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莊,現(xiàn)在改成了鄭家莊生產隊。
太陽西斜的時候,鄭義騎著車子終于到了莊子口。
“站住……呀,是小叔,小叔,您回來了?!?一個背著槍的民兵從邊上跳了出來,看清楚是鄭義,立刻放下了槍。
“大強呀,我回來了,這不是畢業(yè)了嗎,還分配了工作,回家和老爺子說一聲。
怎么就你自己。”
“他們在其他地方,玉米嗎熟了,怕有人來霍霍,大爺……大隊長讓我們民兵把村子的地圍起來,隔不遠就有人站崗,我今天剛好在這里。”
“行了,我進莊子了這一路累死我了?!?/p>
“哈哈……小叔,您應該打個電話回來,讓二爺派拖拉機去接你?!?/p>
“得了吧,拖拉機還不如我的自行車快呢,不和你說了。”
鄭義進了莊子。
一路看到鄭義的人都過來打招呼。
有叫叔的,還有叫爺?shù)模^分的幾個,竟然是叫太爺。
幾百年下來,這輩分差了好幾輩。
不過輩分差再多,也都是血親。
給一群小屁孩撒了兩把糖,騎上車就回了家。
莊子中間這幾間高大的磚瓦房是祖祠,鄭義的三爺爺是族中管理祠堂的老人,一般不出祠堂。
鄭義路過,看到老頭坐在祠堂門口,下了車,下給鞠了個躬,叫了一聲三爺爺。
“小崽子回來了,趕緊回家,你媽剛才還念叨你呢?!?/p>
“哎,三爺爺您歇著,我有空來和您說話?!?/p>
鄭義推著車到了挨著祖祠的一戶敞亮大門的院子門口。
提著自行車就進了門。
“爺爺,老爹,媽,我回來了?!?/p>
“汪汪……”
迎接鄭義的是一條大黑狗。
“嘿,旺財,想我了沒有?!?鄭義揉了揉旺財?shù)拇竽X袋,旺財舒服的直打滾,尾巴搖的就和一個大風車一樣。
到了水井邊上,洗了洗臉。
進了屋子,在門口的柜子上對著大橘摸了摸。
大橘就睜開眼,瞇著看了一眼,對著鄭義瞄了一聲,然后舒服的又躺了下來。
這家伙……
鄭義找了一圈,家里沒人。
不然剛才鄭義喊的時候就該有人出來了。
“旺財,我媽去哪了?”
“汪汪……” 旺財在門口轉悠了幾圈。
鄭義看懂了意思,出了屋門 “走吧。”
旺財一個跳躍出了院門,后面跟著鄭義。
大門不用關。
在鄭家莊,還真沒有人敢進族長家的。
這幾年,村子里的土坯房已經(jīng)全部沒有,都換上了紅磚大瓦房。
這可是鄭義給周邊幾個村子說的法子。
兩個村子給他們傳了燒磚的手藝,另外一個村子,傳了燒瓦片的手藝。
這三個村子都是當年跟著鄭祖來這邊的聯(lián)軍,算是外姓人,他們也在這邊住了下來,一住就是這么多年。
四個村子可以說是同氣連枝,而且都是以鄭家莊為首。
當年二叔和六叔參軍的時候,跟著去的這幾個村子的人可不少。
反正就是現(xiàn)在四個村子都是眼看著的慢慢在變好。
旺財帶著鄭義到了村邊上,鄭義看到爺爺 老爹都在,還有很多人也都在。
各個都是很喪氣的樣子。
“爺爺,老爹,我回來了,大家都是咋了?”
“娃子回來了,你注意多,過來,看看這事怎么解決。” 爺爺吧嗒了一下旱煙,對著鄭義揮了揮手,隨腳把過來求蹭蹭的旺財一腳送到了十米外,不過用的是巧勁,旺財落地甩了甩腦袋,嗚嗚了幾聲,就蹲在了那里看著人群。
鄭義是看的眉毛直跳,老爺子的腳勁還是這么大。
“爺爺,啥事?!?/p>
不過鄭義隨著爺爺?shù)氖种?,看到了村邊的一條即將干枯的河流。
這條河是從永定河分流過來的。
鄭義皺了皺眉頭。
他想起來了。
回來的時候路過永定河,那里的水也只有一點了。
這……
59年……特么的,這才不到10月,大旱來的這么快嗎?
爺爺這么愁的原因是大河里也沒多少水了。
至于要不要開莊子上的池塘,這還不好說,這是最后的一步,村子的大池塘,那是最后救命的東西。
“爺爺,不用擔心,我們先做好秋收的準備吧,實在不行,咱們不是有池塘嗎?老天可旱不死咱們。”
“大娃子說的沒錯,爹,我們先籌備秋收就行。” 老爹吧嗒了一口煙,對著他老子說道。
‘行吧,只能這樣了。
都回家吧,這幾天給巡邏隊的爺們做瓷實一點,尤其是巡夜的?!?/p>
“老爺子您就放心吧,我們大家都曉得?!?/p>
鄭義跟著爺爺剛想走,耳朵就被人給拽住了,轉頭一看,笑了 “媽,剛才我還找您來著,您去哪了?”
