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矜至今難以回憶那一天,電話里女警惋惜的聲音,染血的白布,昏厥的媽媽。
場面一團混亂,他只知道,在他十五歲生日這一天,他永遠失去了他的爸爸,還有媽媽肚子里剛剛成型的妹妹。
他的媽媽也不再像從前那樣溫柔,關心他吃飯或添衣,時常混沌暴躁,偶爾清醒時,也是死死攥著他的手。
“要報仇,沈矜,你要報仇?!?/p>
他才知道,父親的意外,全是一個叫季懷予的人設計陷害。
他不該恨父親軟弱逃避,不該怨父親選擇在他生日這天了斷。
他該恨的,是季懷予。
于是,從那一天開始,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為了去到季懷予身邊。
他到處收集他的信息資料,了解他的喜與惡,學他感興趣的東西,選擇能得他賞識的專業(yè),一刻也不敢懈怠。
十年。
他在競聘時得見季懷予,滿心忐忑不安。
男人戴一副金絲邊眼鏡,西裝筆挺,看誰都疏離客氣。
目光從他身上掠過,甚至沒有停留。
他根本就不認識他。
是幕后的姜梔夏咬著櫻桃梗,手指輕輕一點,定下他的職位。
是的,他和姜梔夏很早就見過。
只是,就和季懷予一樣,他們拿他當微不起眼的塵埃,過目就忘。
他偏要蚍蜉撼大樹。
后來,他加班到兩眼昏黑,喝酒到幾度進醫(yī)院,擋過明槍暗箭,終于被季懷予看見,得他信任,坐上總助的位置。
十年又十年,他忍辱負重,每天對著仇人卑躬屈膝曲意逢迎,就是為了讓他付出代價。
姜梔夏是唯一的變數(shù)。
他看過她無憂無慮縱情歡笑,看過她茫然無助涕淚漣漣。
他好像在她身上看到曾經的自己,暴雨滂沱時,她倔強等在會所門外要一個答案,他也忍不住替她撐一把傘遞一件暖和的外套。
她回頭看他,雨絲密密綿綿,他的呼吸忽然停滯。
季懷予是他的仇人,他卻喜歡上他的情人。
“所以,是我咎由自取。”
后來,他有很多機會收集證據(jù)告訴季懷予的夫人他和姜梔夏的事情,可他卻想提醒姜梔夏,季懷予并非良人。
又怕逾矩,最終只是在一個又一個她買醉或者哭累了的夜晚,替她擦干眼淚蓋上毛毯,再在她身邊坐一整夜。
“沈總,那你很愛夫人吧?”
許枝托著腮,目光在酒吧迷離的燈光中染上疑惑。
“可是,你好不容易有了今天,沒有束縛了,為什么不能好好愛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