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看著他們一唱一和,覺得無比諷刺。
這輛1936年的布加迪Type 57SC Atlantic,與其說是車,不如說是哥哥韓陌笙的心頭肉。
它是汽車收藏界金字塔尖的傳說,被譽為“移動的藝術品”,全世界僅存三臺,每一臺的易主都足以在頂級富豪圈里掀起地震。
我哥為了它,在上個月的蘇富比拍賣會上跟人死磕,還點了天燈,最終以超過五千萬美元的天價才搶到手。
平時他收藏的這些寶貝,根本舍不得讓別人碰。
今天實在是有個特別重要的大項目,讓他抽不出身來,才破例讓我這個對機械略懂皮毛的妹妹,幫忙把他的“心肝寶貝”從港口開回來。
卻沒想到會在這里,被幾年未見的顧景洲追尾。
“不必了?!?/p>
我站起身,雨水打濕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狼狽不堪。
“該怎么賠償,我的律師會聯(lián)系你?!?/p>
“律師?”顧景洲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笑得肩膀都在抖。
“周若蕓,你請得起律師嗎?”
“還是說,你傍上了哪個有錢的老頭子?”
他的話語越來越惡毒,完全沒有了往日溫文爾雅的貴公子模樣。
我握著扳手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顧景洲,管好你的嘴?!?/p>
周芊芊見他對我滿是鄙夷,便更加有恃無恐,尖酸地開口。
“姐姐,何必呢?”
她故作惋惜地搖搖頭,“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副鬼樣子,像不像一條喪家之犬?”
顧景洲冷哼一聲,附和道:“喪家之犬?芊芊,你太抬舉她了?!?/p>
周芊芊笑得更得意了:“當初你要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周家,至少還能當個衣食無憂的大小姐?,F(xiàn)在呢?代駕?修車工?真是笑死人了?!?/p>
我冷冷地看著他們一唱一和。
“總比當一只只會搖尾乞憐的寄生蟲要好?!?/p>
周芊芊的臉瞬間扭曲了。
“你!”
她揚起手,就要給我一巴掌。
我眼神一凜,手中的扳手微微抬起。
她看著我滿是油污的手和冰冷的金屬扳手,終究是沒敢打下來,立刻躲到顧景洲身后,紅著眼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顧景洲立刻將周芊芊護在身后,怒視著我。
“周若蕓!你還想動手打人不成?”
“你真是越來越不可理喻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將扳手扔回工具箱,發(fā)出“哐當”一聲脆響。
這聲音不大,卻讓周芊芊瑟縮了一下,更加緊地躲在顧景洲身后。
顧景洲見狀,對我的厭惡又加深了幾分。
“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粗俗,野蠻!”
“我真慶幸,當初及時看清了你的真面目?!?/p>
這時,幾道刺眼的遠光燈劃破雨夜,由遠及近。
幾輛價值不菲的跑車呼嘯而來,穩(wěn)穩(wěn)地停在顧景洲的勞斯萊斯后面。
車門打開,下來幾個衣著光鮮的年輕男女。
他們是顧景洲的狐朋狗友,也是曾經(jīng)追在我身后,一口一個“若蕓姐”叫著的富家子弟。
“洲哥,芊芊,你們怎么停這兒了?”
一個染著黃毛的男人撐著傘走過來,吊兒郎當?shù)貑枴?/p>
當他看到渾身濕透、滿身油污的我時,夸張地“喲”了一聲。
“這不是......若蕓姐嗎?”
他的尾音拖得長長的,充滿了戲謔。
其他人也圍了上來,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我身上掃來掃去。
“天吶,真是周若蕓!她怎么搞成這副樣子了?”
一個穿著暴露的女人掩著嘴,笑得花枝亂顫。
“嘖嘖,昔日的周家大小姐,如今淪落至此,真是可憐啊?!?/p>
周芊芊依偎在顧景洲懷里,看似在替我解圍。
“你們別這么說,姐姐她......她只是一時遇到困難了?!?/p>
她越是這么說,那些人就越是來勁。
黃毛男人吹了個口哨,輕佻地看著我。
“若蕓姐,缺錢跟哥們兒說啊?!?/p>
“陪我們喝頓酒,一晚上的小費夠你這破車加好幾次油了吧?”
他身邊的幾個人立刻哄笑起來。
“李少就是大方!”
“若蕓姐,你可得想清楚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p>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像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這些人的嘴臉,我在三年前就已看透。
當初我還是周家大小姐時,他們跟前跟后,阿諛奉承。
我一失勢,他們便立刻換了副面孔,對我冷嘲熱諷,生怕落后于人。
顧景洲冷眼旁觀,沒有制止他的朋友們,顯然是默許了他們的行為。
他就是要讓我看清楚,離開他,離開周家,我什么都不是。
我會被所有人踩在腳下,受盡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