“臭小子,是不是又長高了。”
“高了一點點?!?鄭義比了一個手勢。
親媽拍了拍鄭義的衣服,“埋汰的很,走吧,回家洗洗澡換件衣服?!?/p>
“我這還不是騎車回來嗎?這風吹了一路?!?/p>
老爺子背著手走在前面,鄭義和親媽走在中間,老爹和旺財墜在后面。
到了家,拎著一大桶熱水進了角落里的木房子里。
這是鄭義當年改造的一個洗澡間。
剛來的鄭義一年讓他就洗兩三次澡,還不如殺了他呢。
就是頭發(fā)也都基本三天洗一次。
這么多年過去,家里人也都習慣了。
換上干凈的衣服,從水井里打水出來,趁著光亮把衣服揉搓幾下掛在晾衣繩上。
天色已經(jīng)昏暗了下來。
飯菜也做好了。
知道鄭義畢業(yè)了,還分配了工作,爺爺 老爹 老媽都高興,就是鄭義也和爺爺喝了一杯酒。
說著說著說到了京城的房子上。
爺爺揮了下手,“等會讓你爹去景山家一趟,讓他看著找?guī)讉€莊上有手藝的人,開車拉上磚頭和大門,去給大娃吧墻給砌上。
青山就不用去了,莊子上的玉米馬上熟了,怕有東西來糟蹋,他暫時離不開,這邊要是人不夠,去其他幾個村子叫人?!?/p>
“好的爹,您就放心吧?!?/p>
“嗯,去大隊倉庫里,大鍋什么的都帶上一個,大娃不是說屋里啥都沒有嗎?都給帶齊了?!?/p>
“爹您放心?!?/p>
爺爺點了點頭,嗞一聲,喝了一杯酒。
鄭義趕緊拿酒瓶給老爺子滿上一杯。
嗯……老爺子喜歡喝酒,等到了京城,沒事就多逛逛,那些好酒就都買一些。
鄭義不知道的是,邊上有個莊子,有好幾個會釀酒的。
鄭家莊下面還藏著好幾個大酒窖呢,最早的酒都有400多年。
每年要存上5大壇子的酒,以告先祖在天之靈。
每年祠堂祭祀的時候,都要取酒出來。
不然的話,鄭家莊哪來的那么多的酒提供給四個莊子來祭祀的人?
所以說,鄭義都是多此一舉。
按照老爺子的話來說,你個毛小子,鄭家莊的事,你才知道多少?
鄭義是累了,吃了飯上了床,擺出一個睡仙功的姿勢,快速入睡。
一覺到天微亮,擼了幾下頂著自己腦袋睡得大橘下了床。
洗了洗臉到了屋后,接過老爹丟過來的木棍,加入到了兩人的演武中。
今天的老爺子耍的是八卦棍。
鄭義也是耍的虎虎生風。
天色大亮后,爺孫三人都是一身汗。
爺爺先進了木屋,沖洗了一下,隨后是老爹,最后是鄭義。
這時候老媽已經(jīng)做好了飯。
這時候門口傳來了突突聲,是拖拉機。
沒有一會,三叔的聲音到了門口。
“三叔等下馬上好。”
“大娃,你慢點吃,不急。” 三叔沒好氣的看了鄭義一眼。
“他三叔,吃了沒?鍋里還有飯?!?/p>
“大嫂不忙,我吃過來的?!?/p>
鄭義進了屋子,幾口把飯扒拉進了肚子里。
老爺子看著也是直搖頭。
“三叔走吧?!?鄭義拿著昨天晚上老媽給收拾出來的包裹。
這里幾床一米五的鋪底,還有被子,以及幾件衣服。
和家里人說了一聲,扛著包就出了門,好家伙,拖拉機后面還拉著一個驢架子車,上面捆著高高的柴堆,這么一大車的柴足夠鄭義燒上小半年的了。
車斗里已經(jīng)有很多東西了。
一袋子的面粉,一袋子的大米,籃子里還有很多雞蛋,另一個籃子是臘肉。
還有一些土豆 青菜什么的。
角落里放著一口厚實的大鍋。
一個籃子里都是干草墊著的,里面是很多的盤子和碗。
這一趟算是把鄭義能用的全都給帶了過去。
不過抽空還得買個小煤爐,冬天京城可是能凍掉皮燕子的,可冷了。
把自行車也搬上車,鄭義就坐在了拖拉機的邊上。
開車到了村口,這邊已經(jīng)有另一輛拖拉機等著了,上面放著很多塊磚,看著還有兩袋子白色和灰色的,這應該是白灰和水泥,上面還放了梯子。
一個不大不小的木門,看著很是樸素。
看到鄭義來了,蹲在邊上的一群人嘩啦一下上了車。
嘴里還不忘叫著輩分。
對著鄭義和他三叔開口不是叔就是爺。
三叔一揮手,車子開了過去,后面拖拉機很快跟上。
鄭義轉頭看了看后面跟著的拖拉機。
這就是這個時代宗族的力量。
隨便叫一聲,就有十多個膀大腰圓的人跟來。
這還是干活,要是打架……嘿……鄭義敢說,他一個呼哨,能叫來少說800人。
要是帶上其他的三個村子,2千人松松的。
迎著微涼的晨風,兩輛拖拉機朝著京城快速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