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牢的石壁滲著寒氣，將陸清和的呼吸凝成白霧。
他看著方杳杳拉著納蘭錯的手，那只手曾無數(shù)次被他牽在掌心，如今卻穩(wěn)穩(wěn)地落在另一個男人手里，像一根針，狠狠扎進他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杳杳，你拉住他，是不是還在意我？”
陸清和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鐵鏈被他掙得嘩嘩作響：
“你是不是怪我以前瞎了眼？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牢門前，曾經(jīng)的人間劍仙，此刻卑微得像塵埃：
“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我把黎國還給你，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我可以像小時候那樣，每天去給你講故事，給你摘荔枝，你想怎么樣都行，求求你......”
他語無倫次地哀求著，眼淚混著臉上的污垢滑落，在下巴上凝成黑痕。
那些被他遺忘的寵溺，被他踐踏的承諾，此刻像救命稻草一樣被他死死抓住。
方杳杳靜靜地看著他，眼神里沒有恨，也沒有愛，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陸清和?！?/p>
她輕輕抽回被納蘭錯握著的手，往前走了半步，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你以為我拉住他，是因為還在意你？”
她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卻帶著徹骨的寒意：
“我只是想讓你看清楚，我現(xiàn)在是誰的人?！?/p>
陸清和的瞳孔猛地收縮，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
“你求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方杳杳的目光掃過他身上的傷痕，那些是他被納蘭錯打敗、被囚禁時留下的，可比起她受過的苦，這些又算得了什么？
“我給過你多少次機會？”
“我告訴你皇奶奶身上有蠱，你讓我吃蠱丹；我告訴你通敵的是秦舒月，你逼我游街示眾；我跪在你面前求你放過皇奶奶，你一腳把我踹開......”
她每說一句，陸清和的身體就顫抖一下，臉色蒼白一分。
“陸清和，機會不是沒有，是你自己不要。”
方杳杳的聲音忽然放輕，卻像重錘敲在陸清和心上：
“我不愛你了。”
“不......不可能！”
陸清和猛地搖頭，像瘋了一樣抓住牢門的欄桿，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你明明愛過我！你為我跳煉劍爐，為我跪長生寺，你怎么可能不愛我？！”
“那是上一世的事了。”
方杳杳后退一步，重新握住納蘭錯的手，這一次，她握得很緊：
“這一世，我累了。”
她抬眼看向陸清和，眼神里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清晰：
“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p>
“我要和納蘭錯結(jié)婚了，就在一個月后，在他的王都?！?/p>
“他很好?！?/p>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那是陸清和許久未見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意：
“他很愛我，比你曾經(jīng)假裝的，還要愛?！?/p>
“不！”
陸清和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嘶吼，猛地撞向牢門，鐵鏈勒得他手腕鮮血淋漓：
“你不能嫁給他！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方杳杳沒有再看他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沒有絲毫遲疑，沒有半分留戀，仿佛身后的哀嚎與她無關(guān)。
“杳杳！方杳杳！”
陸清和瘋狂地嘶吼著她的名字，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
“你回來！你把話說清楚！你怎么能不愛我了？！”
他眼睜睜看著方杳杳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被納蘭錯小心翼翼地護著，那姿態(tài)，是他從未給過的珍視。
“哐當。”
陸清和無力地癱坐在地上，鐵鏈掉落在地，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他終于意識到，方杳杳說的是真的。
她不愛他了。
她要嫁給別人了。
那些被他親手推開的時光，那些被他肆意踐踏的真心，再也回不來了。
“?。 ?/p>
他發(fā)出一聲困獸般的哀嚎，猛地抱住頭，像個迷路的孩子一樣失聲痛哭。
哭聲在空曠的天牢里回蕩，絕望而無助，卻再也換不回那個曾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姑娘。
石壁上，似乎還殘留著方杳杳平靜的聲音：
“陸清和，我們兩清了?！?/p>
兩清了。
原來，這世上最殘忍的話，不是“我恨你”，而是“我不愛你了”，是“我們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