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碎倒了一杯檸檬水回房間,目光落在自己的床上,呼吸猛地一窒。
芮清風(fēng)側(cè)臥著,蜷縮在他的床上,那個獨屬于他的私密空間。
她似乎睡得很沉,面容舒展,呼吸悠長而均勻。
一種竊喜毫無預(yù)兆地從胸腔處炸開,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輕輕放下檸檬水,生怕驚擾了她。
他緩緩跪坐在她的身側(cè),凝視著她臉上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
她的睫毛纖長,眼皮有些紅腫,是昨晚沒睡好嗎?
一股強(qiáng)烈的悸動驅(qū)使著他,想要靠得更近。
一縷卷發(fā)不安分地垂下,塵碎用指尖輕輕將它別至耳后。
然后,他輕輕地笑了,這是他與那縷頭發(fā)才知道的秘密……
不知過了多久,芮清風(fēng)緩緩睜開眼,她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睡過這么安穩(wěn)的覺了。
眼前,一張模糊的臉漸漸清晰。原來塵碎趴在她身旁睡著了,他一直在旁邊守著她。
芮清風(fēng)不自覺地伸出指尖,劃過他高挺的鼻梁。
“你醒了?”塵碎的聲音傳來,帶著笑意。
“我得回家了。”
芮清風(fēng)突然垂下眼睫,不露痕跡地縮回了手。
“好,我送你?!?/p>
“那輛黑色賓利,時君悅也坐過吧?”
塵碎驚訝地抬眼,看到她淺灰色的眼瞳已是一片冰冷。
果然,還是被她猜到了。
塵碎極不情愿地吐出一句話:“去年暑假,我們在一起過。”
芮清風(fēng)毫無預(yù)兆地伸手,一把攥緊了他襯衫領(lǐng)口,距離瞬間拉近,卻不再有半分甜蜜。
“在一起多久?”
“暑假兩個月而已,當(dāng)時太無聊了……”
塵碎別開視線,透出明顯的煩躁。
“無聊?就談個戀愛玩玩?”
“那不是遇到你就分了嗎!”
壓抑許久的火山終于噴發(fā),塵碎驟然拔高的聲線里,竟隱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這是你該有的態(tài)度?”
“我什么態(tài)度了……”
芮清風(fēng)的目光依舊緊鎖著他,卻忽然話鋒一轉(zhuǎn),狀似漫不經(jīng)心。
“為什么上一中?你這種大少爺,明明可以舒舒服服去讀私立吧?”
還來?
塵碎感覺坐立難安。
“一中……多好?!?/p>
塵碎的回答帶著遲疑,目光有些閃爍。
“是為了跟她一個班吧?”
芮清風(fēng)的聲音很輕,像是確認(rèn)了某種答案。她攥著他衣領(lǐng)的手指緩緩松開。
塵碎幾乎是立刻伸手,握住了她單薄的肩膀,試圖傳遞某種安撫。
“都過去的事……我待會就把車換掉?!?/p>
“她來過你的房間嗎?”
“清風(fēng)……”
塵碎低喚她的名字,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示弱,那雙總是盛滿疏離的眼睛,此刻竟流露出幾分像犯錯孩子般的無措。
他低下頭,幾乎要抵上她的額頭,“都是在遇到你以前……”
芮清風(fēng)纖細(xì)的指尖,重重地戳在塵碎鎖骨上。她微微仰頭,淺灰色的眼瞳冰冷。
“我問過你的吧?你當(dāng)時是怎么回答我的?”
“你騙我!”她提醒道。
塵碎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了一下,聲音里帶著一絲懇求。
“那……我會她們辭退?”
“呵!翻臉無情?還是……做賊心虛?”
“那你想怎么樣?”
塵碎的聲音低沉下去,滿是疲憊。他抬起手,試圖撥開她頰邊垂落的一縷長發(fā),動作帶著小心翼翼的安撫。
指尖還未觸及發(fā)絲,芮清風(fēng)猛地抬手,“啪”地一聲狠狠打落了他的手。
“要不要動她,我說了算!”
