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關(guān)于我嗎?”池硯星問,睫毛的陰影蓋住眼瞼。
江時危呼吸一窒,“嗯”了一聲,“你遇見了不好的事,被囚禁,我找不到你?!?/p>
池硯星指尖微動,怔愣了好一會兒,“還有嗎?”
“沒?!?/p>
夢里,那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他不知道是哪,池硯星被關(guān)在那里出不去,絕望的向他求救,滿眼委屈。
而自己只能眼睜睜隔空看著。
“不想了,你看,我現(xiàn)在好好的在你身邊?!背爻幮峭怖锩媾擦伺?,騰出一個人的位置,在空位置上輕輕拍了拍。
“睡吧,我陪你,別怕?!?/p>
此刻,恐懼戰(zhàn)勝理智。
江時危短暫的猶豫后,慢慢躺下,躺在他身邊。
池硯星拉過被子蓋在他身上,側(cè)著身躺下,與他面對面,“江時危,我會像小時候你陪我那樣陪你,永遠?!?/p>
上一世,說到底是他意氣用事了。
在得知他恐同后,怕被發(fā)現(xiàn)端倪,怕被他厭惡,總是刻意躲著。
可是,不管未來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他們都該是相互陪伴彼此的家人。
終是年少輕狂且幼稚,眼里更多的是小情小愛,不懂得珍惜除此以外的情誼。
抑制的情緒在涌動,江時危輕聲開口,“是不是嚇到了?”
“有點?!背爻幮且膊辉谒媲把b,但燈打開看清楚人后,心里更多是安心,“沒關(guān)系,我原諒你半夜悄摸摸進我房間試圖對我圖謀不軌的舉動,誰讓我喜歡你?!?/p>
江時危難得沒有訓(xùn)斥他在胡鬧,而是眉宇舒展低笑了聲,“睡吧?!?/p>
池硯星等身邊人呼吸平穩(wěn)后,動作很輕地往有溫度的地方挪動身體,把腦袋抵在他胸口,沉沉睡去。
清晨。
床上,因為某人的睡姿而顯得亂糟糟。
江時危先醒,看著像八爪魚纏在他身上的人苦惱的捏了捏眉心。
昨晚不該清醒的放縱。
池硯星側(cè)趴在江時危身上,雙手緊緊摟著他脖子,一條腿壓在他小腹上,臉頰貼在胸口睡得很沉。
江時危閉了閉眼,壓下那股燥熱,試圖想把人從身上扯下去。
剛一動,池硯星蹙了蹙眉,重新把手搭在他身上,“勸你別忘本。”
江時危:“……”
“別動,我困?!背爻幮菐е鸫矚庑÷曕洁欤澳闵砩显趺茨敲礋?,還沒到夏天……”
真是祖宗。
江時危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我今天有工作?!?/p>
池硯星已經(jīng)醒了,單純的抱著人不想放,當(dāng)沒聽見他的話,又安靜的抱了一會兒松開他,翻身滾到了床邊,撈起被子把頭蒙上。
江時危這才得已喘口氣,下床簡單整理了下微微凌亂的衣衫。
視線在鼓起的被子上停留幾秒,無奈伸手把被子往下扯了點,讓人把臉露出來,“別悶著?!?/p>
江時危轉(zhuǎn)身欲要走,手被人握住,他回頭。
“今晚還一起睡嗎?”池硯星溫吞的問。
江時危:“……”
昨晚本就是一場意外,他們本就不該睡在一張床上。
一向決絕的人,在面對他這個問題時竟猶豫了。
絕情的話說不出口。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說:“我有房間?!?/p>
池硯星:“……”
江時危走了,到門口時停下腳步,理智逼他開口,“你未來會娶妻生子,我們不會一直像小時候那樣?!?/p>
房門開了。
又合上了。
池硯星氣的從床上坐起來,拿起旁邊江時危枕過的枕頭,砸向房門口,罵道:“江時危,你大爺?shù)模?!?/p>
發(fā)泄之后,他冷靜下來。
他要弄清江時危為什么不敢直面他,反而有意無意的將他推遠。
如果上一世是江時危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和他一樣當(dāng)膽小鬼縮起來也說的通。
可是,現(xiàn)在他明確的表達了自己的心意,江時危卻更退縮了。
這中間一定是有什么事他不知道的。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江時危的擰巴、糾結(jié)。
池硯星以前很長一段時間都有這種情緒,靠近不敢,遠離不舍。
最后,比起被厭惡,比起聽到難聽話,他選擇躲的遠遠的。
江時?!?/p>
你到底在怕什么?
暮光公司。
辦公室。
池恒一臉愁容,江時危給他倒了杯溫水。
“小危,你坐?!?/p>
江時危不難猜到池恒找他是為什么,他神色微斂,在沙發(fā)上坐下。
池恒把他當(dāng)一家人,從不說些客套的虛話,直接進入正題,“小危,不瞞你說我沒辦法接受兒子喜歡同性,你一向比硯星沉穩(wěn),他住在你那里,你們年輕人也能更好交流,你幫我勸勸他?!?/p>
他嘆了口氣,“我見證過一些事情,心里確實有不小的陰影,什么事我就不說了。”
池恒看著江時危,一臉父親愁容,“硯星常常想一出是一出,可能是因為年輕尋求刺激,也可能他現(xiàn)在確實是認真的,那也不能保證他以后會不會后悔,人生這么長,作為長輩要正確引導(dǎo),我只想我的孩子人生道路通途無憂?!?/p>
“我盡量?!?/p>
池恒并未察覺江時危眼底的黯然,“硯星從小有你這個兄弟,我和你阿姨少操心很多,你懂事、沉穩(wěn),不像硯星。”
說到這里,池恒笑了笑,“硯星從小就更聽你的,比起我生氣,他更怕你生氣?!?/p>
池恒回憶著池硯星小時候?qū)λf的話,“您生氣頂多打我一頓,江時危生氣可太難哄了?!?/p>
他把話原封不動的說與江時危聽。
江時危聽完這些話后心里竟異常平靜,又或許是已經(jīng)痛到麻木了。
這些話不用別人說,他時刻提醒自己,放正自己的位置。
他承諾過爺爺?shù)?,這輩子絕對不做對不起池家的事情。
江時危晚上很晚才回家,這段時間池硯星給他發(fā)了幾條消息,打了電話他都沒回。
逢春野:【今晚吃什么?】
又過了一小時。
逢春野:【你幾點回?】
等不到消息他打了電話,電話被掛斷。
逢春野:【消息不回,電話不接,我讓你煩了?】
晚上十一點。
池硯星沒睡,頂著困意窩在沙發(fā)上等人。
終于等到人,結(jié)果等到的人又恢復(fù)了往日冷冰冰的態(tài)度。
池硯星死死的盯著他。
江時危躲開他視線,語氣非常冷淡,“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說?!?/p>
“江時危,你又抽什么風(fēng)?!?/p>
昨晚的溫情像一場夢一樣,不復(fù)存在。
心底的缺口無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