癱瘓醒來后,我成了末世最后的數(shù)據(jù)連接者。每提取一次人類科技信息,
大腦內(nèi)的文明備份庫就崩潰百分之一。
醫(yī)療站的美女醫(yī)生私下給我遞小紙條:人類聯(lián)盟要找的是你!
全城搜尋數(shù)據(jù)接口的掃描光束瘋狂掃射時,我意識到她接近的目的并不單純。
我忍著劇痛逼問數(shù)據(jù)庫——最后一條技術解析顯示:她腦內(nèi)的神經(jīng)控制器代碼署名,
竟然是我本人的筆跡……【第一章】刺耳的合成女聲硬生生鉆透顱骨,
在我黑沉沉的精神廢墟里撕開一道口子:“編號07,維生單元異常!血清干擾素超標警告!
核心神經(jīng)抑制中……”“操!”我喉嚨里滾出半聲嘶啞的咒罵,更像破風箱最后的嘆息。
黏稠的黑暗正用力把我往下扯,但冰冷的、無處不在的金屬寒意貼著臉頰,
硬是把我從溺斃邊緣拽回了一點。眼皮像生了銹的劣質(zhì)鉸鏈,吱嘎作響地勉強抬起一條縫。
視線里只有晃動的、模糊的影子。一個人形輪廓背對著我,
那件灰撲撲、質(zhì)地粗糙的工裝外套后背上,
印著一個褪色到幾乎認不出原樣的猩紅拳頭標志——廢土“鐵拳”聚居點的標準裝束。
那個人影正費力地彎腰,發(fā)出沉重的喘息,拖拽著什么東西。視線遲鈍地下移,終于聚焦。
是另一條腿。一條完全不屬于這個身體的腿。膝蓋以下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金屬冷光,
形狀粗糙,關節(jié)位置的液壓桿裸露著,沾染了暗紅和烏黑混雜的干涸污跡。
我的腦子嗡地一下,像被重錘砸中。
記憶碎片帶著電流的刺痛感猛地扎進意識深處:刺耳的剎車摩擦聲,
失控翻滾的沉重金屬碰撞聲……然后,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沉得徹底?!啊?!
”這次的聲音終于沖出了喉嚨,帶著一種連自己都陌生的虛弱和恐慌。
舌根泛起濃重的鐵銹味。拖拽尸體的身影猛地一顫,倏地轉(zhuǎn)過頭。
一張線條粗硬的臉撞進視野,像被刀子削過又用砂輪磨過,
一道猙獰的刀疤從右額角劃到顴骨下方。臟污、汗水凝結(jié)的胡茬緊貼著他線條繃緊的下頜。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瞬間填滿了驚愕,隨即炸開狂喜的光芒,灼熱得近乎瘋狂?!袄钏??
老柒?!”他丟開那截沉重的機械腿殘骸,哐當一聲砸在地面,激起一小片灰塵和金屬碎屑。
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撲到我維生艙邊緣,布滿老繭和油污的手指死死扒在冰冷的透明艙蓋上,
用力之大,指節(jié)泛出青白色,震得我隔著玻璃都在嗡嗡作響?!澳闼麐尰盍耍?!操!我就說!
命硬!閻王都不收的牲口命!”我叫李肆。代號07。廢土上一片漂浮的破爛,
一個剛撞碎了骨頭癱在棺材樣維生艙里的前“腦機接口極限壓力測試員”——花哨名頭,
實質(zhì)就是給各大公司當人形小白鼠的耗材。我試著挪動一下胳膊。像被無形的水泥澆筑固定,
沉重的絕望感順著脊柱往上爬。只有眼珠還能艱難地轉(zhuǎn)動,掃過這狹窄、破敗的空間。
空氣里混雜著濃得化不開的鐵銹腥氣、劣質(zhì)消毒劑的刺鼻味道,
還有一種電器元件過載后特有的焦糊味。幾束慘白的光從頭頂?shù)臒魩Эp隙透下來,
照亮漂浮在光束里的、密密麻麻的灰塵。艙壁角落結(jié)著可疑的暗褐色污漬。
光線突然被一道影子遮住了大半。刀疤臉(后來我知道他叫張黑子,
以前隊里負責焊接和掄大錘的)那湊得過近的臉龐幾乎要貼在冰冷的艙蓋上,
熱乎乎的氣息在透明表面凝結(jié)出一小片模糊的白霧:“別亂動!動個毛!就你這破身板子,
現(xiàn)在比一攤爛泥還??!”他粗糙的手掌在艙蓋上無意識地拍了兩下,又緊張地縮回手,
“等會!等會……安醫(yī)生!蘇醫(yī)生!快!醒了!這鐵殼子里的家伙醒了!
