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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景動了,他松開了安安的小手。
“爸爸?!?/p>
安安哭著去抓,卻被臺階上的障礙物絆倒。
他向外沖的背影止住了,但他一次也沒有回頭。
他聲音艱澀。
“對不起,安安、婉意,我做不到對他們母子二人坐視不管。”
說完,他奔跑著離開了。
留下我和安安,像兩個被人肆意譏諷的小丑。
我再也無法忍受眾人喧鬧的竊竊私語。
抱起安安,同樣沖出了大門。
街上不知何時開始落雪,層層疊疊。
不遠處,白色蒼茫中,他們久別重逢、歷盡千帆的一家三口正相互依偎著取暖。
還未脫口的呼喊被我硬生生憋回喉管。
漲裂的生疼。
紛紛揚揚的雪花,像是電影中的幕布。
我是他們歷久彌堅愛情中,最佳的觀眾。
我看著顧淮景剛開始,伸出的雙手還略顯生澀。
他們慢慢的相擁,拼合成一塊殘缺的玉。
直到顧思憶小小的身體擠進他們中間,填補了最后的裂隙。
看起來,竟是如此圓滿。
圓滿到讓我忍不住流淚。
我顫抖著手,捂住了安安的眼睛。
安安的睫毛在我的手心不安的輕顫著。
“媽媽,下雪了,爸爸出門沒有帶傘,我們不是要去找爸爸嗎?”
話音落下,姜雨燦已經(jīng)替顧淮景拂去了肩頭的殘雪。
我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摸了摸安安的頭頂。
“安安乖,我們不找爸爸了,爸爸他已經(jīng)有有自己的傘了。”
回到家。
家門口已經(jīng)圍滿了娛記還有想以串門為名刺探八卦的親戚。
沒辦法再住人。
我遞交了辭呈,簽好了離婚協(xié)議,干脆的帶著安安和父母回到多年未回的老家。
沒有我想象中的不便、難以居住。
反而平靜、自然,無人打擾。
甚至我可以抽出時間,陪父親去河邊垂釣。
陪母親寫寫書法、栽幾盆花。
這在我過去的生命中,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們年輕時是知名企業(yè)家,坐著飛機,大大小小的國家輪著轉。
他們缺席了我成長的全部,但從未忘記給我灌輸一個理念。
作為我們的孩子,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遇見顧淮景那天。
我的博士名額,被院長親戚的孩子頂替。
父母對此并不理解,只是一味批評說,歸根結底,是我自己實力不足。
我一個人站在柏林的大街上,舉著被掛斷的手機,靜靜的流淚。
有混混搶走了我的手機,邊跑邊朝我講著葷話。
我累極了,沒有去搶,只想轉身離開。
顧淮景就是那時候從天而降的。
他沖上去,和那幾個混混打作一團。
外國人比他強壯一圈,可他就是硬生生打贏了。
他手里提著的機器出現(xiàn)了好幾個大凹坑,在地上滾了一圈又一圈。
他沒看那臺機器,不顧還在流血的臉頰,笑容燦爛的朝我遞過手機。
“開心點,沒有什么困難是無法戰(zhàn)勝的,要知道,打不死你的,會讓你變得更強大。”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看向我的眼睛亮亮的,帶著充滿朝氣的狡黠。
“就算遇到打不贏的,也一定會有像我一樣的人出現(xiàn),幫你渡過難關?!?/p>
我小聲道著謝,用手指了指那臺壞掉的機器。
“那是什么,我賠給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