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傅承洲把溫晚的話當(dāng)了真。
他從別墅門口挪到后院,找來了家里最粗的藤條,又讓人備了水桶和長(zhǎng)梯,像一尊被抽走靈魂的木偶,開始了他所謂的贖罪。
第一百棍落在背上時(shí),藤條已經(jīng)染了血。
他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后背的皮肉綻開,血水流進(jìn)草里,洇出一片深色的印記。
每一次藤條揚(yáng)起再落下,他都咬著牙不吭聲,只是額頭的冷汗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地上。
“鑫鑫......爸爸替你疼......”他喃喃念著,眼前晃過那個(gè)被泡在水缸里的小小身影,心臟像被藤條抽得更狠。
挨完打,他拖著血肉模糊的背,跌跌撞撞地?fù)溥M(jìn)水桶。
冰冷的水瞬間浸透?jìng)冢鄣盟麥喩懑d攣,卻死死咬著牙不肯出來。
他要嘗嘗那種窒息的冷,那種絕望的冰,就像鑫鑫在水缸里承受的一樣。
水漫過口鼻時(shí),他仿佛聽到溫晚在廢棄工廠里的哭喊,聽到鑫鑫微弱的掙扎聲。
他猛地從水里探出頭,咳得撕心裂肺,嘴角卻掛著一絲詭異的笑,他終于有點(diǎn)懂了,那種疼,比身上的傷疼一千倍。
最后,他走到別墅的旋轉(zhuǎn)樓梯旁。
大理石臺(tái)階光滑冰冷,像極了商場(chǎng)里讓溫晚滾下去的那一段。他閉上眼睛,任由身體一次次從樓梯上摔下來,骨節(jié)撞在臺(tái)階上的聲音沉悶而刺耳。
一次,兩次,三次......直到額頭磕出了血,視線開始模糊,他才癱在樓梯轉(zhuǎn)角,像堆爛泥。
齊言找到他時(shí),他正用沾滿血的手抓著樓梯扶手,試圖再爬上去。
“傅承洲,你這是做什么?”齊言的聲音里帶著厭惡。
傅承洲抬起頭,血糊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一個(gè)模糊的影子。他突然笑了,笑聲嘶啞得像破鑼:“齊言,你知道嗎?溫晚她......”
他故意壓低聲音,把溫晚曾被白芊芊羞辱、被他忽視的那些細(xì)節(jié),那些最不堪的片段,一字一句地往外倒,像在展示一件骯臟的戰(zhàn)利品。
“她被白芊芊堵在廁所里罵過賤人,被我的保鏢推搡過,她甚至......”他頓了頓,眼神里閃過一絲扭曲的惡意,“在廢棄工廠里,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在眼前,那種絕望,你能想象嗎?這樣的女人,你也愿意要?”
他以為齊言會(huì)皺眉,會(huì)猶豫,會(huì)像他一樣覺得那些過往是洗不掉的污點(diǎn)。
可齊言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眼神像淬了冰的刀。
“傅承洲,你真是無可救藥?!饼R言蹲下身,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臟的從來不是承受傷害的人,是你們這些作惡的人。你以為把這些說出來,就能玷污她?就能離間我們?你錯(cuò)了,你只會(huì)讓我更清楚,你們對(duì)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讓我更想護(hù)著她?!?/p>
“你用這種自殘的方式贖罪,不過是想感動(dòng)自己,想讓她看你多‘可憐’??赡阌袥]有想過,你的每一次自我折磨,都在提醒她那些痛苦的過往?你不是在贖罪,你是在變本加厲地傷害她!”
傅承洲的臉?biāo)查g變得慘白,像是被齊言的話釘在了原地。
而這一切,都被站在二樓樓梯口的溫晚看在眼里。
她本來是想下樓倒杯水,卻無意間聽到了傅承洲的話。
那些被她深埋的屈辱,被他像翻垃圾一樣翻出來,還要用它來離間她和齊言。
看著樓下那個(gè)渾身是血、眼神扭曲的男人,聽著他那些骯臟的話語,溫晚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她以為他的自殘是贖罪,現(xiàn)在才明白,那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表演,一種更加惡心的糾纏。
她轉(zhuǎn)身快步走回房間,甚至懶得再看他一眼。
比起恨意,此刻她心里更多的是惡心。
像吞了一只蒼蠅,惡心到骨子里。
這個(gè)男人,真是無可救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