”急切的腳步聲和金屬支架細微的吱嘎聲很快由遠及近。
一個身穿洗得發(fā)白的藍色醫(yī)用罩衣的身影闖進狹窄的光柱下。
罩衣有些地方蹭著可疑的暗色污跡,下擺還掛著一截斷裂的塑料輸液管。但那張?zhí)鸬哪槪?/p>
瞬間讓這片充滿血腥氣、灰塵和冰冷死亡的狹小空間,裂開一道刺眼的口子。過分的白凈。
像一片剔透但易碎的冰,不小心跌進了這廢土油污橫流的染缸里。鼻梁纖細筆挺,
嘴唇線條利落清晰,唇色卻淡得出奇,缺乏血色,像新雪的瓣兒。但那雙眼睛。
瞳仁是極深、極靜的褐色,此刻映著頂燈慘白的光,深不見底,也毫無溫度。
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看我的眼神,不像在看一個剛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的活人,
更像在打量一件亟待處理的……物品。廢土上掙扎的人,
眼睛都淬著火——貪婪、警惕、兇狠、絕望。這雙眼睛不一樣。
平靜得像凍住了不知幾千年的冰層底下探照燈打不到的深水,所有的暗流和碎冰都埋在底處。
“編號07,李肆。”她的聲音和她的眼神一樣,清脆,但涼得人脊背生寒,字正腔圓,
沒有一絲廢土常見的粗糲口音殘留,“感覺如何?能說話么?
”她的目光掃過我纏滿繃帶固定支架的身體,落在我費力睜開的眼睛上。
“……疼……”我喉嚨艱難地摩擦出沙啞的聲音,
感覺自己隨時會因為這個單薄到可憐的字符,耗盡剛剛積攢起的丁點力氣。
蘇芮的視線卻極快地掃過我身邊一堆老舊醫(yī)療儀器屏幕上扭曲跳動的波形和數(shù)據(jù),
眉頭極其輕微地蹙了一下,幾乎難以察覺,隨即松開。
她的目光精準地鎖定了維生艙控制面板上一個邊角處閃爍的紅點?!熬S生數(shù)據(jù)波動臨界,
”她的聲音依舊缺乏溫度,卻帶上了一絲不容置喙的指令感,
抬手按下了控制面板邊緣幾個不起眼的按鍵序列,“立即準備一次強化神經(jīng)修復素補給,
純度等級A?!彼齻?cè)過頭,目光若有若無地掠過艙外墻壁一個角落。
張黑子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臉上刀疤扭曲地抽了抽,像是被無形的針刺了一下,
低聲嘟囔了一句“操蛋的耗能”,
但還是罵罵咧咧地轉(zhuǎn)身走向房間角落里一個連接著雜亂管線的老式能源供應盒。
我的眼睛死死盯著蘇芮。從她進來,到下達指令,她的指尖一直在無意識地、輕微地搓動。
那動作幅度極小,頻率極快,像是神經(jīng)質(zhì)的不安,又像是某種特定的慣性。
指腹反復摩挲著罩衣下擺一塊不起眼的油污,用力到指節(jié)都有些泛白。
腦機接口操作員對這種反應絕不陌生——這是操作精度要求極高但神經(jīng)又強行繃緊到極限時,
手指末端會出現(xiàn)的微小反應。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又粘膩的手攥緊了。
廢土垃圾堆里掙扎過來的人,對危險的預感就像耗子聞見貓。
我的腦子像生銹的齒輪在強行運轉(zhuǎn),
顧忌……蘇芮那不合時宜的潔凈……還有這雙手泄露的秘密……就在這念頭電閃而過的剎那,
我的左眼視界深處,毫無征兆地,
驟然爆開了一大片極其細小、扭曲、仿佛被舊時代電磁干擾徹底損毀了的……雪花點!
