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太和殿上將皇上的鎮(zhèn)紙砸向金磚地面。當(dāng)著滿朝文武的面仰天狂笑,痛斥朝堂藏奸,
玉璽將失。百官紛紛認為我瘋了。竊竊私語中,我轉(zhuǎn)身對著殿外禁軍拱手。“諸位將士,
煩請將我打入天牢,遲了恐生變數(shù)?!鼻笆溃页闪素┫嘹w顯與侍女蘇婉的刀下冤魂。
他們盜走太廟傳國玉璽,用我的私印和書房筆跡偽造證據(jù),讓我淪為謀逆重罪的唯一嫌犯。
我為國效力十載,卻落得個滿門流放三千里的下場,父母不堪屈辱飲毒自盡。
在天牢里熬到流放的前夜,我被趙顯派來的人用白綾勒死。再次醒來,
我重生在他們準(zhǔn)備動手盜玉璽的前一日。既然他們能捏造我現(xiàn)身太廟的偽證,
那我便設(shè)一個眾臣親眼見的天牢囚身。這一次,誰也別想再讓我做冤死鬼。
1我立于太和殿丹墀之下,眼角余光掃過朝班--趙顯的位置空著。重生時,
我便知道他今日會告假。此刻的他,怕是正在相府,與蘇婉對著我的墨錠反復(fù)練習(xí)仿造筆跡。
百官的竊竊私語已持續(xù)了近半個時辰。“沈御史今日怎地魂不守舍?
”“莫不是昨夜審案累著了?”議論聲像蚊蚋般鉆進耳朵,
我卻只盯著階下那排整整齊齊的鎏金銅爐。指尖觸到先帝御賜的青銅鎮(zhèn)紙時,我深吸一口氣。
這鎮(zhèn)紙底座刻著“監(jiān)察天下”四字,是我十年前入職御史臺時,先帝親手所授。
第一下砸向金磚時,青銅與玉石碰撞的脆響讓全場死寂?!斑青辍?,鎮(zhèn)紙邊角崩裂。第二下,
落在龍紋地毯邊緣,我聽見吏部尚書倒抽涼氣的聲音。第三下,鎮(zhèn)紙徹底四分五裂,
白花花的碎片濺在御階上。我繼續(xù)抬腳碾踩那些碎片,動作狠戾精準(zhǔn)。“瘋了!
沈硯之這是瘋了!”吏部尚書的驚呼聲刺破寂靜,百官炸開了鍋。有人慌忙去扶案上的奏章,
有人偷偷用袖中紙筆記錄,更有人急聲喊著“快攔住他”。我不禁冷笑起來。
這才是我要的效果。踩碎第七塊碎片時,殿外傳來禁軍甲胄碰撞的鏗鏘聲。我直起身,
對著殿角的史官揚聲吼道:“記下來!景泰二十三年九月十二,辰時三刻,御史大夫沈硯之,
在此損毀先帝御賜鎮(zhèn)紙!”兩名禁軍沖過來,站在前面的統(tǒng)領(lǐng)伸手想奪我手中殘留的碎塊。
我攤開雙手,任由鐵鏈鎖住手腕:“煩請諸位將士,將我打入天牢。遲了,恐有大變。
”年輕禁軍皺眉:“沈大人,您是與同僚起了爭執(zhí)?”“爭你娘?!蔽覓觊_他的手,
沖向殿外的囚車,“快點押我入天牢!我要受刑!天牢才是干凈地?!彼麄兡憧次?,我看你,
大抵是沒見過這么配合的叛臣。天牢里,我態(tài)度桀驁得近乎癲狂。
先是承認故意損毀先帝遺物,拒絕辯解,堅決要求入獄?!坝反蠓驕S落到這份上,
你應(yīng)該知道天牢意味著什么???”大理寺卿試圖勸我。
我背誦起《大靖律法》:“損毀先帝御賜之物者,杖責(zé)三十,
監(jiān)禁三月……”他被我的話震住了。我沒再理會,繼續(xù)說道:“更甚者,監(jiān)禁一年,
罰俸三年。此鎮(zhèn)紙乃先帝親賜,我算是比較嚴(yán)重吧?”“沈御史,你都知道這些,
