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許星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昏過去的。
淋了一夜的雨,高燒讓她渾身滾燙,頭痛欲裂,耳邊嗡嗡作響,像是有人拿著錘子一下下鑿著她的太陽穴。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眼前一片模糊,喉嚨干澀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嗚......汪!”
一聲尖銳的狗叫猛地刺進(jìn)耳膜,許星梨渾身一僵,瞳孔驟然緊縮:
一只臟兮兮的野狗正站在她的床邊,齜著牙,口水順著尖利的牙齒滴落,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咆哮。
狗。
她最怕的就是狗。
小時候被鄰居家的狼狗咬過,小腿上至今還留著一道疤。
從那以后,她見到狗就會渾身發(fā)抖,連路都走不動。
可現(xiàn)在,這只狗就站在她面前,眼睛發(fā)紅,前爪刨地,像是下一秒就要撲上來撕咬她。
“滾......滾開!”
她聲音嘶啞,本能地往后縮,可狗卻猛地朝她撲了過來!
許星梨尖叫一聲,慌亂間抓起床頭柜上的臺燈,狠狠砸了過去。
“砰!”
狗哀嚎一聲,摔在地上,掙扎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往門口跑。
許星梨渾身發(fā)抖,手里的臺燈“咣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她還沒緩過神,房門突然被推開。
“小白!”
林山音沖了進(jìn)來,看到受傷的狗,臉色瞬間變了。
她猛地抬頭,眼神鋒利如刀,幾步上前,揚手就扇了許星梨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房間里炸開,許星梨被打得偏過頭,臉頰火辣辣地疼。
“你瘋了嗎?!”
林山音聲音尖銳,
“它只是一只狗!你怎么能下這么重的手?!”
許星梨捂著臉,緩緩抬頭,視線越過林山音,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陸時敘。
他皺著眉,眼神失望至極。
“許星梨,”他聲音冰冷,“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惡毒了?”
惡毒?
許星梨喉嚨發(fā)緊,想笑,卻笑不出來。
——他忘了。
他忘了他曾經(jīng)為了護(hù)著她,被狗咬傷手臂,鮮血直流。
那天她嚇得直哭,他卻笑著揉她的頭發(fā),說:
“小病秧子,哭什么?老子皮糙肉厚,咬一口又死不了?!?/p>
那是她第一次對他心動。
可現(xiàn)在,他站在林山音身邊,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她,仿佛他們之間那些回憶,全都被他丟進(jìn)了垃圾堆。
“它差點咬我......”
許星梨聲音沙啞。
“小白是我從山區(qū)救回來的流浪狗,它很溫順,從不咬人!”
林山音打斷她,心疼地抱起狗,轉(zhuǎn)頭看向陸時敘,眼眶泛紅,
“時敘,它腿好像斷了......”
陸時敘走過來,摸了摸狗的頭,眼神溫柔得刺眼。
“帶它去醫(yī)院?!?/p>
他低聲安撫林山音,隨即冷冷看向許星梨,“你太讓我失望了?!?/p>
許星梨攥緊被單,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失望?
真正失望的人是誰?
“對了,”陸時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
“山音要報道陸氏集團(tuán)的新項目,為了方便,從今天起,她就住在這里?!?/p>
許星梨猛地抬頭。
“你這間房采光最好,”他繼續(xù)道,“收拾一下,搬到一樓去?!?/p>
許星梨死死盯著他,胸口劇烈起伏,壓抑了一整的情緒終于徹底爆發(fā)。
“你們干脆住一起不就行了?!”
她聲音發(fā)抖,眼淚奪眶而出。
“我讓!她想要什么我都讓給她!這樣你滿意了嗎?!”
陸時敘眼神一冷:“星梨,注意你的態(tài)度?!?/p>
“態(tài)度?”她笑得凄慘,
“陸時敘,你還要我怎么樣?我爸爸差點死在鱷魚池里,我淋了一夜的雨,發(fā)著高燒,現(xiàn)在連一只狗都能騎到我頭上......你還要我怎么樣?!”
林山音露出被侮辱的表情:
“我又不是非要住這里,既然許小姐不歡迎我,我走就是了。”
“夠了?!?/p>
陸時敘語氣森寒,挽住了林山音的手。
“我晚上要帶山音參加晚宴,你自己搬東西?!?/p>
他頓了頓,眼神警告許星梨,“想清楚再講話?!?/p>
——他在威脅她。
用她爸爸的命。
許星梨渾身發(fā)冷,眼淚無聲地往下掉。
陸時敘轉(zhuǎn)身離開,林山音抱著狗跟在他身后,臨走前,還回頭沖她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
門關(guān)上的瞬間,許星梨猛地抓起桌上的相框,狠狠砸向墻壁。
“嘩啦!”
玻璃碎片四濺,照片上她和陸時敘的笑臉被割得支離破碎。
她發(fā)瘋似的砸碎了房間里所有能砸的東西,最后癱坐在地上,抱著那個裝著星星的玻璃瓶,痛哭出聲。
她又扔掉了一顆。
只剩下三顆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擦干眼淚,沖出了別墅。
冷風(fēng)吹在臉上,生疼。
許星梨坐在路邊,眼淚再次涌出來。
她摸出手機(jī),想問問父親的情況,卻突然接到一通電話。
“許小姐,您父親病情突然惡化,需要立刻進(jìn)行腿部手術(shù)!”
護(hù)士急促的聲音傳來,“您能馬上過來簽字嗎?”
許星梨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她顫抖著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沖向馬路。
“爸......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