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接上文)王寧把最后一塊松動的地板磚歸位時,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
他揉著發(fā)酸的腰肢,看著店內(nèi)重新變得整齊的陳列架,嘴角勾起一抹疲憊的笑。
自從小女孩離開后,店里安靜了整整六個時辰,這是他成為店主以來,難得能喘口氣的時光。
他從柜臺后拖出張折疊床,剛躺下沒多久,就被一陣奇異的香氣驚醒。
那香味混雜著龍涎香與某種草木的苦澀,絕不是現(xiàn)代市面上能聞到的味道。王寧猛地坐起身,
看見風(fēng)鈴正以一種緩慢而莊重的節(jié)奏晃動,仿佛被無形的儀仗隊拂動。店門沒有被推開,
而是像被水汽籠罩的鏡面般漸漸變得模糊。當(dāng)霧氣散去時,
十幾個身著緋色官服的人影整齊地跪在門口,他們的朝靴邊緣沾著夜露,
腰間的玉帶在星光下泛著冷光。而在人群中央,個穿著明黃色龍袍的中年男人正緩步走入,
他的面容憔悴,眼窩深陷,但眼神里的銳利卻比岳不群更甚,仿佛能洞穿人心?!按四撕蔚兀?/p>
”男人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他的手指輕輕捻著胡須,
目光掃過懸浮柜里的物品時,
瞳孔在那些玻璃罐上停留了片刻 —— 尤其是裝著星沙的那只,
“為何不見匾額上的‘萬壽宮’三字?”王寧的目光落在他頭頂?shù)氖济峁谏希?/p>
那串白玉珠隨著男人的呼吸輕輕晃動。龍袍前襟繡著的十二章紋針腳細(xì)密,
腰間懸掛的玉佩上刻著 “受命于天” 四個字。結(jié)合那獨特的香氣與問話,
他瞬間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 明世宗,嘉靖皇帝?!按颂幨侨f象解憂鋪?!蓖鯇幷酒鹕?,
金屬板突然發(fā)燙,上面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文字:檢測到大量汞毒沉積,
體內(nèi)元氣虧損 78%,對長生的執(zhí)念值 100%?!翱凸儆泻嗡??”嘉靖沒有回答,
而是揮了揮手。那些跪著的官員立刻像融化的影子般消失,店內(nèi)只剩下他與王寧兩人。
皇帝緩步走到懸浮柜前,枯瘦的手指在裝著 “回魂砂” 的沙漏上停頓片刻,
最終落在個裝著金色液體的瓶子上。那瓶子的標(biāo)簽寫著 “駐顏露”,
代價標(biāo)注著 “十年陽壽”?!斑@液體,能讓鬢發(fā)返黑?
”嘉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抬手捋了捋鬢角,那里的白發(fā)已經(jīng)蔓延到耳后,
與明黃的龍袍形成刺眼的對比。王寧注意到他的指甲泛著淡淡的青紫色,
像是長期服用某種丹藥的痕跡?!安恢??!?王寧操作著金屬板,
懸浮柜里突然多出面等身鏡,“能讓您恢復(fù)三十歲的容貌,但代價是……”“代價何足掛齒。
” 嘉靖打斷他的話,眼神里閃過狂熱的光芒,“朕為求長生,斥資百萬修建萬壽宮,
每日批閱青詞至深夜,難道是為了區(qū)區(qū)十年陽壽?”他突然湊近王寧,
龍涎香的味道變得濃郁起來,“朕要的是真正的修仙之法,是脫離輪回的大道!
”王寧突然想起史書里的記載:嘉靖帝沉迷修道,二十多年不上朝,
最終因服用含汞的丹藥暴斃。他看著眼前這個被長生夢吞噬的皇帝,
突然覺得他比岳不群更可悲 —— 至少岳不群的野心還在塵世之內(nèi),而嘉靖追求的,
是根本不存在的幻夢。“真正的修仙,需要舍棄凡胎?!蓖鯇幍氖种冈诮饘侔迳匣瑒樱?/p>
懸浮柜里出現(xiàn)本用竹簡裝訂的古籍,封面上寫著 “飛升訣” 三個篆字,
“代價是您的皇位、親情,以及…… 作為‘朱厚熜’的所有記憶。
”二嘉靖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本古籍,枯瘦的手指幾乎要戳到竹簡上。
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先生以為朕是三歲孩童?若要舍棄皇位,
朕修道何用?”他突然從袖中掏出張黃色的紙,上面用朱砂畫著復(fù)雜的符咒,
“前日朕得異人所贈‘續(xù)命符’,據(jù)說能借天十年陽壽,先生可有辦法讓此符永不過期?