為何還不知輕重?”“正因為知輕重,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奔移吐動嵹s來但被我攔下,
對大理寺卿攤手:“不必告知家中父母,他們管不了我。”大理寺卿無可奈何,
只好按律將我送進了天牢。天牢的石壁滲著潮氣,獄卒將我推搡進單間時,
我數(shù)著石階的級數(shù)。前世的這個時候,趙顯和蘇婉正在太廟偏殿偽造我潛入的腳印。
他們用我的墨錠混合桐油,在地磚上拓印我的鞋印,用我書房的私印在供詞上蓋章,
甚至模仿我的筆跡寫下與藩王的密信。他們想讓所有線索都指向我??扇缃瘢?/p>
我人在天牢里躺著。百官為我見證,大理寺卿親手為我記錄的監(jiān)禁時間,
足以讓亥時三刻的倒璽案,與我沈硯之無關(guān)。想起前世朝堂之上,
陛下問我“案發(fā)時身在何處”時。我那支支吾吾的辯解,實在可笑。這一世,
我只會答:“人在天牢里。”2天牢的木門還沒捂熱,就被撞開了。母親進來時,
鬢邊的珠花掉在地上,滾到我腳邊。她指甲掐進我胳膊,力道大得像要嵌進骨頭里。“硯之!
我的兒!你到底犯了什么糊涂!”她的哭聲在牢房里回蕩,我聞到她衣襟上的安神香。
父親跟在后面,官帽歪斜著,素來挺直的脊梁彎得像張弓。他對著獄卒作揖,
腰彎到九十度:“我家這小子一時糊涂,還望通融,讓我們?yōu)樗執(zhí)t(yī)看看……”“爹,娘。
”我掙開母親的手,聲音陡然尖利,“我沒糊涂!我是罪人!該關(guān)在這里!
”母親被我的語氣嚇得后退半步,眼里的淚珠子噼里啪啦掉:“你這是怎么了?
昨日還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間就……”“昨日?”我猛地站起來,“昨日我就該砸了那鎮(zhèn)紙!
這朝堂里都是鬼!你們看不見嗎?”我指著空無一物的墻角,
故意讓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這個時辰,趙顯正讓蘇婉用我的墨錠仿我的筆跡!
你們看不見嗎?他就在那里笑!”父親的臉霎時漲成紫青色,
抓住我的手腕就往外拖:“你胡說什么!快請?zhí)t(yī)!”“我不回!”我甩開他,
往牢房最深處縮,“這里才安全!他們要殺我全家!只有天牢能護著我!”獄卒們面面相覷,
為首的那個皺眉:“沈大人這是……”“他瘋了!”父親的聲音劈了叉,
“他平日里溫文爾雅,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我抓住這句話,突然撲到牢門前,
對著外面的獄卒大喊:“對!我瘋了!快請大理寺評鑒!我有瘋病!不能出去!
”母親捂著嘴,眼淚把臉上的脂粉沖得一塌糊涂:“硯之,娘求你了,
別這樣作踐自己……”“娘?”我歪著頭看她,眼神故意放空,“你是誰派來的?蘇婉呢?
讓她來見我!”蘇婉是我家的侍女,此刻想必就在殿外聽著。果然,母親的哭聲戛然而止,
臉色煞白。父親的拳頭攥得咯咯響,卻終是對獄卒拱手:“軍爺,小兒……小兒需靜養(yǎng),
煩請多照看?!豹z卒們見我狀似癲狂,又有父母這話,便不再提放人之事。
父親被母親拉著往外走時,我透過牢門的縫隙,看見他脊梁彎得更厲害了。木門關(guān)上的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