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你去哪兒了，哪兒都找不到你?！?/p>
“那你不要罵我，我再告訴你?！彼趺磳W會談條件了？我不禁翻了個白眼，我找了一晚上，從氣極到落寞再到踏實。此刻，我也懶得罵他了，于是我就很痛快地答應了。
“那你先閉上眼?！?/p>
我依話照做。
“鐺，鐺，鐺?！?/p>
“這個送給你，睜開眼吧?！?/p>
我看見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癩蛤蟆，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宋十一，你發(fā)什么瘋！快拿開它?！蔽液暗?。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平白受了一股驚嚇，我剛想罵他。
他手上‘蛤蟆’卻張嘴說話了，“救命啊，你把我掐得太緊了，我要喘不上來氣啦！”
？？??！
“它怎么會說話？它是妖怪？”我邊說邊用手指它。
“呸，粗鄙的凡人，真沒見識，你才是妖怪呢。我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查千件情能斷萬物事的真話仙人?！?/p>
看到它被捏在手里構不成什么威脅，我問，“你既是仙人怎么會被宋十一抓到？”
它想開口，卻被宋十一捂住嘴，嘴里只能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美娘，下午我想著你不開心，我就跑出去想找點什么逗你開心?！彼俸俚匦χ拔遗艿胶舆叺臅r候它正在河里唱歌，我想它既然能唱歌就能說話，就給你抓回來了?！?/p>
那一瞬間如同一股暖流涌上心間，我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看不出來他居然有這種腦子。
雖然我對這個說法存疑，但我看他臉上還有泥點，想到他抓到真話仙人應該沒有他說得那么容易。
我盯著真話仙人，視線與它持平。
它被我盯得先受不了了，扯著嗓子哇哇大叫，“你到底要干嘛啊，是想把我燉了吃了嗎？”
“你真的什么都知道？”聽到我問這個問題，它顯然舒了一口氣，認識到?jīng)]有生命威脅后，它把前肢交叉擺放，露出一個很得意的表情。“今天有幾顆星星？”“一顆也沒有。”
“我早飯吃的什么？”“半個饅頭加咸菜，饅頭還是前天的?！?“我們村里有幾口人？”“三百零五口?！?/p>
“那么他是誰？他從哪里來？他的家人是誰？”我話鋒一轉，指著宋十一問。
“宋十一，東柏坡，還有宋美娘?！?/p>
最后聽到我的名字時，我有點愣住了，我從來不認為我是宋十一的家人，這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我繼續(xù)問它，我說的是他在遇見我之前的身份。
這次真話仙人沒有像剛才那樣快速答出來，而是靜靜地張口，沒有發(fā)出聲音。
我靜靜地等了一下，只聽見它發(fā)出一個‘嗝’聲。
我直起腰有些失望地對宋十一說，“看來它也不是全知全能，它也有不知道的地方?！?/p>
“能讓美娘開心就行，美娘有沒有開心？”他那清澈的如同一汪清泉般的眼睛看著我，就好像我的情緒比全天下的事情加在一起都重要。我點了點頭，他就高興地又蹦又跳。
我想他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傻瓜。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聽到宋十一左右翻身加嘆氣的聲音。
“睡不著就出去。”我說。
宋十一聽了一股腦地從地上爬起來趴在我的床頭，我能感受到他鼻間呼在我臉上的熱氣。
“美娘，你還沒睡啊?！?/p>
我說嗯。
宋十一問，“美娘你為什么連睡覺的時候還要戴這個面巾呢？”
我下意識地一凜，本來他沒來之前，我一個人在的時候是不會帶這個的，盡管他現(xiàn)在知道我長什么樣子，我也不想讓這副尊容時刻暴露在任何人面前。
今晚宋十一表現(xiàn)得有點好，我不想罵他。
于是溫聲說，“想戴就戴咯，”完了又補上一句，“明天還得去鎮(zhèn)上買繡線，還是趕緊睡覺吧?！?/p>
以往我說一聲，宋十一真就很聽話地去睡覺了。但是今晚他起了反勁，“美娘，你下午去村西頭干什么？”
我聽了這話，眉目緊緊地蹙成一團，這是我要發(fā)火的前兆。如果宋十一識相點，應該趕緊回他的被窩里趴著，而不是等我眼睛嘴巴都噴火。我耐著性子隨口說道，“你怎么不去問真話仙人？”
“美娘，我只想聽你說。”宋十一說，“你跟我說說你的事吧，我除了知道你叫什么，其他什么都不知道?！?/p>
我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跟沒聽見似的，翻身避開他直視的目光。良久，我聽見上方傳來一聲嘆息，隨后感覺那片陰影離開了我。
我才睜開了眼睛。
約莫二十六年前，我父母來到了東柏村落戶。
二十五年前，我出生了，父母給我起名美娘，是希望我長得美麗可愛。果然如他們期望的那樣，我越長越水靈，等到十三四歲的時候，村里有很多人上門提親，父母想讓我在家多留兩年，于是都沒有答應。
后來村里分田地，我家田與喬家田挨著。 但是地有好壞，喬家就想用瘠田換我家的肥地。我父母當然不肯，兩家爭得很厲害，村里也勸不了。
于是喬家一紙訴狀把我家告到縣衙去了?？h太爺收了喬家的錢，把我家的地判給喬家。
如果我父母當時不爭這一口氣就此窩囊地過了，也就算了。
但是我父親是個氣性大的，把喬家看田的狗打死了一只。夜里喬家就來我家放火，想要燒死我全家。
我父母皆喪生于此，還是有人把我救了，我才得以逃生。
但是蘇醒之后臉被大火燒壞，又沒有及時的醫(yī)治，已經(jīng)完全沒了救。若不是父母臨死前告訴我要好好活下去，我真想也找個白綾吊死拉倒。
父母死去已經(jīng)快十年了，十年里有時候我會想起他們。但更多的是不敢去想，一想起那段開心或者傷心的過往我就止不了淚。
我報不了仇只能茍且偷生，還是村長把這一偏僻處指給我，又給我兩畝薄田，我才得以生存下去。
喬家勢力大，報仇的事，我想今生恐怕都不能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