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繁枝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又低頭看自己滿手的血。
她想起十八歲那年——自己也是這樣被血染紅了雙手,不過那血不是她的,是別人的。是她為了自保捅傷了對她圖謀不軌的綁匪。
傅無渡帶著人趕來救她時,她坐在那,愣愣地看著手上的血。
是傅無渡單膝跪在她面前,夸她做得好,安慰她不要怕。
傅無渡看起來那么冷靜,可她分明看到了他舉起自己手時,顫抖的指尖。
她忽然笑了,哪怕那時候他們還在綁匪窩里。
她說我不怕,傅無渡,你怕不怕。傅無渡正用紗布給她包扎著,聞言手一頓,過了好一會才說,我怕。
他那么堅強(qiáng)的人,也會在她面前脆弱。
可現(xiàn)實像玻璃一樣碎了一地,扎得人滿手是血。
葉繁枝低頭,手掌鮮紅,心卻更痛。
酒吧里人來人往,沒有人會注意到,有一個人的心,在此刻碎成了八瓣,淚流了一面。
葉繁枝婉拒了林依雪要陪她去醫(yī)院的提議,也對她那句“傅無渡狼心狗肺”的咒罵置若罔聞。她只是一個人回了家,翻出藥箱,替自己包扎。
可手法太過生疏,紗布繞了幾圈,還是歪歪扭扭的。她盯著那只纏得不成樣子的手發(fā)了會兒呆,忽然有些后悔,當(dāng)初傅無渡替她包扎時,為什么沒認(rèn)真看清楚。
那時她以為,自己不會再受傷,也以為他會一直都在。
但其實都沒有。
她草草洗了一個澡,手不能沾水,只得挽著浴巾胡亂擦拭。
洗完后倒在床上,整個房間寂靜得仿佛能聽見心跳。傅無渡始終沒回來。
半夜,紗布忽然變得格外磨人。她起身,剪刀“咔嗒”一聲落下,粗暴地將它們?nèi)珨?shù)拆開。掌心密密麻麻的傷痕正在結(jié)痂。她看著,竟莫名松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客廳已有等候之人。
是阿彬。
當(dāng)年他們落魄逃亡,是他在危急時伸出援手,一度是她和傅無渡最好的朋友,后來成為傅無渡最信得過的秘書。
她剛開口,阿彬便起身,把手里兩樣?xùn)|西遞過來——一張拍賣會邀請函,以及一張卡。
“里面有五千萬?!卑⒈虻溃笆歉悼偨o的。他說你想買什么就拍,不夠再找他?!?/p>
葉繁枝神色平靜地收下。
離開前,阿彬欲言又止,手握緊又松開,才低聲道:“繁枝,給自己留條路?!?/p>
她笑了笑,輕聲應(yīng)著:“我知道?!?/p>
錢和男人,總得留一個。
阿彬很清楚,她也很清楚。
她簡單收拾了一番,去了拍賣會。
顧惜雨傷了她的手,他就給她五千萬。有時候,葉繁枝甚至?xí)榱怂拇蠓礁械叫募?,但她?dāng)然不會和錢過不去
拍賣會現(xiàn)場燈火輝煌,衣香鬢影。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排的傅無渡與顧惜雨。兩人并肩而坐,神情親密,顧惜雨靠得極近,看著傅無渡時眼波流轉(zhuǎn)。
葉繁枝站在后面,忽然有些出神。
傅無渡還記得這場拍賣會的邀請函,其實也給了她一張嗎?
這時身邊有侍者前來:“傅總請您過去同坐。”
她笑了笑,原來他不會忘,他只是并不在意。
葉繁枝邁步走去,落座在他身邊。
左邊是她,右邊是顧惜雨。
一個男人的風(fēng)光,莫過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