滋滋……滋滋……強烈的噪音直接沖刷著意識,冰冷、混亂。
劇烈的、像是無數(shù)鋼針在顱腔深處胡亂攪動的痛苦瞬間炸開!我整個人猛地一彈,
像是被無形的電流狠狠貫穿!喉管里發(fā)出“嗬”的一聲痛極的抽氣?!袄钏粒?/p>
”蘇芮清冷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急促?!袄掀猓?/p>
”張黑子剛擰動能源箱旋鈕的手猛地縮回??伤麄兊慕泻跋窀糁粚雍窈竦摹啙岬拿A?。
真正占據(jù)我所有感官的,只有視界中央那片瘋狂跳動的噪點,越來越密集,越來越亮,
嘶嘶的低頻噪音如同魔咒般啃噬著神經(jīng)。然后,所有的噪點、所有的雜音,猛地一收!
視野中央像是被無形的橡皮擦過,瞬間被抹得一片空白。絕對的純白,死寂般占據(jù)一切。
意識深處爆發(fā)的劇痛也隨著那片死白突然消失,詭異的平靜瞬間降臨。
就像剛才那能撕裂神經(jīng)的疼痛是一場虛幻的噩夢。但在這片絕對空茫的純白視界中央,
一個冰冷、清晰、不帶任何人類情感的合成字體,以最粗暴最不容質(zhì)疑的方式緩緩浮現(xiàn),
的:【數(shù)據(jù)核驗失敗——生物權限鎖……強制解除……】那血紅的字跡突兀地釘在視野中央,
每一個筆畫都透著不祥的冷漠。字跡短暫停留,隨即隱去。如同老式投影儀聚焦,
一片更加龐大、更加驚悚的影像在那片空白的底色上開始扭曲著顯現(xiàn)。
那似乎是一個……內(nèi)部空間?巨大的穹頂結(jié)構,幾乎望不到盡頭。地面上,
密布著成千上萬個等距排列的、閃爍著微弱指示燈的金屬圓柱體陣列,
它們一直延伸到視線的模糊邊緣,如同冰冷墓碑組成的森林。每一根圓柱頂部的燈都滅著,
只有……只有最靠近中央的寥寥幾根頂端,閃爍著幾不可察的微弱紅光,
在這片近乎無邊的黑暗中,顯得渺小而孤寂。畫面正中心,
一個倒計時的巨大猩紅數(shù)字猛地彈出,
覆蓋了那一片無言的圓柱之林:【71:59:59】倒計時開始跳動。
【71:59:58】【71:59:57】……這駭人的景象僅僅存在了一秒,也許更短。
那片冰冷的金屬墓碑之森的景象猛地一滯!隨后像一面被重物砸裂的鏡子,
布滿無數(shù)扭曲發(fā)亮的裂隙。下一秒,徹底無聲崩潰、碎裂成億萬片細小冰冷的電子塵埃,
簌簌地消散在我視神經(jīng)的空白處。左眼視界驟然一黑。剛才那一切來得突兀瘋狂,
消失得更是干凈徹底。仿佛剛才那撕裂神經(jīng)的痛苦、那片冰冷的金屬森林、那血紅的倒計時,
都只是癱瘓缺氧導致的一場瘋狂幻夢。眼前只剩下維生艙冰冷的頂蓋,慘白的燈光,
蘇芮那張重新覆蓋上平靜的面孔,
以及張黑子那寫滿擔憂和“又犯病了”混雜著驚懼的刀疤臉。劇痛消失后的空茫中,
更深的寒氣順著脊椎往上爬。身體依舊動彈不得,比鐵塊還沉,
但大腦深處那個剛剛被撕開的、染血的意識角落,
清晰地印著那冰冷的倒計時數(shù)字:71:59:56……它在動。我的靈魂在無聲地尖叫,
皮膚下的寒意深入骨髓。那是什么?那血色的倒計時在計算什么?是我的小命?
還是別的、更可怕的東西?外面突然傳來刺耳的、穿透層層墻壁的尖嘯!高亢!急促!
緊接著是爆豆子般的沉悶撞擊聲——某種高速動能武器狠狠撞擊在厚重防護墻上的獨特悶響!
