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我滿心歡喜的幻想著當顧逸辰的新娘。七年后,我親手把關于顧逸辰的記憶典當,
只為忘了他。后來他用40年壽命換我一次回頭。記憶可以典當,余生必須贖回。
1 記憶典當“分手吧!”我把戒指砸在柜臺上,店老板戴著灰色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
只露出半截鼻梁。“規(guī)矩懂?”“懂?!蔽野旬斊蓖苹厝ィ坝洃浾郜F(xiàn),壽命抵扣,
三年贖回期。”他抬頭,第一次正眼看我?!暗洚斔愕囊磺校俊薄叭?。
”“后悔藥沒有?!薄拔也怀院蠡谒帯!蔽以诋斊鄙虾炏旅郑詈笠还P落下,
七年的畫面開始在眼前倒帶。2 倒帶【第一幕】圖書館自習時,顧逸辰悄悄湊近我身邊,
在我耳邊小聲哼唱跑調的《小美滿》?!镜诙弧克谂奚針窍旅坝甑葍蓚€小時,
只為遞給我一杯熱的紅糖雞蛋羹。【第三幕】醫(yī)院長廊中,他攥著流產通知單,
手背青筋突起,卻一句責怪都沒有。畫面閃到最后一幕。昨晚,顧逸辰襯衫領口有口紅印,
脖頸還有新鮮吻痕。我質問他,“下午在哪!”他別開眼:“陪客戶喝多了。
”“你確定喝多?!”顧逸辰沉默不語。呵!沉默就是答案。我摔門跑了出去,
來到這家據(jù)說能“典當記憶”的當鋪。老板把黑底紅字的當票推回給我。“三年內,他來贖,
扣他的命;他不來,你永失此憶。”我折好當票,塞進錢包最里層。“三年之后呢?
”“你也不會再痛?!蔽尹c頭,轉身就走。門在身后“咔嗒”一聲合上,像給過去上了鎖。
手機震動,屏幕亮起,有一條消息傳來?!邦櫼莩剑簩殞殻阍谀??我去接你。
”我看著那行字,不為所動。手指在拉黑鍵上按下,緊接著刪除。做完這些,
總感覺心里空了一塊,但卻并不疼。原來遺忘是這種感覺,不是海嘯,
而是突然斷電、燈滅后的安靜。我在路邊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司機問我,去哪兒?我張嘴,
卻發(fā)現(xiàn)沒有回家這個概念。顧逸辰的公寓,我的行李,我們的貓,全部被記憶打包帶走了。
我報出公司地址,至少那里還有工位、有打卡機、有不用靠著回憶就能繼續(xù)下去的生活。
車窗照出我的臉,我發(fā)現(xiàn)我的嘴角居然是上揚的。我笑出聲,司機從后視鏡看我?!肮媚?,
中彩票了?”“嗯,剛甩掉一個騙子?!薄膀_錢?”“騙感情。”“那值得喝一杯?!薄安?,
值得忘干凈?!避囃T趯懽謽情T口。我下車,深吸一口氣。空氣里沒有他身上清洌的氣味,
也沒有他慣用的薄荷煙味。我抬腳往里走。高跟鞋踩在瓷白的地板上,聲音清脆。一步,
兩步,七年的重量一點點脫落。我忽然想起老板最后一句話,“你確定要全部?
連甜也一起扔?”我平靜的注視著他:“甜里摻了毒,我寧愿空腹。
”電梯門在面前緩緩合攏。鏡子里,我盯著自己的眼睛,輕笑出聲?!傲至w,歡迎回來。
”3 陌生重逢“林羨,你男朋友又來接你啦!”同事小李的大喇叭猛的傳進耳朵,
嚇得我手指一抖,PPT上一個模板錯位。我抬頭,順著她下巴點的方向看過去。
寫字樓門口站著個男人,黑色大衣,肩線很直,像一棵挺拔的松。我瞇著眼,瞅了瞅,
認不出。“這誰?。俊薄邦櫼莩桨?,顧總,你談了七年的那位。
”我睜大眼在腦袋里搜索這個名字,可是一片空白。像是電腦里被永久刪除的文件夾,
連回收站里面的都找不到。下班時間到了,我準時拎著包往外走。
男人朝著我的方向迎了上來,伸手就要接我的包。我側身避開他的手,冷淡的開口:“抱歉,
我不認識你。”男人愣在原地,手僵在半空?!傲w羨,別鬧。”“誰給你鬧??!真是的,
我都不認識你。”我晃了晃工牌,警告他?!霸倏拷?,我叫保安了啊。”他喉結滾動,
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叫顧逸辰,是你的男朋友?!薄芭??!蔽也荒蜔┑狞c頭,
“名字聽過,臉對不上號?!边^了一會兒保安拿著電棍上來了。顧逸辰舉起雙手,面向保安,
示意自己沒有惡意,腳步卻一動不動,固執(zhí)地擋在我面前?!拔宸昼?,就五分鐘。
”他小心翼翼的懇求道。我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17:45,地鐵高峰期?!叭?。
”他語速飛快:“昨晚我喝了酒,說了渾話,你別生氣。
”我皺起眉:“我不記得你說了什么,也不記得為什么要生氣。
”我看著他眼底的光瞬間熄滅,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保安問他要不要緊,他搖頭,
退后一步。我不再看他,轉身走進電梯。透過電梯門未來得及關上的空隙,他仍杵在原地,
大衣下擺被風吹得鼓起。按下關門鍵,心里對此沒有任何波瀾。才出寫字樓門口,
微信里彈出小紅點。
“陌生人請求添加:AAAAAAAAA-顧逸辰”我不假思索的點了拒絕,
設置成“禁止任何陌生人添加”。接著屏幕頂端又滑出一條短信:“寶寶,回家吃飯嗎?
