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開始慌了。用全廠的大喇叭給我念情詩，想方設法要讓我好起來。卻只能無力地看著我，

牽起了別人的手。……結婚第七年，賀周當上了廠長，也收了新徒弟。女孩叫于柔，

技校剛畢業(yè)，一張臉干凈又清純，很像年輕時候的我。副廠長趙剛在車間開玩笑，

湊到賀周耳邊擠眉弄眼：“賀廠長好福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家里一個廠里一個，

找個年輕小姑娘當替身，玩得挺花?！辟R周曾經(jīng)不是這樣的。

我們決定離開農(nóng)村去城里闖蕩的前夜，土坯房里沒有燈，只有月光。賀周緊緊抱著我，

下巴抵在我頭頂，呼吸又重又熱。“念念，城里不好混，咱們得嚼最硬的骨頭，

睡最硬的床板。但你信我，我賀周只要有一口飯吃，就不會讓你餓著。我永遠不會變心，

這輩子就認你一個人?！蹦切L燙誓言還在耳邊，他人卻已經(jīng)變了。當年他一無所有，

我信他情比金堅?，F(xiàn)在他當了廠長，卻只剩下一個空洞的模范夫妻名頭。于柔的出現(xiàn)，

像一把鈍刀子，一寸一寸割開這層偽裝。起初賀周也很煩于柔。小姑娘被分配到他車間，

歸他管。他回家總跟我抱怨，說那女孩笨手笨腳，連最簡單的機器操作都學不會，

還總穿一些顏色俗氣的花布衫子，看著扎眼。我那時候還勸他：“新人剛來，多點耐心。

”他捏我鼻子，哼笑一聲：“念念，你可別勸我，看見那女孩就想起剛進廠的你，傻乎乎的，

心疼還來不及，哪舍得罵?！笨刹恢缽氖裁磿r候起，他提起于柔，臉上會不自覺帶上笑意。

他跟我通電話，說著說著就走神，話筒里傳來于柔怯生生聲音?！皫煾?，

這個零件我又裝錯了，你再教教我嘛?！薄皫煾?，這臺新機器我不敢開，你能不能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