咣!咣!咣!金屬與金屬碰撞的噪音粗暴地壓下了我腦中殘留的撕裂感。整個房間都在震動,
墻壁上覆蓋的厚厚灰塵簌簌落下?!安偎孀诘模 睆埡谧铀查g暴怒,臉上的刀疤猙獰充血,
赤紅一片,幾乎要沖破皮膚,“這幫穿黑皮的人間渣滓又來了!
聞著味兒就他媽撲過來的鬣狗!全他媽瘋了!” 他猛地從能源箱旁彈開身體,
動作快得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幾乎是瞬間撲到靠墻堆放雜物的地方,
一把掀開一塊臟污油膩的防水布。下面露出來的,
是一截沉重的、閃耀著野蠻金屬冷光的槍管,
還有一顆顆粗大的、壓了底火的實體彈頭散落在旁。
張黑子粗壯的胳膊閃電般撈起那截冰冷的槍身,咔噠一聲脆響,
沉重的實彈武器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端在手中,槍口那幽深的圓孔下意識地抬起,
直指向那扇被震得嗡嗡作響、厚實的裝甲門。他那雙充血的眼睛此刻像燒紅的烙鐵,
死死盯著門口,整個人繃緊得像一張被拉滿的硬弓,殺氣幾乎凝成了實質(zhì)的鐵銹味兒,
混著空氣里的灰塵和血腥氣,壓得人喘不過氣。
他那句沒吼完的話在空氣里殘留著回聲——鬣狗?追捕?我的心跳驟然漏跳一拍,
一種更強烈的、被冰冷的矛尖抵住喉管的危機感攫住了全身!全身的血液像被瞬間凍結(jié),
那冰涼的觸感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張黑子的怒罵和外面尖嘯的掃描蜂鳴攪在一起,
鉆心刺骨!蘇芮的臉色也在掃描聲音響起的瞬間冷了下去。她猛地扭頭,
看向門口方向的墻壁,仿佛能穿透金屬看到外面的景象,那雙深棕色的眼眸里,
方才刻意維持的冰冷湖面碎裂了,
一絲極其尖銳的、混雜著焦慮和警惕的神色如同冰面下急速蔓延的裂痕,
瞬間貫穿了所有平靜的偽裝。她猛地回身,動作快得帶起一道冷風。
左手極其自然地理了一下我額頭上汗?jié)竦乃榘l(fā),看似是安撫的動作,
但她的右手卻在動作間以一個絕對刁鉆的、利用她身體角度和我維生艙蓋板的完美遮蔽,
飛快地壓在了維生艙邊緣靠近我枕部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凹槽處,指尖發(fā)力,
似乎無聲地按下了什么控制面板上被刻意設計成隱蔽形態(tài)的按鈕。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流暢得沒有一絲多余,像演練過無數(shù)次。隨著她指尖的動作,
維生艙內(nèi)部某個靠近我頭部的微小部件發(fā)出一聲極其低沉的嗡鳴,
感覺像是某種微弱的磁場在我腦后輕輕掃過,轉(zhuǎn)瞬即逝。與此同時,
覆蓋在我左眼上方那復雜的生命體征監(jiān)測陣列——那密密麻麻的貼片和微型光學探頭,
指示燈瞬間變得極其微弱,幾乎要熄滅。它們監(jiān)測到的信號波形也瞬間紊亂了一下,
像被強干擾扭曲的無線電波,隨即又恢復了虛假的“平穩(wěn)”。完成了這一切,
她才抬眼看向我,那張冰雕似的臉上,
一絲勉強擠出、極淡到幾乎要消散的、安撫式的表情剛剛浮現(xiàn)。
就在這個表情還沒來得及占據(jù)主導位置時——我的視界里猛然彈出了一個警告框!
冰冷的紅色邊框,白底黑字,刺得眼球發(fā)疼:【警告!
+68% / 活性指數(shù)虛增 -22% / 物理創(chuàng)傷狀態(tài)偽裝...)……執(zhí)行完畢。
閃過:【偽造效果……不穩(wěn)定……存在物理痕跡破綻風險……】幾乎在這行小字消失的同時,
維生艙控制面板旁一盞原本默默亮著幽藍、代表神經(jīng)連接穩(wěn)定的指示燈,
無聲地、極其勉強地強行轉(zhuǎn)換成了穩(wěn)定的綠色(偽造的“安全”狀態(tài)),
但那燈光的顏色轉(zhuǎn)變得極其突兀,邊緣甚至殘留著一絲沒有完全消失的微弱藍光殘影!
