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主人”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扎進我緊繃的神經(jīng)深處?;闹?、諷刺,
更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虛弱。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毒液的腥甜和他身上汗水的咸澀,
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死亡氣息。我跌坐在他身旁潮濕的泥地上,
沾滿黑血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目光落在他依舊被粗糙藤蔓死死反綁在身后的手腕上——那藤蔓深陷在皮肉里,
被污血和汗水浸透,勒痕處甚至能看到翻卷的皮肉。他剛才抬手的動作,
耗盡了他最后一絲力氣,也像一個無聲的控訴。解……開?心底的警鈴瞬間尖銳地嘶鳴起來!
解開?放這頭重傷垂死、卻依舊兇戾的野獸自由?前世毒針刺入頸側(cè)的冰冷幻痛猛地襲來,
讓我渾身一顫。他此刻的虛弱是真實的,但他骨子里屬于頂級掠食者的本能和那刻骨的屈辱,
更真實!不能!絕不能!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腦海中咆哮。他救你?
那只是他作為保鏢刻入骨髓的本能反應(yīng)!或者,是他在絕境中試圖換取一線生機的算計!
解開束縛,等他緩過一口氣,第一個要撕碎的就是你!蘇晚,你忘了他是誰?
忘了他是怎么面無表情把死亡送進你血管的?!我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試圖用疼痛壓制住那一瞬間荒謬的動搖。目光從他染血的手腕移開,
死死盯住他鎖骨下方那個被我粗暴劃開放血的傷口。皮肉猙獰地外翻著,
邊緣是紫黑色的毒痕,中間是不斷滲出的、顏色稍淺但依舊暗紅的血水。
毒素雖然放出了一部分,但蛇毒兇猛,他能不能熬過今晚都是未知數(shù)。空氣仿佛凝固的冰,
沉重地壓在胸口。庇護所外,暮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著最后的天光,
叢林的聲響變得模糊而遙遠(yuǎn),如同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囈語。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分鐘,
也許是一個世紀(jì)。地上,顧沉的身體突然劇烈地、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那不是清醒的掙扎,
而是源自生命本能的、抵御寒冷的痙攣!他蜷縮起身體,牙齒格格打顫,
發(fā)出細(xì)微而密集的磕碰聲。高燒如同無形的烈火在他體內(nèi)肆虐,但體表卻如同墜入冰窟。
汗水浸透的破爛背心緊貼著他劇烈起伏的胸膛,每一次顫抖都牽扯著肩頭和鎖骨的傷口,
滲出新的血珠?!袄洹币宦暷:?、如同囈語般的呻吟從他緊咬的牙關(guān)中溢出,
破碎得不成調(diào)子。那聲音里沒有了之前的暴戾和冰冷,
只剩下一種純粹的、瀕臨絕境的脆弱本能。他無意識地蜷縮著,
像一頭被拋棄在暴風(fēng)雪中的幼獸,本能地朝著唯一的熱源——我所在的方向,
極其微弱地、一點一點地蹭過來。他的額頭,帶著滾燙的溫度和冰冷的汗,
輕輕地、顫抖地抵在了我撐在泥地上的手臂外側(cè)。那滾燙的觸感,
像烙鐵一樣燙在我的皮膚上!我身體瞬間僵直,如同被凍結(jié)!他沉重的、灼熱的呼吸,
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虛弱的氣息,一下一下,清晰地噴在我的頸側(cè)。
每一次呼吸都短促而灼熱,像瀕死的小獸在嗚咽。我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
幾乎要撞碎肋骨。理智在尖叫著后退,身體卻像被釘在原地。
前世被他按在冰冷的地板上注射毒劑時,他也是這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呼吸冰冷而均勻,
沒有一絲波瀾……而此刻,這個曾主宰我死亡的男人,正因寒冷和瀕死,
本能地尋求我的溫度,脆弱得不堪一擊。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沖擊,
如同海嘯般沖垮了理智的堤壩。鬼使神差地。我的手,那只沾滿了他毒血和污泥的手,
仿佛脫離了我的控制,緩緩地、帶著一種宿命般的沉重,伸向了他身后,
那被藤蔓和血污纏繞的手腕。指尖觸碰到粗糙、濕冷、帶著血腥氣的藤蔓。
那觸感讓我指尖一顫,前世冰冷的金屬手銬幻象瞬間閃過腦海。但此刻,
藤蔓下是他劇烈顫抖的、滾燙的皮膚。沒有猶豫了。
我找到了那個被血浸透、變得滑膩的死結(jié)。指尖用力,帶著一種近乎自毀般的決絕,
狠狠地將它扯開!“啪嗒?!币宦曒p響。堅韌的藤蔓失去了束縛的力量,松垮地垂落下來。
手腕上那道深可見肉、皮開肉綻的勒痕,終于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觸目驚心。
長期被束縛的血液似乎瞬間找到了通路,
手腕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可怕的青紫變得充血腫脹。緊接著,是另一只手腕。
同樣的動作,同樣的死結(jié)被扯開。束縛了他多日、象征著屈辱和掌控的“手銬”,