”我盯著寶寶這兩個字,胃里直泛酸。拉黑,刪除,動作一氣呵成。
4 遺忘之痛晚高峰的地鐵上,人擠著人。我抓住吊環(huán),聽著耳機里播著英語聽力。
“Memory is the process of”我按下暫停。記憶,
這個詞像一根刺,扎進腦海中,拔不出,摸不著。我閉著眼,試圖回憶有關顧逸辰的記憶。
還是一點沒有。出站時,天都已經變暗了。我習慣性往衣兜里摸鑰匙,
結果掏出來一把陌生的銀色鑰匙扣,上面掛著一只陶瓷小貓。我摸了下貓貓頭,
便扔進垃圾桶。貓貓在桶底發(fā)出脆響,像是誰心碎的聲音。但我確定,碎的不是我的心。
5 玫瑰謊言“小林,你男朋友下午來交房租了,說再續(xù)一年。
”房東太太站在我出租屋門口對著我說?!罢l?”我不解的停下腳步。“高高帥帥的那個,
姓顧。”“退給他,我不認識他?!狈繓|太太看著我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頭答應。
關門、開燈、換鞋。屋子里整潔得讓人覺得詭異,餐桌上擺著一束白玫瑰,
花瓣還帶著些許水珠,旁邊放著一張卡片。我走過去,看到卡片上的內容,
“給全世界最乖的寶寶—辰”。我無語的撕碎卡片,連同玫瑰一起塞進垃圾桶里。
同時我非常不解:“原來我以前喜歡白玫瑰嗎?那我可真沒品。”我正在浴室洗頭發(fā),
忽然聽見放在門口的手機響了起來。打開看是個陌生號碼。我接起來,沒先說話。
對面先開口,嗓音聽著有些沙啞:“羨羨,別掛,求你了?!蔽野戳嗣馓幔?/p>
把手機放在架子上,繼續(xù)涂洗發(fā)水?!澳阏f?!薄拔易隽四銗鄢缘姆褵跖k?,
我放在了保溫桶里,你回來拿好不好?”我沖掉泡沫,回答:“我對番茄過敏。
”對面沉默三秒:“你以前能吃一整鍋的?!薄澳愣颊f了那是以前,現(xiàn)在的我不認識鍋,
也不認識你。”電話掛斷。吹頭發(fā)時,浴室鏡子霧蒙蒙的看不清我的臉。
我用手指寫下三個字:顧逸辰。字很快霧化,消失。我盯著那片空白,輕聲說:“再見,
陌生人?!蔽遗郎洗玻O了五個鬧鐘。睡之前的最后一個念頭是,明天該買一個新鑰匙扣,
上面別再掛貓。要掛就掛一只恐龍,夠兇,夠陌生。
6 雨中追隨三月的天還是比較陰晴不定,中午還有點太陽,下午就變天了。我沖出旋轉門,
一陣冷風猛地灌進脖子里?!傲至w!”又是這個聲音,最近總是陰魂不散的纏著我。我站定,
不耐煩的回頭。男人腿長兩步就逼近了我,伸出手就要抓我的手腕。我背過手,
讓那只手落空。“再碰我,我就報警?!薄拔抑皇窍胨湍慊丶摇!薄安恍枰?/p>
”我在前面走著,高跟鞋踩得飛快。顧逸辰一直在我身后不遠不近的跟著。走到一個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