而那藍與綠交界處的邊緣,還微微、極其輕微地閃爍了一下,才徹底穩(wěn)定成毫無生氣的綠!
偽造?!我的目光死死釘在蘇芮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上,試圖在那冰層底下找到一絲裂痕。
她眼神深處像埋著堅硬的石頭,剛才閃過的焦慮和警惕仿佛只是幻覺,
重新沉進了不可知的幽潭。那點若有若無、強行擠出的安撫痕跡,
脆弱得像被風一吹就散的雪花。她甚至沒有再多看我一眼。
刺耳的高頻嘶鳴再次從厚實墻壁穿透進來,比之前更近、更響!
整個空間都在跟著這種恐怖的聲音共振!墻壁發(fā)出瀕臨崩潰的呻吟!
張黑子猛地回頭看了一眼蘇芮,
眼神兇狠得像要擇人而噬:“外面那些狗東西的破墻掃描停了!操他娘的!他們不是在轟墻!
他們在用那惡心的‘網(wǎng)子’一寸寸掃我們這條街!”他喉管里滾著低沉的詛咒,
整個人弓著背,像一堵壓抑著即將爆發(fā)的火山巖墻,槍口始終沒有離開門口方向,蓄勢待發(fā),
“這條老鼠巷頂不了多久!你帶他撤!老地方!快!”最后一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
帶著決絕。“走!”蘇芮的聲音陡然拔高,冰冷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尖銳取代。
她再也不看張黑子,伸手猛地按下維生艙側(cè)面一個猩紅色的巨大扳手!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整個維生艙下部瞬間彈出四個沉重粗大的輪子!沉重的維生艙如同一頭被驚醒的鋼鐵猛獸,
在蘇芮那與纖細體型絕不相稱的巨大力量牽引下,猛地一沉,
輪子碾壓過地面散落的各種雜物和零件碎片,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嘩啦碎裂聲!
艙體瞬間被拉離原來位置,
和巨大油布覆蓋的陰影下、一道毫不起眼的、仿佛僅僅是墻上污漬勾勒出的暗門輪廓處撞去!
“攔住他們!”張黑子的嘶吼炸開,
突然從大門位置爆發(fā)出的、更加狂暴的金屬撕裂聲、能量射擊的爆鳴以及墻體倒塌的轟鳴中!
一片嗆人的灰塵猛地從門口方向洶涌卷來!
整個狹窄的地下車庫瞬間被巨大的噪音和塵埃吞沒。眼前的景象猛烈搖晃,
天花板管道猙獰的接縫在我頭頂上瘋狂掠過。
蘇芮奮力拖拽著的維生艙在劇烈顛簸中狠狠地碾過了地面一堆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斷線鉗碎片,
咣當!我全身都被震得一跳。左眼深處那行紅色的警告文字還未徹底消散,
就像劣質(zhì)油漆寫在被瘋狂顛簸的屏幕上一樣不停抖動。
一個更清晰、更冷酷的念頭強行撕開了表面的混亂,毒蛇般釘進腦海:她的“幫忙”,
是更深更致命的算計?還是……我這條爛命里最后一根稻草?
