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等所有人都走后，蘇清禾溜出蘇家別墅。
懷里揣著用零錢換來的桂花糕，手里攥著一束白菊。
蘇清禾來到陵園找到媽媽的墓碑時(shí)，夕陽正將墓碑染成金色。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溫柔，一如她記憶中的模樣。
“媽，我來看你了?！彼紫律恚瑢拙蛰p輕放在碑前，又小心翼翼地把桂花糕擺好，
“我?guī)Я四銗鄢缘墓鸹ǜ?，你嘗嘗看，還是不是以前那個(gè)味道?！?/p>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撫過冰冷石碑上的名字，眼眶慢慢紅了。
“媽，我好像撐不下去了?！彼穆曇魩е鴿庵氐谋且?，混雜著壓抑的嗚咽，
“他們都欺負(fù)我，哥哥不信我，硯深也不要我了......我好疼啊，媽，我想你了。”
風(fēng)吹亂了她的頭發(fā)，露出那張毫無血色的臉。
她就那么蹲在墓碑前，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三年的委屈。
說著身上的病痛，直到天色徹底暗下來，才靠著墓碑慢慢坐下。
就在這時(shí)，一陣汽車引擎聲由遠(yuǎn)及近，打破了陵園的寂靜。
蘇清禾猛地抬頭望去，車門打開，走下來的是蘇晚晴和顧硯深。
蘇晚晴穿著精致的羊絨大衣，挽著顧硯深的手臂，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哀傷。
可當(dāng)她的目光落在蘇清禾身上，以及她身后的墓碑時(shí)，眼底瞬間閃過一絲陰狠。
“姐姐？你怎么在這里？”蘇晚晴故作驚訝地捂住嘴，拉著顧硯深走到墓碑前，眉頭緊鎖，
“哎呀，姐姐，不是我說你，你怎么把墳選在這種地方？”
蘇清禾的心猛地一沉，警惕地站起身：“你想干什么？”
“姐姐你別誤會(huì)，”蘇晚晴笑得無辜，
“我最近請了個(gè)風(fēng)水大師來看，大師說這里的位置不好，擋住了蘇家的氣運(yùn)，尤其是擋了我和硯深的姻緣......”
她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來人，把這座墳遷走！”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幾個(gè)穿著黑衣的壯漢從后面的車上下來，手里拿著鐵鍬和鋤頭，徑直朝墓碑走來。
“不準(zhǔn)動(dòng)！”蘇清禾猛地?fù)涞侥贡?，張開雙臂護(hù)住媽媽的墓碑，臉色慘白如紙，
“這是我媽媽的墳！誰也不準(zhǔn)碰！”
“姐姐，你怎么這么不懂事？”蘇晚晴皺起眉，語氣帶著責(zé)備，
“不過是遷個(gè)墳而已，為了蘇家的好運(yùn)，為了我和硯深能幸福，你媽在天有靈也會(huì)同意的！”
“不準(zhǔn)碰！”蘇清禾嘶吼著，聲音因?yàn)榧?dòng)而顫抖，“蘇晚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已經(jīng)搶走了我的一切，連我媽媽的安寧都要破壞嗎？”
蘇晚晴臉色一沉，沖那幾個(gè)壯漢使了個(gè)眼色，
“還愣著干什么？動(dòng)手！”
壯漢們立刻上前，粗魯?shù)厝ダK清禾。
她拼盡全力掙扎，指甲深深掐進(jìn)對方的胳膊，可虛弱的身體在壯漢面前如同螻蟻。
很快，她就被狠狠推倒在地，額頭磕在堅(jiān)硬的石板上，瞬間涌出鮮血。
“不要......求求你們......”她趴在地上，看著鐵鍬即將落在墓碑上。
她知道自己攔不住，可她不能讓媽媽死后都不得安寧。
眼角的余光瞥見站在一旁的顧硯深，他始終沉默地看著，眉頭緊鎖，眼神復(fù)雜。
蘇清禾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連滾帶爬地?fù)涞筋櫝幧蠲媲?，“噗通”一聲跪了下來?/p>
膝蓋砸在地上，疼得她眼前發(fā)黑，可她顧不上了，只是死死抓住他的褲腳，聲音嘶啞地哀求：
“顧硯深，求你......求你讓他們住手......求你了......”
她的額頭還在流血，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顧硯深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看著跪在自己面前，卑微到塵埃里的蘇清禾，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傳來一陣陌生的刺痛。
這三年來，他無數(shù)次想象過她回來的樣子，卻從未想過會(huì)是這樣一副凄慘模樣。
“你就這么想護(hù)住這里？”他的聲音低沉沙啞。
“求你了......”蘇清禾泣不成聲，幾乎要跪趴在地上，“只要你讓他們住手，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
顧硯深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終究還是動(dòng)了惻隱之心。
他抬手制止了那些壯漢，目光重新落回蘇清禾身上，
“我問你，三年前，你為什么要走？”
為什么在他準(zhǔn)備好一切，滿心歡喜等著和她訂婚時(shí)，卻收到她和別的男人的親密照片？
為什么他派人去找她，卻被告知她早已出國，還留下一句“厭倦了”？
蘇清禾的身體猛地一震。
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真相就在嘴邊，那些被蘇晚晴和哥哥聯(lián)手編造的謊言，那些她在鄉(xiāng)下吃的苦，那些她快要死去的事實(shí)，她都想告訴他。
可是，蘇明宇冰冷的警告突然在耳邊響起。
“我不介意把她的尸骨拿去喂狗?！?/p>
蘇清禾的嘴唇顫抖著，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她看著顧硯深眼中的期待和痛苦，最終，還是緩緩低下了頭，
“因?yàn)?.....我不愛你了?！?/p>
顧硯深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死死盯著她，仿佛要將她看穿。
這句話狠狠插進(jìn)他的心臟，將他最后一絲猶豫和惻隱徹底擊碎。
他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最后一點(diǎn)溫度也消失殆盡，只剩下冰冷的厭惡。
他甩開蘇清禾抓住他褲腳的手，后退一步，語氣冷漠如霜：
“你們繼續(xù)?！?/p>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沒有再看她一眼。
蘇晚晴得意地笑了，沖壯漢們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還愣著干什么？繼續(xù)！”
蘇清禾癱坐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媽媽的墓碑被砸毀，看著那些人開始挖掘泥土。
不知過了多久，蘇晚晴挽著顧硯深的手臂，踩著滿地狼藉離開了。
汽車引擎聲遠(yuǎn)去，陵園里只剩下蘇清禾一個(gè)人。
冰冷的雨水毫無征兆地砸落下來，打在她的臉上、身上，冰冷刺骨。
“媽......”蘇清禾發(fā)出一聲破碎的哭喊，隨即被更大的雨聲淹沒。
雨越下越大，像是要把整個(gè)世界都淹沒。
蘇清禾抱著媽媽的尸骨，在大雨中一動(dòng)不動(dò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