛獸?！?/p>
“到底是要做正妃的，就是耐折騰，還聽話?！?/p>
蕭玦已迫不及待地帶著那對姐妹進(jìn)了內(nèi)殿，只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
“好好表現(xiàn)，過幾日帶你去試鳳冠霞帔?！?/p>
他不知道，我早已見過世間最華美的鳳冠，也收到過獨一無二的玉簪。
而送我這些的那個男人，是鎮(zhèn)國大將軍。
在我們大婚的前一日，死于他的一紙謀逆詔書，滿門抄斬。
......
西域雄獅的利爪猛地拍在我的小腹上時，一股溫?zé)岬呐髯陨硐掠砍觥?/p>
想到這個月遲遲未至的信期，一個不祥的念頭在我腦中炸開。
“血！蘇姑娘流血了！”
“快去稟報王爺！”
臺下的侍衛(wèi)瞬間亂了陣腳，驚慌地沖向內(nèi)殿。
就連馴獸師和監(jiān)官也停下了動作，等著看蕭玦的反應(yīng)。
雖說這祭天臺有死無傷，可京城誰人不知蕭玦是個瘋子，若真?zhèn)怂淖铀茫率菚堰@天都給掀了。
“砰”的一聲，殿門被人從里面粗暴地踹開。
“王爺，蘇姑娘她......”
侍衛(wèi)話未說完，額頭就被一把出鞘的長劍抵住。
蕭玦衣衫不整，健碩的胸膛上滿是曖昧的胭脂印。
他身后，兩個美人一個扮作西域舞娘，一個扮作嬌俏書童，身上的羅裳半褪，風(fēng)光旖旎。
“祭天臺上流點血，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再來打擾本王的雅興，休怪本王不念舊情！”
殿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隔絕了男人壓抑的喘息和女人的嬌吟。
腹部的絞痛讓我彎下了腰，冷汗浸透了背脊。
耳邊風(fēng)聲呼嘯，雄獅的血盆大口朝我咬來。
我眼前一黑，重重地摔在冰冷的石臺上。
周圍的歡呼聲、口哨聲逐漸遠(yuǎn)去，像是隔了一層厚厚的棉布。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溫?zé)岬难粩嘧陨硐绿食觯噶宋业拈L褲，順著腿根滴落在祭臺上，開出妖冶的花。
“呸，真晦氣！”
對面的馴獸師啐了一口，似乎也沒料到會是這般光景。
監(jiān)官猶豫了片刻，還是高舉起手，宣布了結(jié)果。
“勝者......”
后面的話，我已經(jīng)聽不清了。
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我聽見幾道慌亂的呼喊，“快傳御醫(yī)！蘇姑娘不行了！”
再次醒來時，濃重的藥味充斥鼻腔。
我盯著慘白的床幔，腹部傳來尖銳的撕裂感。
“醒了？”
一個陌生的老嬤嬤正在收拾藥碗，見我睜眼，語氣平淡。
“小產(chǎn)加心脈受損，能撿回一條命，算是你福大命大?！?/p>
“懷著身孕還敢上祭天臺，真是不把自己的身子當(dāng)回事。”
小產(chǎn)。
兩個字像淬了毒的刀，狠狠扎進(jìn)我的心臟。
我下意識地摸向平坦的小腹。
不久前，這里曾孕育著一個生命，如今只剩下一片空虛的劇痛。
房門被人推開，蕭玦的心腹阿峰捧著一束開敗的白菊走了進(jìn)來。
“蘇姑娘，您醒了？”
“王爺說，您未能替那對姐妹贏下彩頭，本該按規(guī)矩處置。但看在您小產(chǎn)的份上，這次就算了。讓您好生休養(yǎng)......”
男人的聲音越來越低，似乎也覺得這番話有多么可笑。
他只是個傳話的，我沒有為難他，揮揮手讓他出去了。
阿峰剛帶上門，枕邊的信鴿便咕咕叫了兩聲。
是兩封飛鴿傳書，信紙上的香氣，和蕭玦新寵的那對姐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在此之前，他只允許我的信鴿停在他的窗臺。
指尖在信紙上懸了片刻，還是解了下來。
對方立刻用娟秀的字跡寫道。
“姐姐，怕您在病中無聊，我們與您說些府里的趣事解悶。”
信的背面，是一副潦草的畫。
畫的是一張凌亂的床榻，淺色的錦被上，兩團(tuán)刺目的暗紅血跡。床尾，隱約可見四條纖細(xì)白皙的小腿交纏在一起。
下面的附言，盡是炫耀和挑釁。
“王爺神勇，一夜雙姝，不知姐姐可曾有過這般榮幸？”
我打開另一個卷軸，上面是蕭玦的親筆。
“清晏，本王已將你院外守衛(wèi)撤去，你可自由出入，不必再來向我請示。”
果然，他將我徹底隔絕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