話音未落,她猛然發(fā)力,雙手狠狠推在塵碎堅實的胸膛上,將他推得一個趔趄,拉開了兩人之間距離。
她不再看他,轉(zhuǎn)身走向門口,只留下一個冷酷的背影,和一句擲地有聲的命令。
“送我回家。”
腳步在門口微頓,她側(cè)過頭,補上最后一句。
“記得——換輛車?!?/p>
坐在車?yán)?,塵碎仿佛才回味過來哪里不對。
他偷偷看了一眼芮清風(fēng),她的眼睛看著窗外,連眨都不眨。
他的手慢慢靠過去,有意無意的擦過她的手背,她的手卻瞬間抽走。
“喂!我可是個男人?。 ?/p>
芮清風(fēng)突然轉(zhuǎn)過身,眼睛里全是憤怒。
“你說你是什么?”
“怎么了?”塵碎一臉茫然。
“停車!”
兩人的身體猛地急剎中前傾。
“停什么停,繼續(xù)開!”
車身再次啟動,氣氛卻降至冰點。
“小狗!我是小狗!行了吧?”
沉重的雕花鐵門在身后合攏,隔絕了塵碎那輛新?lián)Q的的座駕尾氣。
芮清風(fēng)穿過庭院走進(jìn)室內(nèi),甩掉腳上的帆布鞋,赤腳踩在冰涼的地上,試圖驅(qū)散從塵碎那里帶回來的煩躁。
“清風(fēng)回來啦?”
徐盈吟的聲音拔得很尖,眼睛在她身上掃來掃去。
小姑姑芮盼籽竟然也在,她的聲音就像是捏著嗓子發(fā)出的。
“住在大姑姑家,還是這么沒規(guī)矩?”
姑父徐瑾楠坐在旁邊,捧著報紙,眼神卻從報紙邊緣溜出來,故作深沉地清了清嗓子。
大姑姑芮望籽則一臉無措的坐在一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氣氛不對。芮清風(fēng)腳步?jīng)]停,徑直走向自己那扇緊鎖的房門。
徐瑾楠果然按捺不住,幾步就擋在了房門前,臉上堆滿了虛假的愁容。
“哎,清風(fēng),等等!可急死我們了!你姑姑那枚寶石戒指,就那顆紅寶石的。你見過的,突然就找不著了!家里角角落落都翻遍了……”
芮清風(fēng)停下腳步,目光平靜地看著姑父那張微微冒油的臉。
“關(guān)我什么事?”
“就剩你房間還沒找過了。你看,你姑姑急得午飯都吃不下……”
他說著,目光像鉤子一樣死死盯著門把手。
“怎么可能,我的房間上著鎖?!?/p>
“哎呀,這不是找東西嘛!萬一掉里面了呢?那可是我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的,值不少錢呢!”
徐盈吟上前,帶著令人窒息的逼迫
“快把鑰匙拿出來,讓我們進(jìn)去找找!”
大姑姑慢慢走過來,擺出溫和的樣子。
“清風(fēng),一家人,東西丟了都著急。打開門讓我們進(jìn)去看看,也省得大家猜疑?!?/p>
她話里話外,已然將偷竊的嫌疑扣在了芮清風(fēng)頭上。
徐盈吟冷冷地補充:“是啊,反正你屋里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吧?除非……真藏了點什么?”
“你犟什么?別學(xué)你爸!”
二姑姑芮盼籽聲音尖銳。
芮清風(fēng)忽然嗤笑一聲,那笑聲在壓抑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想看我的房間?”
她上前一步,距離芮盼籽的臉只有咫尺。芮盼籽被她眼中驟然迸發(fā)的寒意逼得下意識想后退。
芮清風(fēng)后退兩步,猛得抬起腿——
“砰?。。 ?/p>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