”王寧接過那張符紙,指尖剛觸碰到朱砂筆跡,就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金屬板立刻發(fā)出警告:檢測到怨靈能量,此符以百人性命為引,使用后會被陰煞纏身。
他抬頭看向嘉靖,突然明白那些官員為何會憑空消失 —— 恐怕早已成了這符咒的祭品。
“陛下可知這符紙的來歷?” 王寧把符紙放在柜臺上,
用鑷子夾起片仙豆的葉子覆蓋在上面。翠綠的葉子剛接觸到朱砂,就冒出陣陣黑煙,
發(fā)出 “滋滋” 的聲響,“每用一次,就會有百人暴斃,他們的怨氣會附著在您身上,
直到把您拖入地獄。”嘉靖的臉色微變,但很快就恢復(fù)如常:“為成大道,
些許犧牲在所難免?!彼穆曇敉蝗粔旱停跋壬兴恢?,朕近日常做噩夢,
夢見無數(shù)冤魂向朕索命,若非道士們設(shè)壇作法,恐怕早已……”“那些道士騙了您。
” 王寧突然召喚出常春藤,藤蔓纏繞著符紙,將其拖入個裝滿清水的玻璃缸。
符紙在水中掙扎著發(fā)出紅光,最終化作團(tuán)黑色的污泥,“他們給您的丹藥里摻了水銀,
所謂的修仙,不過是加速您的死亡?!睉腋」窭锿蝗欢喑雒嫠R,里面浮現(xiàn)出紫禁城的景象。
萬壽宮的丹爐日夜不熄,青煙繚繞中,
幾個道士正偷偷將某種白色粉末倒入藥罐;乾清宮的御案上堆滿了青詞,
而奏折卻積了厚厚一層,上面落滿灰塵;后宮里,幾個嬪妃正對著空鏡垂淚,
她們的丈夫早已被長生夢迷了心竅。“這是您現(xiàn)在的皇宮。” 王寧操控著水鏡,
畫面突然切換到嘉靖的寢宮,“而這,是您的身體?!彼R里出現(xiàn)個赤裸的背影,
那背上布滿了銅錢大小的紅疹,皮膚下隱約能看見青色的血管,像是有無數(shù)蟲子在里面蠕動。
當(dāng)鏡頭轉(zhuǎn)向面部時,嘉靖猛地后退半步,撞在陳列架上,玻璃罐里的星沙簌簌落下。
“不可能!” 皇帝的聲音帶著驚恐,他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臉,“朕每日服用仙丹,
身體康健,怎會如此?”“仙丹?” 王寧拿起顆從玻璃罐里掉出來的星沙,
“您說的是那些含汞的藥丸,還是用童男童女的精血煉制的丹藥?”他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您追求的長生,不過是道士們用來斂財?shù)墓ぞ撸亲屇娕延H離的毒藥。
”嘉靖突然從龍袍里抽出把匕首,那匕首的柄上鑲嵌著寶石,刃口卻銹跡斑斑。他指著王寧,
聲音因憤怒而顫抖:“妖言惑眾!朕乃天子,受命于天,豈是你這山野村夫能妄議的?
”王寧沒有后退,而是從懸浮柜里取出顆仙豆。那豆子在他掌心發(fā)出柔和的光芒,
散發(fā)出淡淡的奶香:“這顆豆子能清除您體內(nèi)的毒素,讓您恢復(fù)健康,
但代價是…… 放棄修仙的念頭,重新做回皇帝?!奔尉傅哪抗庠谪笆着c仙豆之間來回移動,
眼神里的掙扎比岳不群更甚。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用手帕捂住嘴,
王寧看見那方明黃色的手帕上,沾著點點黑血。“朕…… 朕已經(jīng)回不去了。
” 皇帝的聲音帶著絕望,“朝臣們結(jié)黨營私,皇子們虎視眈眈,朕若不修道,
如何震懾他們?”他突然抓住王寧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jìn)對方的肉里。“給朕‘飛升訣’!
”“朕可以用國庫的一半來換!”三“等價交換,從不接受金銀?!蓖鯇帗u了搖頭,
他看著嘉靖蒼白的面容,突然想起金屬板里的另一條信息,“不過,還有另一種選擇。
”懸浮柜里出現(xiàn)個小巧的香爐,里面插著三支香,香灰呈現(xiàn)出奇異的金色。
標(biāo)簽上寫著 “清醒香”,代價是 “二十年陽壽”?!斑@香能讓您看清身邊誰是忠臣,
誰是奸佞?!?王寧說,“也能讓您明白,真正的長生,不是活多久,而是留下什么。
”嘉靖看著那香爐,突然發(fā)出聲長嘆。他放下匕首,顫抖著拿起香爐,三支香自動點燃,
冒出的青煙在空中凝結(jié)成四個字:“政通人和”?!岸辍?皇帝喃喃自語,
他的目光掃過龍袍上的十二章紋,最終落在自己枯瘦的手上,“朕還有多少年可活?
”金屬板上的文字突然變了:剩余陽壽四年。王寧沒有回答,
但嘉靖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实弁蝗粦K笑起來,
笑聲里充滿了不甘與悔恨:“朕求了一輩子長生,
到頭來卻只剩四年可活…… 真是天大的笑話。”他拿起那三支香,深深吸了一口。
青煙入肺的瞬間,嘉靖的眼神突然變得清明起來,像是蒙塵的銅鏡被擦拭干凈。
他看著懸浮柜里的 “飛升訣”,眼神里的狂熱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靜。
“給朕那豆子?!?嘉靖說,“朕用二十年陽壽換清醒,
再用剩下的日子…… 做點該做的事?!蓖鯇幇严啥惯f給他,皇帝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