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guī)湍銛Q開嗎?”尹學棟甩了下頭發(fā),故作瀟灑。
芮清風乖巧點頭:“嗯?!?/p>
心花怒放,尹學棟鉚足勁一擰……
一只大手冷不防奪過瓶子,“咕嘟咕嘟”喝了起來。陽光勾勒出少年滾動的喉結(jié),汗珠在皮膚上閃著細碎的光。冰涼的液體順著脖頸線條滑進領(lǐng)口。
“碎、碎哥!”尹學棟聲音發(fā)虛。
少年放下空瓶,眼神銳利:“滾!”
“好,好!”尹學棟偷瞄一眼芮清風,拔腿就跑。
“不是說自己脾氣不好嗎?”塵碎把空瓶重重砸進垃圾桶,金屬桶身發(fā)出“哐當”的悶響。他別過臉,聲音悶悶的,“看來是分人的。”
“碎哥?”芮清風抿嘴笑了,“他們都這么叫你?”
塵碎沒搭話,板著臉走向販賣機,按鍵的動作卻熟練得過分。
芮清風緩步靠近,伸出手指,輕輕托起他的下巴。
塵碎瞬間忘記了呼吸:“你…干什么?”
“看看你的頭發(fā),”芮清風眨了眨眼睛,“下周一,就看不到了。”
塵碎別過臉,芮清風看到他通紅的耳廓。
“咚”一聲,飲料滾落,塵碎指尖幾不可察地一顫。
“喝吧!”他將一瓶脈動遞過去。
“我可以摸一下嗎?”芮清風歪著頭問道。
“摸哪?”塵碎下意識警惕起來。
“頭發(fā)??!”她唇角彎起優(yōu)美的弧度,“不然呢?”
塵碎沉默幾秒,飲料瓶上的水珠沿著指縫滑落,他緩緩低下頭。
芮清風抬手,在他發(fā)頂輕柔地揉搓。操場上的人紛紛停下動作,目光紛紛聚焦過來。
“真的假的!塵碎竟然肯讓人摸他的頭!”
“他沒發(fā)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真是活久見?。 ?/p>
出乎意料的,他的發(fā)頂蓬松柔軟,帶著溫熱的體溫。
“小狗?”芮清風笑了起來。
塵碎霍然抬頭,撞見她笑靨的瞬間,心跳轟然失序。
“什么小狗?!”塵碎撥開她懸在空中的手,卻忘記了發(fā)怒。
“不幫我打開?”芮清風低頭看了一眼飲料瓶。
“哼,裝什么裝?”嘴硬地說著,手卻不自覺的擰開瓶蓋。
芮清風接過飲料淺淺喝了一小口,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她的睫毛微微發(fā)顫。
“班里有人欺負我?!彼椭^,聲音輕如羽毛,“你…會幫我嗎?”
塵碎回過神來,女孩已經(jīng)離開,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瓶蓋,上面寫著“再來一瓶”。
*****
暮色籠罩的校園里,空蕩的操場邊傳來壓抑的啜泣聲。
體育器材室狹窄逼仄,空氣中飄浮著橡膠和鐵銹的味道。架子上的體育器材黑壓壓的,仿佛一不小心就要滾落到人身上來。
宋亦可和許墨涵跪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校服領(lǐng)口歪斜,頭發(fā)凌亂地黏在淚痕斑駁的臉上。她們顫抖的肩膀在昏暗燈光下投出扭曲的剪影。
芮清風坐在堆得高高的體操墊上,她歪著頭欣賞腳下狼狽的身影,裙擺下的小腿輕輕晃動。她淺灰色的瞳孔顏色漸漸變深,顯得更加深邃。
塵碎抱臂倚著鐵架,他對地上的哭喊置若罔聞,目光始終追隨著芮清風。
劉皓陽的球鞋狠狠踹在宋亦可肩頭,白色的布料立刻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讓你們欺負弱??!”
宋亦可踉蹌地撞到了旁邊的許墨涵身上,兩人又發(fā)出了低低的哭聲。
她好不容易穩(wěn)住身體,突然尖叫出來:“她算什么弱???!”
下一秒,芮清風用鞋尖勾起宋亦可的下巴,臉上的表情天真又殘忍:“嘴硬?”
籃球接二連三砸在蜷縮的軀體上,哭喊聲在四壁回蕩。直到劉皓陽氣喘吁吁停下:“嘴硬是吧?”
兩個女孩帶著哭腔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別…砸了,求求…你們?!?/p>
芮清風忽然單手撐著體操墊跳了下來,塵碎下意識伸手,卻在看到她裙擺綻開的弧度時收回了手。低頭的瞬間,唇邊勾起了一抹弧度。
她從校服口袋拿出一團紙巾,緩緩打開,里面是一捧灰色的橡皮屑,她的聲音如清風拂過:“看看,這是什么?”
宋亦可瞳孔驟縮:“你、你…想干什么?”
“是誰?”芮清風掃視著兩人,“把我的畫擦了?”
“不是我!”許墨涵立刻支起身體。
“噓……”芮清風冰涼指尖輕輕抵在她的唇上,“我還沒說規(guī)則。”
許墨涵縮了縮脖子,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再說話。
“誰承認…”芮清風慢慢蹲下來,視線與兩個女孩齊平,“另外一個人,把這些吃了?!?/p>
塵碎揉了揉鼻子,掩飾自己唇邊的笑意:“有意思。”
“我!是我擦的!”宋亦可立刻搶著說。
“明明是我先擦的!”許墨涵瞪著宋亦可。
兩個人開始爭論,然后突然撕扯在一起,指甲在對方皮膚上留下血痕。
塵碎突然悶笑出聲,卻在芮清風靠近時繃直了脊背。
芮清風慢慢走到他身邊,她湊到他耳邊:“你猜……是誰?”
她指尖劃過塵碎鎖骨的氣息帶著草莓甜香,卻在他心跳加速時翩然離去。
“我知道,不止你們兩個?!彼龡l斯理地說。
“對對對!”兩個女孩拼命點頭,“還有……”
“這樣吧。”她撥動著手中的橡皮屑,“誰說出一個名字,另外一個就吃一口,吃完為止?!?/p>
兩個女孩爭先恐后的說著參與者名字,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后,指尖輕輕一揚,像驅(qū)趕蒼蠅般吐出個字:“滾?!?/p>
宋亦可和許墨涵還跪坐在地上干嘔,喉間發(fā)出克制的嗚咽。芮清風轉(zhuǎn)身走向塵碎時,眼底還殘留著未褪的興奮。
她走到塵碎身邊,臉上帶著笑意:“我今天很高興,謝謝你……”她忽然踮起腳尖,唇瓣幾乎貼上他的耳廓,呼出的熱氣帶著草莓糖的甜膩,尾音化作氣聲,“小狗?!?/p>
劉皓陽手里的籃球“啪”地落地。他猛地回神,一腳踹翻旁邊的體操墊:“你們!看什么看!快滾!”
兩個女孩連滾帶爬地沖向門口,校服下擺還沾著污漬。塵碎站在原地,耳尖紅得滴血,喉結(jié)上下滾動著,卻始終沒敢抬手碰觸那個還殘留著溫度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