外面張黑子的怒吼和越來越近的能量武器開火的撕裂聲混雜在一起,沖擊著脆弱的耳膜。
暗門如同張開嘴的巨獸喉嚨,在搖晃顛簸的視線里不斷放大,幽暗陰冷,
散發(fā)著濃重的霉味和機械潤滑油的混合氣味。那血紅的倒計時,
識深處安靜地跳動:【71:53:16】【第二章】暗門在維生艙撞過去的瞬間無聲洞開,
露出其后深不見底的黑暗?!斑恚 睈灪甙殡S著一聲沉重的撞擊!蘇芮似乎腳下一個踉蹌,
不知踢中了什么,但她穩(wěn)住身體的力量大得驚人,雙手死死把住艙沿,
強行將帶著巨大慣性往前沖的沉重金屬棺材往黑暗中拽去!黑暗瞬間吞噬了所有光線和聲音。
爆豆般的槍聲、墻體被撕裂的轟鳴、那些追兵的尖嘯……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從后面掐斷,
世界一下子墜入了冰冷、死寂、粘稠的液體深處,
只留下維生艙輪子碾壓粗糙地面的沉悶滾動聲和某種機器極低頻率的嗡鳴在我耳膜上刮撓。
輪子碾過地面,似乎有什么濕滑黏膩的東西被輾碎、拖拽開,
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噗滋……咕唧……的細微聲響??諝獾臏囟榷溉幌陆盗撕脦锥?,
帶著一種地下深處的、幾乎凝結(jié)出水滴的陰冷濕氣。
一股濃烈的鐵銹味混雜著陳年積水腥臊的氣息撲鼻而來,
其中還有一絲絲若有若無、卻揮之不去的……類似熟肉變質(zhì)的、極其輕微的酸臭味。
維生艙猛地一頓,停了下來,慣性讓我的身體在軟固定帶下微微一蕩。
“安全協(xié)議:啟動‘鼠洞’備用通道偽裝程序。”蘇芮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依舊帶著一種刻意的清冷,但在這絕對的黑暗和死寂中,
多了一絲隱藏不住、被壓抑著的急促喘息。啪嗒一聲極輕的開關響動。
頭頂維生艙控制面板上幾顆針尖大的小紅燈像蟄伏的蟲子蘇醒般亮了起來,
在黑暗中投射出微不足道的光暈。燈光勾勒出她下巴冷硬的線條。借著這點微光,
我能勉強看到這逼仄通道的輪廓——幾乎就是兩個巨大生銹管道之間的夾縫,
寬度只比維生艙寬那么一點點,兩側(cè)冰冷的管道壁上凝結(jié)著水珠,
掛著一層滑膩的、黑綠色的不明膠狀物。
剛才輪子碾過的那濕滑黏膩觸感……視覺提示框也隨著那微弱的燈光,
幽幽地、帶著一絲警告意味的淡紅色,
離中……‘蘇芮操作終端’遠程鏈接模式維持……信號強度:脆弱 (27%)】偽裝通道?
信號剝離?
這個念頭:“我們必須在這條舊排水管夾縫里等到表層街區(qū)的生命掃描陣列完成全周期輪換。
一個標準間隔。”她的解釋干巴巴的,像在讀說明書,沒有絲毫多余的情感鋪墊,
“外面是‘聯(lián)盟潔凈部隊’的黑翼游騎兵,這次調(diào)用了大規(guī)模主動聲波矩陣。
所有深度三米以下的物理通道都在掃描網(wǎng)格里?!彼齻?cè)耳傾聽了一下,
動作細微得幾乎看不見,“張黑子引開了正門沖擊波……他……拖不了多少時間了。
”拖不了時間?我喉嚨發(fā)干,像被砂紙磨過。
外面的撞擊聲、嘶吼聲還在隔著厚厚的土層悶悶地持續(xù)震蕩,但頻率似乎低了一些。
張黑子……維生艙內(nèi)部的氣流聲嘶嘶作響。忽然,一陣極輕微的織物摩擦聲從左上方傳來。
蘇芮身體動作了一下,似乎是伸手從罩衣內(nèi)側(cè)的口袋里掏著什么。她沒動我額前的發(fā)絲,
也沒有再刻意避開我的視線,只是借著控制面板極其微弱的光,
將一樣東西貼在了維生艙蓋內(nèi)側(cè)靠近我臉部的位置。是一張折疊得方方正正的紙條。
指向:蘇芮操作終端…)…風險等級:低 (信息竊取/毒物可能性低于5%)…是否打開?
】視界中的提示淡紅色轉(zhuǎn)為警戒黃。這玩意?在這種時候?我死死盯著紙條,
像是要把它燒穿。她圖什么?這紙條是她慌亂之中無意識的動作?還是蓄謀已久的鋪墊?
蘇芮微微向前俯身,那張過分潔凈的、缺乏生氣的臉湊近艙蓋。黑暗中,
控制面板慘淡的微光勾勒出她單薄臉頰的輪廓,眼神依舊是那片平靜卻深不見底的寒潭,
但似乎在這絕境般的環(huán)境里,被周圍絕望的黑與冷浸染著,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東西?
可能是緊繃?也可能是別的什么。她的聲音壓得極低,語速卻陡然加快,
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彈丸釘進我的耳膜:“聽著,李肆。你腦子里殘留的東西……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