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沈眠從昏迷中蘇醒,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人送到醫(yī)院了。
護(hù)士告訴她這幾天一直沒人來看護(hù)她,要她盡快聯(lián)系家屬來。
沈眠的眼淚浸濕枕頭:“我沒有家屬?!?/p>
她的孩子在這場車禍中離去,她的丈夫縱容兇手、不顧她的死活,她的確沒有家屬了。
“欸,你聽說了嗎?京城太子爺傅修言也在咱醫(yī)院照顧他妻子呢!”
“我看到過!他妻子只是淋了點雨而已,傅修言心疼得不行,連口水都要親自喂她!怎么會有這么癡情溫柔的男人!”
“那是他妻子嗎?我怎么看著和之前見過的不太像?。俊?/p>
“應(yīng)該是吧,他那么愛他妻子,難道還能對別的女人這樣嗎?”
沈眠聽到護(hù)士們的議論閉了閉眼。
明明就在同一家醫(yī)院,傅修言連看她一眼都不愿意來,反而悉心照顧開車撞了她的溫婉。
這就是她沈眠愛了六年的人,這就是那個對她承諾永遠(yuǎn)不會變心的人。
即便已經(jīng)心如死灰,沈眠還是找到了溫婉的病房。
傅修言剛剛給溫婉喂完粥,他用紙巾輕擦溫婉的嘴角,后者裝作無意地舔了舔他的手指,干柴烈火間,兩人很快便吻在一塊。
沈眠心口像被千萬根刺一齊扎進(jìn),仿佛已經(jīng)無法再跳動。
出院之后,傅修言第一次來找她。
沈眠正把那些傅修言送的禮物收拾起來要扔掉,正巧被他看見。
“你這是干什么?”
“用不上的東西,想收拾起來扔掉?!鄙蛎叩氐馈KV定傅修言已經(jīng)認(rèn)不出來那些東西和它們承載的記憶。
果不其然,傅修言說起了別的話題:“小婉上次不小心撞到你,一直很內(nèi)疚。我給她辦了個宴會想讓她開心些,你記得也去,到時好好給她道個歉,讓她別那么難過。”
沈眠攥緊拳,怒極反笑:“我被她撞到在醫(yī)院躺了半個多月,真要內(nèi)疚的話怎么沒見到她來給我道歉?現(xiàn)在你讓我這個受害者去給施害者道歉?我想我該去的不是宴會,而是要去警察局告她故意傷害!”
傅修言聞言,掐著沈眠的脖子把她按到墻上,眼神冷得像冰:“我警告你不要再無理取鬧,也不要動什么歪心思,宴會你必須去,歉你也必須道,這是你對她、對她肚里的孩子應(yīng)該贖的罪!”
沈眠幾乎無法呼吸,她用盡力氣拍打傅修言的手臂,眼淚順著臉頰流下。
“該贖罪的……不是我……”
他不知道溫婉害死了他和她的孩子,該贖罪的人明明是溫婉!
傅修言直至看到沈眠的臉紅得不正常才松開手,看著沈眠跪倒在地咳嗽不止,他扔下一句話后轉(zhuǎn)身就走。
“你從小待的福利院,傅氏一直有提供資金補(bǔ)助。不來和小婉道歉的話……你知道后果?!?/p>
沈眠驚愕抬頭,淚眼朦朧中傅修言挺拔修長的背影越走越遠(yuǎn)。
宴會那天,沈眠如約去了。
看到傅修言冷淡的神情和溫婉略帶得意的笑,她深吸一口氣走過去。
她自己馬上要離開,福利院的孩子卻不能因為她斷掉資金來源。
沈眠紅著眼,咬牙向溫婉低頭:“溫小姐,對不起,我不該被你撞到,害你心情不好?!?/p>
眾人即刻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傅夫人被她撞到了?為什么要給撞她的人道歉?。俊?/p>
“還叫傅夫人呢?我看這傅夫人的位置該換人了!沒看傅先生站在溫小姐那邊嗎?”
“傅先生不是很愛他妻子嗎?怎么換人了?”
沈眠聽著眾人議論紛紛,只覺得羞恥難耐。
可溫婉并不打算這么輕易放過她:“這算什么道歉呀?一點誠意也沒有!”她委屈巴巴地看著傅修言,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些什么。
傅修言輕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鬼主意真多?!?/p>
沈眠心里浮現(xiàn)一陣不安,下一秒傅修言就對她命令道:“跪下來給小婉道歉,這樣才比較有誠意?!?/p>
他竟然要她在大庭廣眾之下給溫婉下跪道歉!
“你瘋了么……”沈眠吃驚不已,雙唇顫抖著發(fā)問。
可傅修言的神情告訴她,他不是在開玩笑,也沒有發(fā)瘋,而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她給溫婉下跪。
“是她撞的我,傅修言,你有沒有心!”沈眠忍不住喊,哭腔明顯。
“你這不是沒事嗎?”傅修言不耐煩道,“還有力氣大喊大叫,不如誠心給小婉道歉,你知道她這些天多難過嗎?”
“傅夫人,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畢竟我只是一個人微言輕的窮女大學(xué)生,”溫婉眼淚懸在眼眶中,“傅先生,我看我還是走吧,我實在受不得尊嚴(yán)被辱!”
傅修言心疼地握住她手臂,不讓溫婉離開。
他轉(zhuǎn)頭看向沈眠,眼神里威脅意味明顯:“給小婉道歉,我只數(shù)三個數(shù),做不到的話……”
沈眠渾身顫抖,只覺得牙都要被自己咬碎。
“三……”
她想起從前傅修言為她慶生時,也是這樣倒數(shù)著等煙花綻放。
“二……”
倒數(shù)第二秒時,傅修言一手與她十指緊扣,一手抬起她的下巴。
“一!”
最后一秒,傅修言虔誠吻上她的唇,那時的沈眠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而此刻的沈眠,卻尊嚴(yán)盡失地跪在傅修言和溫婉面前,含淚屈辱地道歉:“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溫婉得意一笑,傅修言像是也松了口氣。
眾人議論紛紛,沈眠感覺自己的尊嚴(yán)被溫婉踩在腳下踐踏。
偏偏罪魁禍?zhǔn)走€假模假樣地過來扶起她,輕拍她的手道:“我原諒你了。早這樣道歉不就好了嗎?”
“啊!吊燈要掉了!”不知誰喊了一句,人群喧嚷起來。
沈眠和溫婉驚懼地抬頭看向人們所指方向,上方的吊燈果然直直地朝她們頭頂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